3、逛街 ...
-
何大娘差人送来了年货，布匹料子都是上好的，虽然因为是年关，酒馆关门了，但这条街上的其他铺子都还开着，现下正是顾客多的时候，买年货的能把店里挤满，除了齐筠礼这个懒货，谁会放过赚钱的机会。
也因此，裁缝铺子的生意相当火爆，不论平时有钱没钱，新衣总是要穿的。
要不是平时齐筠礼和裁缝铺的老板熟，这么忙的时候怕是队也排不上。
“老李！老李！”齐筠礼带着夏赋走进店里，艰难地挤过人群，把老板叫了出来，“该做新衣了！”
坐在柜台后的男人站起来，看着四五十的模样，留着山羊胡子，精瘦精瘦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缝，笑眯眯对着两人挥了挥手：“来啦，今年还是照例要三套？”又瞧了瞧后面的夏赋，“再加上两套？”
说着就要找人量尺寸，被齐筠礼连忙拉住了：“等等，今年不止这些，上一年的布料还没用完，平时我也懒得制新衣，趁着过年都做了吧，少说得有□□身衣服。”
“今年要这么多？那得多留两壶好酒给我！”
“这是自然，另外，给这小子做四身，要厚实的。”
老李上下打量了一下，目光从稍显单薄的棉衣上略过，微微点了点头。
“你倒是好心。”
齐筠礼摆摆手，压低嗓子：“这小子都十五了，看着还没十一二的壮实，大过年还要出来做工，也不知道家里是个什么境况，就当我好心没处放，反正布料放久了也要坏，干脆给他用了。”
身后的夏赋低着头也不乱看，胳膊瘦是瘦，却也有些力气，把那一堆布料稳稳抱着。
“诶，小胡，你过来把布料收好，别和别人的混了，仔细点！”老李回头叫了人来，把夏赋的胳膊解救出来，紧接着就把二人带进了后面的屋子里。
“这回是你亲自来？”齐筠礼拍了拍夏赋的背，把人往前一推，“先给他量。”
夏赋自从进了这家店，一直老老实实低着头，不敢乱动也不乱看，拘束的很，齐筠礼一边满意于他的老实，一边又觉得这小孩太死板了，眼珠子一转，抓起一旁的布料就开始比划。
“年纪轻轻的，做点颜色鲜亮的好，活泼。”
“我看你才要活泼点，老气横秋的，不知道的以为你这是在给儿子挑衣服。”李老板还是笑着，嘴下一点不留情，“你自己看看，鹅黄能给他用么？”
屋里暗，亮堂堂的鹅黄往夏赋身前一摆，他的脸立刻就模糊了轮廓，马上要和阴影融为一体了。
齐筠礼沉默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挪开了手，又挑挑拣拣拿起几块暗色的料子，夏赋由着他折腾自己，直到李老板把东西准备好才被齐筠礼放开。
李老板手脚快，两个人量完尺寸也不到一刻钟，一量完，两人就被赶了出去，齐筠礼也不在意，毕竟店里忙，李老板没空和他扯皮。
可惜了，原本还想下会儿棋再回去的，之前卖酒的时候嫌累，现在闲下来，又觉得无趣了。
他们俩是吃过午饭出的门，实在没事做，齐筠礼决定要去街上逛逛。
其实他许久没出门了，平时采买都是何大娘帮忙的，齐筠礼难得上街一回，尤其是现在年关，家家户户都布置装点过了，他看什么都新奇，思忖着给自己的小酒馆也装扮装扮。
夏赋同样东张西望起来，起先还忍着，到底还是个孩子，自从离了家就没这样闲散过了，这几年也没好好过年，面上不显，心里头是高兴极了的。
“诶，吃不吃糖葫芦？”
见夏赋盯着看，齐筠礼随口一问，也不管他回不回答，去买了来。
夏赋张了张嘴，还没赶上说话就看见齐老板举着两串糖葫芦回来了，自己手里被不由分说地塞了一串。
“愣着干什么，吃啊。”
“......先生，我回去会付钱的，恁从我工钱里扣吧。”
“谁要你付钱，老爷我请你吃的！一串糖葫芦能值几个钱，你吃就是了。”
夏赋又呆站了一会儿，这才咬一口，酸甜的味道在嘴里炸开，糖衣很薄，甜滋滋的，大颗的红山楂把嘴塞满了。
很好吃。
夏赋在心里想，这其实是他第一次吃冰糖葫芦，以前只看见别的小孩吃过，当时心里羡慕，却不敢和母亲提要求，后来都挣扎在温饱上，哪里有闲钱吃这个，没想到第一次吃是雇主买的。夏赋的眼眶有些发红。
他低下头默默吃起来，眼看着半串就没了，突然，手里又塞进来一串缺了一颗山楂的糖葫芦，抬眼一看，是齐筠礼，他嘴里还咬着一颗，皱着脸把剩下的推给夏赋，含糊地抱怨这玩意儿酸。
好不容易把嘴里那颗咽了，他手上一使劲儿，把糖葫芦推进夏赋嘴里让他吃：“你吃了吧，别浪费了。”
夏赋看看糖葫芦，又看看面前依然一脸嫌弃的老板，不吱声了，埋头苦吃起来，心里想着明明很甜。
齐筠礼自然不是真的嫌这玩意儿酸，他原本就不是很爱吃这个，看夏赋一口气半串下肚，想来是很喜欢了，于是才把自己的也给出去了。
看他这样爱吃，齐老板心情大好，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大好人，美滋滋地拍了拍夏赋的脑袋，拉着人继续逛。
一路上又买了许多吃食，全是夏赋没吃过的，买多了他自然觉察出来，老板并不是自己想吃，而且给他买的，顿时不敢再要了，齐筠礼便停了手，心里也知道买多了要吃不完。
只是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看这小孩吃东西很有趣，无论什么都大口大口吃得很香，让人看了就高兴。
齐筠礼让夏赋把东西拿好，拿回去，有些点心放得住，回头再吃也行。
接下来，他打算干点正事，比如贴春联。
说来好笑，因为齐筠礼懒得弄这些，这几年春节都是何大娘帮忙，自然连贴春联都不用自己动手，不过他小时候看父亲弄过，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齐老板自信满满，一回到酒馆就让夏赋把东西收好，准备开始他人生中第一次贴春联。
米浆有了，门框扫了灰，一切准备就绪……
“先生，没找到春联。”翻箱倒柜找了许久，确定自己真的没看见春联，夏赋跑去门口告诉自己不靠谱的老板。
“嗯？”齐筠礼等久了，又吃了许多，站着就犯了困，他揉揉眼睛，叫夏赋重复了一遍才明白过来。
“没有啊？我也不清楚，都是何大娘叫人操办的。”许是何大娘想直接让人帮着贴上，反正自己也不贴，就干脆没送来。
齐筠礼沉思一会儿：“那这样，我自己来写！”
说干就干，笔墨家里是有的，只是没有红纸，正好斜对面的医药馆年年都是老大夫自己写，他们肯定有多余的红纸。
齐筠礼兴致勃勃跑去拿来两副，教完夏赋怎么磨墨，自己端端正正坐好，毫不犹豫就落笔了。
只是把以前见过的春联默写出来，没什么难的，没一会儿，齐筠礼就放下笔，等着墨迹干透才好贴，他端详自己的字迹，忍不住要自夸：“不错，不错，完全不输外面卖的嘛。”
夏赋早早停了手，也探头探脑往桌子上看，其实他倒不用这样小心翼翼，齐筠礼绝对要把自己的佳作给人家好好欣赏的。
“小夏，来来来，你看看，我的字还是有之前的水平的。”
虽然许久没写过字了。齐筠礼的父亲之前给他请过教书先生，可惜齐老板小小年纪就看破了自己的本质，不爱读书，因此上课总是糊弄。
但齐筠礼练字却很专心，毕竟在商队总是要抄些商品目录之类的，字要是丑，那多没面子。
夏赋看不懂写了什么，他大字不识几个，但是好不好看还是能分辨出来的，也因此真心实意称赞了几句，齐筠礼更加得意，兴致高昂地要去拿糊糊贴春联。
却被夏赋叫住了。
“先生，这些......写的是什么啊？”
要不是齐筠礼耳朵好，还真听不见夏赋说了什么，他愣一下，反应过来，对了，这小子不识字啊......
“春满人间百花吐艳，福临小院四季常安。横批：欢度春节。”
他一个字一个字指过去，念完了还大致解释一番，见夏赋还是似懂非懂看着春联，心里叹了口气，这小孩怪可怜的，左右春节自己也是在屋子里养膘，倒不如......
“这样，接下来，我每日教你识字，如何？”
夏赋猛得抬头，却不应声，过了一会儿才犹豫着回答：“这太麻烦先生了......”
话还没说完呢，被齐老板直接打断：“这有什么麻烦的，闲着也是闲着，你就当我善心大发，见不得小孩可怜兮兮的样子，这总行了？”
见他还是沉默，齐筠礼继续说：“你听我的就是了，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了？”
夏赋急急忙忙摇头否认。
“哼哼，那你就听我的，我是老大，除了三餐吃什么，剩下的都由我说了算。”齐筠礼上手，把夏赋的头发揉得一团乱，拿着干透了的春联出去了。
“愣着做什么？快给我端着糊糊，要贴春联去了！”
“......来了，先生。”
准备好东西之后，齐筠礼回忆之前，嗯——应当是把糊糊涂在红纸后面，然后贴上就行了吧？简单得很。
“小夏，你看这个高度怎么样？”
“可以的，先生。”
结果贴上去是皱巴巴的，看得齐老板直皱眉头。
“先生，不如让我试试？”夏赋观察了一下老板的表情，又看看歪七扭八的春联，终于忍不住提议自己来。
他小时候就会干这个了，父亲去世后，家里的活儿都是他干的，贴春联这种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行，你来。”齐老板彻底认清自己有几斤几两，退位让贤，自己磕着瓜子看起来。
幸好糊糊还没干，夏赋及时抢救一番，终于规整了，等齐筠礼仔细看过点了头，主仆俩才收好东西进了屋。
到了晚饭的点了，夏赋先去做饭，齐筠礼躲进屋子里等他来送饭，却不像往常一样在床上躺着了。
既然决定了要教小夏识字，那就得好好干，齐筠礼掏出纸来写上几个大字，就从这些开始吧。
他看着自己的字，心下忍不住得意，幻想着一会儿夏赋见到这些字帖崇拜的眼神，频频看向门口，这小子怎么还不来？
那我就纡尊降贵去厨房找他吧。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逛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