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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打雪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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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馆的后面连着个庭院,院儿里种了花啊树的,齐筠礼懒是懒,不爱动弹,待这些花草却好,日日侍弄着,浇水施肥修枝,全他一人操办。
如今下了雪,有些娇贵的花草便不能那样摆在外面了,冻伤了来年要开不出花来,齐老板又得好一阵心疼了。
但是来“采雪”而不单单是“扫雪”,也不只是为了花草,雪水酿出来的酒有别样的滋味,因着江南少有这样大的雪,齐筠礼自从在这里定居就再没喝过。
倒是以前在西北尝过,却不知是如何酿造的,不过这难不倒酒馆的齐老板,最差也就是中毒么,斜对面就是医馆,老大夫都常常来他这儿买酒,大不了坐人家院子里喝。
刚刚雇了新人,齐筠礼又是刚睡醒,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没力气,于是指使新来的伙计:“小夏,你去把那几盆贴着墙角的花草上的雪掸一掸,然后搬进去,先放在大堂里就行。”
昨日下的雪,今早便已有了厚厚一层,雪还断断续续下着,天气不大好,凉气往骨头缝里直钻,齐筠礼抱着汤婆子歪在屋檐下,看夏赋光着手直直往雪里伸。
“诶诶......”齐筠礼连忙叫住他,“你的手不要了?去,把边上篮子里的手套戴上,别往雪里伸手,拍拍茎,把雪拍下去,拿这几个罐子在下面接着点啊。”
要说这小子傻是真的傻,那手套都备好了放一边,就算没看见也不晓得问一句,手冻着了可有他好受的。
不过麻利也是麻利的,没一会儿功夫就干完活了,往雇主身边一站,没了动静,成天的装木桩子。
“喏,先把这杯热水喝了,暖暖身子。”一会儿还要把干净的雪收起来,再把地面上的雪扫干净,都是体力活儿。
齐筠礼把手里的汤婆子一并扔过去,他醒过神儿来了,先前睡太久软了骨头,这才让小夏自己干活,他怕自己手下没个轻重把宝贝花给拍折喽。
第一次采雪,也没什么好准备的,用几个干净的酒罐子就行,拿手从竹叶、松针上扫点,再加上刚刚搬花时收好的雪,一罐罐放好等着化水再用就行。
叫小夏同样把装好雪的罐子搬去大堂,齐筠礼也不用小夏再来帮忙,捋了捋袖子就自己开始扫雪。
夏赋放下手里的罐子一一摆整齐了,匆匆转身撩开帘子,一出门迎面就是一个雪球。
小夏:?
齐筠礼看着他一脸懵的样子,笑得直不起腰来:“诶,来跟我打雪仗!”
他又看一眼脸上沾上了雪的小孩,哟,睫毛好长,能挂得住雪,又浓又翘,眨两下能给自己扇风寒了。
他正看得出神,没注意夏赋抿着嘴,憋了气,从地上抓起一把雪随意捏了捏就冲着齐筠礼去了。
谁知道那雪半途就散了。
齐筠礼原本回过神来正要躲开去,却见那雪球在半道上没了踪迹,两个人都愣了,齐老板不客气地取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诶哟,笑岔气了,你莫不是没玩过打雪仗?”
夏赋的脸早已烧红了,那么黑黢黢的脸都透出红来,嘴里还要回话:“先生,我......我没玩过。”
小孩儿脸皮薄,脸都恨不得埋进雪里去。
“过来。”
齐筠礼朝他招手,教他如何能做出结实的雪球,他去北方时跟当地人取经学来的,那里的雪仗可是真的“仗”,打在人身上可疼,他怕打坏了这瘦小子,还是下手轻了的。
“这样就行了,来吧。”齐筠礼把一个雪球塞进夏赋手里,“老爷我破例让你扔一次,就当还刚刚那次了。”
“先生,我不敢。”夏赋垂着头,颇有些手足无措,刚才是小孩气性上头了,这会儿醒过神,哪敢还手得罪了衣食父母。
这次的老板真奇怪,与之前做过工的地方都不一样,哪有雇主要被伙计砸的道理!若是叫夏赋站着当靶子,他还习惯些,眼下这情形着实让人无所适从了。
“唉——我看这大过年的,竟是没人愿意陪我闹腾闹腾,冷冷清清的院子,连个雪仗都没人陪我打——惨呐!”
齐老板长吁短叹起来,一边假兮兮地自怜自艾,一边斜眼偷瞄夏赋。
巧了,这小子也正抬眼瞧他,视线撞个正着,夏赋飞快挪开眼,头更低了。
齐老板索性光明正大盯着他看,小夏的脸都埋进衣服里去了,不过想也知道是僵着的,手里的雪球要被捏碎了,时间久了还化了些。
正打量得津津有味呢,身上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一看,原来是夏赋终于把雪球扔出来了,只不过力道像是挠痒痒。
“这才对嘛。”齐筠礼立刻扔回去一个,竟是真的要同夏赋玩闹。
只可怜了夏赋,哪见过这么不靠谱的老板,笨手笨脚中了好几下,却又不敢大力回击,雪地里又滑的很,夏赋老家在更南边,雪籽都见不着,这下走路都不利索,齐筠礼又笑起来,笑他像只呆头鹅。
到底是少年人,玩开了谁还记得什么老板,被砸多了火气难免上来,夏赋逐渐忘记眼前的青年是自己的老板这回事,这场雪仗慢慢的有模有样起来。
到最后,天色暗下来,两人躺在雪地上,也管不了什么着凉不着凉了,累得只知道喘气
齐筠礼用自己冰凉的手揉一把夏赋的脸蛋,硌手,又嫌弃地缩回来:“现在倒是个小孩的样子了,板个脸装什么大人呢!”
明明瘦的像个十一二的小屁孩,齐筠礼不知道这小孩是有什么难处,但他一向心软的,雇了夏赋做事,尽管只有一个月,也算是半个自己人了,虽然于私事上还不好问什么说什么,但让人跟着自己乐呵乐呵还是没问题的。
夏赋心里泛起嘀咕了,自己可不是什么小孩子了,早几年就开始养活自己,是个大人了!
“你还要个小孩照顾呢......”终归是不服气,嘟哝着反驳。
“是呀是呀,快换了衣服做饭去,老爷饿了。”齐筠礼也不恼,下午干了活又玩闹一番,现下还是填饱肚子要紧。
往雪地里一躺,这身衣服便湿了,再穿着可要着凉了,若是染了风寒那就不好了。
“一会儿煮点姜汤去去寒气。”
齐筠礼吩咐完夏赋便去换了身衣服,随后钻进厨房找夏赋煮姜汤,却见他还是刚刚那身。
“你怎的不换衣服!”
“先给先生做饭......”
“我哪里就要饿死了?你这小家伙怎么这么死心眼?呆子!快去快去,着凉了我可不给你放假的!”
即便这样催促了,夏赋还是慢吞吞生火,看得齐筠礼气不打一处来。
正要开口熊他一顿,却听见夏赋低声道:“先生,我没有可换的衣服。”
这......先前他好像是没拿行李就直接住进偏房了。
“行,一会儿我找找看有没有你能穿的,你先做饭,正好还能烤烤火。”齐筠礼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夏赋看齐老板转身就走,心下有些忐忑,听见是要给自己找衣服,暗暗松了口气。
齐老板人真好,千万不能让他生气了,自己好不容易找到这份工作,还遇上如此......奇特的雇主,夏赋是万万不想被赶走的。
齐筠礼没注意到小夏,他翻箱倒柜总算是找出来自己以前穿过的厚衣服,看着乱七八糟的房间,他毫无心理负担地打算一会儿命令小夏来帮他收拾。
反正也是为了帮他找衣服才会这样。
干脆给他做两身衣裳去,明日年货该送来了,新的布料正好能做新衣裳,左右自己要置办新衣了,往年的伙计也是能蹭上一两身衣服的,今年么,倒是第一次雇这么小的孩子,大过年还要出来打工,不知父母......看着怪可怜的,多给他做两身吧。
打定主意,齐筠礼拿着这身衣服转头去找夏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