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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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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改)
话音未落,回应婴芙的,是暴烈的紫尖枪直劈绿轿。
那杆缠绕着紫焰的尖枪,裹挟着万钧之力,毫无征兆地劈开了精致的翠纱轿顶!木屑纷飞,绿纱如蝶翼般破碎四散。
枪锋劈落的刹那,婴芙瞳孔骤缩,清晰窥见了枪尖的森然寒光,以及那大开大阖、霸道绝伦的枪势。
与哪吒那张灿美冷艳的面容,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极端。
杀气如实质的冰锥刺骨。没有质问,没有缘由,只有一种视生命如草芥的漠然,仿佛劈开的不是轿子,而是路边的枯枝。
“好个凶戾的杀星!”
婴芙心底暗恼,唇线紧抿。方才初见时那点惊艳心绪,已被这蛮不讲理、直取性命的一枪劈得烟消云散,荡然无存。
她借着轿身碎裂的冲力,旋身飘落在地,翠绿裙裾在翻飞点地。
目光扫过哪吒身旁两人,她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我是来找哪吒的,二位,请回吧。”
婴芙语气轻描淡写,仿佛下战书不过是邀约故人赏花品茶。
然而,就在她声音响起的瞬间,持枪而立的哪吒身形几不可察地一僵。
轿顶破开,尘烟微散,露出端坐其中的绿裙少女。
她脸上犹带着一丝被突袭的薄怒,更多的却是饶有兴味的打量,隔着碎裂的轿框,笑盈盈地望向他。
杨戬与黄天化看清她面容的刹那,亦是神色剧变。那张脸!太过熟悉,又带着微妙的异样!
黄天化心头警铃大作,猛地看向哪吒,见他目光凝滞,唯恐他被这酷肖故人的面容迷惑,当即厉声喝道:
“妖女!装神弄鬼,扮作他人模样意欲何为?这便是你们截教的龌龊伎俩?!”
婴芙黛眉微蹙,被这无端指控气笑了。
“我藏头露尾?阁下想必就是那位‘面若羊脂,声似莺啼’的黄天化黄将军吧?”
她眼波流转,笑意愈发甜美,字字却如淬毒的针,
“长得比女儿家还精致,说出来的话,也同那长舌妇一般无二,专会搬弄是非!”
“你!”黄天化最恨被人说像女子,顿时面红耳赤,目眦欲裂,“你敢说你不是故意扮作哪吒师妹的模样?!”
“呵,”婴芙轻轻眨眼,满脸无辜的惑然,
“好一个信口雌黄、血口喷人的本事!怪不得西岐流言四起,原来根子就在你这张嘴里!”她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杨戬眉头紧锁,显然也不信婴芙所言。
他凑近哪吒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足够清晰:
“哪吒,冷静!她不是你师妹。乍看相似,细观眉眼轮廓仍有差异,尤其那眼神,见之便晓此女的算计狠辣,绝非善类。性情更是天壤之别,不必我多言。”他意在点醒哪吒,勿要被表象迷惑。
哪吒闻言,唇角勾起一丝极冷的弧度,目光却死死锁在婴芙脸上,少年声音似冰珠砸落玉盘:
“自然不是。我师妹,从不会骂天化是‘长舌妇’。”
他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自嘲的笃定。那人在外人面前,最是善解人意,乖巧温柔,唯有在他面前,才会露出狡黠任性、张牙舞爪的真性情,偏生就是吃准了他拿她没办法。
婴芙听不懂他们云里雾里的“师妹”之论,只当是对方在编排辱骂自己。
她心中飞速盘算:
那金甲玉带、手持莫邪宝剑的应是黄天化;
而旁边这位衣销金白袍、头戴扇云冠、气度沉凝的,必是灌江口二郎真君杨戬!
若这两人留下助阵,今日她绝无胜算。
心思电转,婴芙目光盈盈转向杨戬,声音陡然变得清越诚恳:
“灌江口杨二郎,仁义之名响彻寰宇,小女子亦心向往之,甚是佩服……”
她话锋陡然一转,带着洞悉人心的锐利,
“不过,若今日三位阐教高徒联手‘除魔卫道’,围攻我一个小小的截教执法弟子,此事一旦传扬出去?世人会如何评说?怕不是要道那杨二郎,也不过是个假仁假义、恃强凌弱、道貌岸然之徒?二郎真君的清誉,可经得起这般损耗?”
杨戬眼神微凝,旋即失笑摇头,看向哪吒与黄天化:
“好个伶牙俐齿、工于心计的妖女!罢了,天化,我们走!她既指名道姓寻哪吒,我们在此反倒多余。谅她也翻不出哪吒的手掌心。”
他语气笃定,显然对哪吒的实力有着绝对的信心。
黄天化虽有不甘,却也知杨戬所言在理,狠狠瞪了婴芙一眼,随杨戬化作流光遁去。
两人身影消失的刹那,场中温度骤降!
哪吒的目光如同淬了万年寒冰的刀锋,刮过婴芙煞费苦心离间成功的得意脸庞,最终定格在那张与故人肖似的面容上。
心底翻涌的,并非追忆,而是被冒犯亵渎的滔天杀意!玄铁令主,截教妖女,仅此两点,便该碎尸万段!
“妖女。自寻死路!”
少年冰冷的宣告带着死亡的气息落下。
话音未落,那杆紫焰尖枪已化作一道夺命紫电,撕裂空气,直刺婴芙咽喉!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远超方才劈轿那一击!
婴芙汗毛倒竖,几乎凭借本能猛然后仰,枪尖擦着她白皙的颈项掠过,带起的凌厉罡风刮得肌肤生疼!好凶悍的阐教煞神!
她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对,将毕生所学施展到极致。
然而哪吒的枪法如同狂风骤雨,暴烈、精准、连绵不绝,每一枪都带着摧山断岳的恐怖力量。
她左支右绌,险象环生,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最惊险时,枪尖几乎洞穿她的咽喉!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她终于明白杨戬二人为何走得那般放心!也切身体会到师父那句“谁对上他都必输”的沉重分量。
看着对方那张在激烈战斗中依旧冷漠如冰雕的神仙玉貌。一丝微妙的、混杂着不甘与嫉妒的火焰在她心底燃起——凭什么他就能拥有这般惊世骇俗的天赋?
哪吒的眼神始终冷漠,仿佛眼前激战的并非一个活生生的对手,而是一具必死的尸体。
他甚至吝于给予一个专注的眼神,偶尔的蹙眉,更像是嫌她清除起来太过麻烦,浪费了他的时间。
果然,在一次凌厉的横扫将婴芙逼退数步后,那冷玉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近乎施舍的漠然:
“你叫什么?”
枪尖微抬,遥遥锁定她的心口。仿佛只是在处决前,随口问一个将死之人的名讳。
“三太子…我叫…” 婴芙喘息着,声音轻若蚊蚋,飘忽不定。
——时机到了!
就在哪吒凝神欲听的瞬间,婴芙眼中厉芒一闪,袖中猛地挥出一片柔腻的、闪烁着淡金色微光的粉末!
粉末瞬间弥漫开来,如一场迷离的金色薄雾,当头将哪吒笼罩!
“唔!” 哪吒猝不及防,只觉双眼一阵刺痒灼痛,懊恼地紧闭双目。
更诡异的是,那妖女口中吐出的名字变得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水幕。
眼前的景象更是扭曲变幻,婴芙的身影被笼罩在一层朦胧而神圣的淡金光晕里,面容细节变得模糊不清。
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让他灵魂都为之悸动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一股尖锐的刺痛直冲脑海,哪吒痛苦地闷哼一声,强行闭上的眼帘却在下一刻猛地睁开。
这一次,他眼中所有的冰冷、漠然、杀意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
哪吒看见了他苦苦寻觅的小师妹,就站在咫尺之隔的对岸。
她巧笑倩兮,眉眼弯弯,仿佛那三百年的漫长分离,不过是因为她一时贪玩,在山中迷了路。
而他,终于在日落之前,跋山涉水地找到了她!
“小师妹。” 他嘶哑地喊出声。
哪吒的胸膛剧烈起伏,却依旧高昂着头颅,攥着她的手温柔质问道:
“师妹一走就是好久,一句话也不给我留?我复生了你也不在,呵!是不是吃准了我会像个傻子一样,一直等下去?”
婴芙愣神,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惊得头皮发麻!
师父给的这“迷魂散”到底是什么邪门玩意?
竟能让方才还冷漠无情、欲置她于死地的阐教杀胚,瞬间成了个骄缠少年郎。
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心底暗暗发笑:
不愧是专克阐教人的宝贝!这杀神如今理智全无,枪都扔了,还不是任她宰割?
哪吒见她只是惊愕地瞪着自己,那沉默如同火上浇油!
他猛地将她拉近一步,两人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灼热的呼吸,他强迫她直视自己眼睛,温声问道:
“走了这么久,一点也不想师兄,不想乾元山吗?”
婴芙不知如何应答,掩饰着表情低头。
见她无动于衷,哪吒顿了顿、下颌线绷紧,轻笑起来:
“你素来是个没有良心的,就算不想师兄,也不想师父,不想金霞吗?”
那只攥着她手腕的手,力道更紧了,仿佛是对少女的沉默有所不满。
“嘶!疼,哪吒你放手!”婴芙猝不及防,便要甩开他的手。
那紧握的力道似乎微不可察地滞了一瞬。转变成松松握住她的力道。
“说,想师兄了。”
美少年唇红齿白地对她笑起来要求道。
他笑起来竟然是极好看的,如灿然夺目的太阳般,带着刻意的温熙。
让婴芙的惊悚感达到了顶点!
心底何止是看热闹的促狭?大仇得报的酣畅淋漓感,如同慰贴的温水浸泡着她此前被紫尖枪碾压的自尊心。
一股更强烈的、窥探欲暗暗滋生。她突然想看看这“迷魂散”的效力,究竟能让这位凶名赫赫的三太子做倒何种地步?
他口中的“小师妹”,究竟是何方神圣?
婴芙强忍着手腕的酸痛和心头的惊悸,深吸一口气。她垂下眼帘,再抬起时,眸中硬是逼出了一层薄薄的水光,
“想师兄了。”
她感受自己突然被一个猛烈的力道抱住身体,哪吒的头搭在她肩膀上,是令人陌生的触感和温度,她不习惯这样太过亲密的接触。
欲挣脱而不得,反而被人察觉后紧紧扣进身体,
少年一下一下摸着她的脊背,附在她耳边语气温柔哄道:“那我我原谅你。”
“但你要记得,以后万万也不能抛下我,一个人走这么久,你不在,那些人和事都好没意思!外人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走这么久不回来?咱们才是金童玉女,天生地设的一对,是不是?”
他语气纵然温柔,也带着一丝骄傲的笃定,仿佛金科玉律一般。
呵!是什么呀?谁和你金童玉女天生一对!
婴芙却突然好奇起来:
他口中的“小师妹”,究竟是谁?是连这样惊才绝艳的少年杀神都求而不得?
这念头一起,婴芙忽然觉得眼前的闹剧索然无味。
她收敛了戏弄的心思,声音恢复了清冷,带着一种刻意划清界限的疏离:“三太子,我叫婴芙,你听清楚了吗?”
话音落下的同时,她手腕一翻,一柄寒光四溢的长剑已然出鞘,冰冷的剑锋精准地横在了毫无防备的那人脖颈之上!
让整个截教风声鹤唳、闻之色变的先锋杀星三太子,在中了她师父的“迷魂散”后,竟变得如此愚蠢易欺!轻易就将命门送到了仇敌剑下。
这结果,既令她吃惊,又隐隐觉得……有些乏味。
少女清冷的话语,如同最恶毒的魔咒,又似一盆掺杂着冰碴的刺骨寒水,狠狠浇熄了少年沉溺了三百年的美梦。
那句话如同解咒的秘诀,一盆冰水浇上少年三百年前走不出来的美梦。
她看向那人的眼睛,痛苦地,挣扎着要清醒过来。
有什么是比亲手刺穿一个人的美梦更残忍的?
再次睁开眼。
哪吒淡漠的神情已然变了,他眸光中仿佛有火在烈烈燃烧。
婴芙轻叹,她无比知道此刻这个人多么想灭口。好在,那漂亮冷漠的眼睛里,终于有她这个截教仇人了。
“妖女!你该死!”
他声若寒冰,仿佛被人撞破了最深藏的秘密一样愤怒耻辱。又像是怪她的幻梦亵渎了他心中的那人。
婴芙心头警兆狂鸣,横剑格挡。
然而在对方含恨全力一击之下,她手中品质不俗的长剑被那狂暴的紫焰枪意硬生生震断成数截!断刃叮叮当当散落一地。
看着手中仅剩的剑柄,一股被三招断剑的奇耻大辱瞬间淹没了婴芙。她非但不惧,反而迎着对方择人而噬的目光,冷幽幽地嗤笑出声,带着刻意的挑衅和恶毒的快意:
“三太子这么生气做什么?方才你在你师妹面前可不这样!”婴芙故意拖长了调子,笑容明媚又刺眼,字字诛心。
哪吒眼中最后一丝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婴芙甚至没看清那抹红影从何而来!只觉得眼前红光一闪,一股巨力便狠狠抽在她脸上!紧接着,那柔软却坚韧无比的红绫如同有生命的毒蛇,恶狠狠地缠绕上来,瞬间封堵了她的口鼻!是混天绫!
“唔!” 婴芙呼吸一窒,那红绫越收越紧,勒得她面颊变形,他竟不想一枪给她痛快!竟恨她到想让她在窒息中痛苦挣扎!
真是好狠。
眼见她因缺氧而脸色涨红,哪吒眼中恨意更浓,手中尖枪毫不留情,裹挟着刺耳的破空声,恶狠狠刺向她心窝!
千钧一发之际,婴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
她强忍着窒息和肋骨处被枪风刺破的剧痛,猛地将身体向侧面一拧!
“嗤!” 枪尖避开了心脏,却深深扎进了她左侧肋骨下方,钻心的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喉间涌上浓重的血腥气。
少女猛地垫脚飞身,手上凝结一个金色的印,带着“敕”字,脚上还缠着根红绫,那人想要恶狠狠摔死她!他把混天绫往地上猛地拖砸,她被扯了下来。
脚腕系着缠烈红绫的少女纵身被拖下,险些要撞上他的脸,两副相互憎恶的眉眼目目相对。
都恨不得对方速死!暴毙的死法!
少女突然轻轻拂上那人因厌恶而皱起的眉心红印。
哪吒忽然感到一个柔软的触感贴上额头,微愣神片刻,便觉得通身力气全无。
哪吒憎恶地瞪着绿裙少女,那相似的眉眼越看越惹人生恨。“妖女…我要杀了你!”
在剧痛之中,婴芙唇边却扯开一个混合着鲜血的、疯狂而快意的笑容——成了!
就在哪吒欲将长枪狠狠贯穿她身体的瞬间,他猛地感到一股诡异的力量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筋骨酸软,气力如同退潮般飞速流逝!
那杆威势无匹的紫焰尖枪,第一次在他手中变得沉重无比,竟“哐当”一声,脱手砸落在地!
“失力咒!”
哪吒心头骇然,旋即是无边怒火!
他死死瞪着那个踉跄后退、嘴角带血却笑得得意张扬的绿裙妖女,那相似的眉眼此刻看来只觉无比憎恶!
婴芙看着哪吒徒劳挣扎却连站立都显勉强、只能以憎恨的目光凌迟自己的模样,一股巨大的、近乎眩晕的狂喜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疼痛!
成了!真的成了!回去定要给师父磕上九九八十一个响头!这“多宝道人”的名号,真是名不虚传!
她忍着肋下的剧痛,踉跄着走过去,毫不客气地一脚踩在哪吒掉落的紫焰尖枪上。
然后,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坚韧的捆仙索,手法利落地将瘫软在地、只能用眼神表达滔天恨意的哪吒捆了个结实。
最后,她咬着牙,用尽力气,恶狠狠摔到一顶刚被修复好的绿轿子。就如同他方才用红绫拖她一样。
“砰!” 一声闷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做完这一切,婴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肋下的伤口传来阵阵抽痛,但她毫不在意。
她喜滋滋地掐了个法诀,幻化出一匹神骏的白马,马脖子上还系着一朵硕大无比、俗气又喜庆的红花。
她忍着痛翻身上马,勒住缰绳,趾高气扬地赶着那顶载着“战利品”的绿轿子,向着远离西岐的方向行去。
耀眼的翠绿绦带迎风招展,猎猎作响,鲜艳夺目,一如它主人此刻飞扬跋扈、得意忘形的心情。
绿裙少女因失血苍白的脸上而泛起喜庆红晕,一双虎牙在夕阳下闪着狡黠的光,整个人仿佛被巨大的喜悦托举着,飘飘然如在云端。
这一刻,她仿佛同时感受到了凡人登仙、仇敌授首与扬名立万的三重极乐!
马蹄哒哒,踏起一路烟尘,迅速远离了西岐军营的地界。
去哪里?
骑在白马上的婴芙无心细想,她满心满眼都被这巨大的、足以震动整个金鳌仙岛的胜利填满!
人人谈之色变、畏之如虎的阐教杀星哪吒三太子,那个让截教风声鹤唳的煞神,如今竟成了她的阶下囚!被她生擒活捉!
她才三百一十六岁,在仙门之中还是最年轻的那一拨弟子!此等泼天功劳,空前绝后的风头,怎能不让她心潮澎湃,神迷目眩?
她恨不能立刻敲锣打鼓,招摇过市,让天下皆知!
唯一觉得不够完美的,便是这轿子是绿的,而非人间象征极致喜庆的大红。
她曾流连人间,见过状元郎跨马游街,新娘子凤冠霞帔,那一片火红,才是真正的风光无限。
她忍不住勒马,回头瞥了一眼那摇晃的绿轿。轿帘缝隙间,一双冰冷刺骨、蕴藏着无尽恨意与杀机的眼眸,正死死地盯着她!
哪怕虚弱无力,沦为阶下囚,那眼神依旧锐利如刀,带着深静而刻骨的怨毒,盯得她后颈莫名一寒。
婴芙轻叹一声,颇觉遗憾。人生如此得意耀眼的巅峰时刻,身后这位仙姿玉貌的人儿却不肯展露半分笑颜,反而一副欲将她碎尸万段的模样,岂非大煞风景?
“喂,好哥哥,”她故意拔高了声调,嗓音带着戏谑的甜腻,一双眸子亮得惊人,回头笑吟吟地冲着轿子喊道,
“你不如对我笑一笑?没准儿我一见你笑得漂亮,心情大好,就心软起来……放你离开呢?”
果然。
轿内传来一声虚弱却咬牙切齿、恨意滔天的低吼:“妖女……我必……将你……挫骨扬灰!”
那声音因虚弱而断续,却更显森然。
随着这声咒骂,那双漂亮眼眸中的怒火仿佛被重新点燃,烧得愈发炽烈,如玉雕的神仙被火燎得更鲜艳漂亮。
婴芙满意地暗自点头,唇角勾起恶作剧得逞的弧度。
嗯,这下顺眼多了。有恨意,有怒火,才配得上她这场轰轰烈烈的胜利。
她不再理会轿中杀人的目光,勒紧缰绳,迎着天边那轮巨大的、正缓缓沉向青山的落日,猛地一夹马腹!
“驾!”
白马长嘶,奋蹄狂奔。少女眸底映着熔金般的霞光,仿佛一个不知餍足的孩童,正贪婪地驾着骏马,要将那轮辉煌的太阳也一并占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