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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我的爱人,我的唯一 ...


  •   警察来了又走,拷走了那帮要蹲大狱的村民和昏睡的小樱花——当然,没忘了夏油杰特意摘来的那篮红莓果,鲜红饱满,像是把整个山间的晨露和阳光都装了进去。

      他们在山里绕了一会,避开八泽村阴森森的族墓,在崖壁下找了块空地,吭哧吭哧挖坑,将人埋了进去。
      这地方选得妙。晴朗时,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视野开阔,远处山峦起伏;若是碰上阴雨天,则有崖壁上横生的粗壮树干,默默守护着那群无名木碑,免害风霜雨雪。

      至于早稻,有阿树嘱托。他们特意将她安置在公路旁一处视野绝佳的位置,抬头就是蔚蓝的天、流动的云,低头便能看见车辆呼啸而过携着的风声。
      这是最自由的、也是唯一有字的墓。

      东京某条小巷,空气里弥漫着像是过期泡菜混着酸奶发酵再被太阳晒了三天的酸爽味儿。

      一只独眼喷火的火山头踢飞脚边的空罐子,吼道:“计划居然失败了!咒灵操使的壳子没拿到,六眼竟连反转术式都学会了!这就是你的计划?!”

      站在他对面的短发女人气质端庄,容貌典雅秀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白皙额头中央的缝合线伤疤,将她整个额头横贯,像条“此处开箱”的虚线。
      她淡定道:“冷静点漏瑚,你的脑子在冒蒸气,万一喷发,不好收场。”

      “闭嘴!羂索!别告诉我你不盯着大计,换个壳子就为了跑去和男人生孩子!”

      “我做此牺牲正是为了我们的大计。”羂索,不,此刻应称呼虎杖香织的女人微微一笑。

      漏瑚质骂道:“你去年为什么不动手?暗中用咒灵操使的血写下名字,让他的灵魂慢慢被吞噬不就完事了吗?!”

      “地藏的换命机制可是很讲究时辰的,必须在‘极阴月’才能发挥最大效果。很遗憾,去年的黄道吉日已经过时不候了。而今年……我也没料到那群愚蠢的村民为一场小小的流感竟闹出这么大幺蛾子来,吸引窗的注意不说,总监部那群白痴居然如此急不可耐,把任务派给了两个准特级!”

      她说着,眉头倏地几不可察一皱,腹部传来阵阵延绵的刺痛,一只手下意识地按住小腹。

      旁边一直安静扮演绿植的花御语气带着百分百的认真:“我们能否换个地方商议?这里的废弃物气味令人不适。我们并非垃圾,不应与之为伍。”

      漏瑚&羂索:“……”

      漏瑚没理会,继续吼:“我才不管什么阴月阳月总监部不总监部的!区区咒灵操使,我现在就去把他轰了!”

      我觉得你要送上门去当无偿马仔……

      她飞快收敛了那种看人用脚吃饭的嫌弃表情,假笑着说:“呵呵,漏瑚,你的实力我当然毫不怀疑。这个孩子必须平安诞生,咒灵操使这个时候死太浪费。”

      “况且那位夏油君……”她顿了顿,险恶地眯起眼:“那位夏油君心理脆弱得很,轻轻推一把他自己就会碎掉。让最强对付最强……自相残杀的戏码才会更加持久和华丽。”
      她眯起眼睛,眉头高挑,几乎要为此陶醉了。

      “行了行了,我们下一步怎么做?”漏瑚抱着胳膊,哼了一声。

      虎杖香织微笑着抚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像在期待一盘即将出锅的美味珍馐:“下一步,当然是给两面宿傩准备一个完美的新家。”

      此话方一出口,肚子里的孩子仿佛被针扎痛一样抵抗,猛地踹了一脚又一脚。
      “呕……”虎杖香织面色一变,猛地扶住墙,干呕了一下。

      漏瑚嫌弃地后退半步:“……又来了?”
      花御也说:“所以我就说,不该在垃圾桶旁边谈话。”

      虎杖香织强忍吐意:“……下次换个地方。”她捂着嘴,忽然想起什么,强撑着问:“真人呢?”

      “谁知道他又跑去哪里玩弄人类的灵魂了。”

      “呕——哕——”
      她再也撑不住,踉跄几步,一个箭步趴在垃圾桶上吐的昏天黑地。垃圾桶里刺鼻的酸臭阵阵灌入鼻腔,眼前是苍蝇盘旋在臭鸡蛋上的画面,视觉味觉双重刺激下,她呕得愈发厉害,眼泪鼻涕口水糊了满脸。

      花御着急地伸出小树枝拍她的背,说:“坚持住,我们叫不了计程车和救护车!你要是快不行了就提前说一声,好把你架到大路上。”

      虎杖香织:“闭、闭……呕、呕呜呜呜——”

      新的一年,托夏油杰五条悟的福,高专千盼万盼迎来了新人,来的正是去年冬天教堂里那两个少年。

      “夏油前辈,您是不是瘦了?”
      这是灰原雄见面第一句话,而今天体术课结束后,连一向沉稳的七海建人也忍不住蹙眉开口。

      他确实是太瘦了,比开学时又瘦了一些。回家时靠强迫饮食提上去的重量噌地锐减下去,即便五条悟餐餐盯他,想方设法让他多吃点,也抵挡不了这种颓势。

      黑发学长一如既往地摆摆手,抛出那句说了无数遍的借口:“只是苦夏而已。下午有空吗,我给你们加练。”

      收服子安地藏后,五条悟和夏油杰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除九十九由基外日本咒术界唯二的特级。

      随着新等级证书一同下发的,是恨不得把人淹没的任务清单。
      依靠家入硝子拉拢利益,间接依赖他们施压竞争,总监部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忍了两天,直到夏油杰又一次在任务途中接收新的闪回片段,并愤怒再次轰塌总监部,这场闹剧才戛然而止。

      约好下午的训练时间,夏油杰回宿舍冲澡。水汽氤氲,温热的水冲刷着身体,却驱不散灵魂深处的疲惫。

      他真的觉得好累,好想睡一觉。可只要一停下来,五条悟倒在沙地碎石上的画面就晃在眼前,触目惊心的红、铺天盖地的血、涣散失神的眼睛……一切一切,都与回忆中那场斗争如此相似,连沾满沙尘的面庞都分毫不差。

      “看起来战争非常凶险。”
      带笑的少年嗓音在寂静的房间里突兀响起,镜子泛起涟漪,映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夏油杰已经习惯了祂的神出鬼没,淡定地说:“别站中央,挡到我擦头发了。”

      “哦——”祂拖出委屈的长调,往镜子边沿挪了挪:“‘右手’怎么样?”

      他说的“右手”自然是关于灰原雄未来的死亡片段的。正是那些片段,让夏油杰近乎严苛地督促他们训练,力求规避原本的命运。

      “这种代号有点恐怖,早说让你换一个了。不过我很好奇,到底还有多少个人民碎片?”

      “嗯……还有左手、躯干和头颅……”他掰着手指数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状似生气地拍打镜面,色厉内荏道:“我是问内容,不是名字!何况就是为了删繁就简,我们才用这么贴切的名字的。”

      夏油杰懒得问祂“我们”中的“们”是谁,总归是个和祂类似的存在。他放下毛巾,拉开卫生间的门。

      “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虚幻,因为祂跟着移动到了宿舍书桌前的水晶球里。水晶球只有九厘米左右,祂趴在玻璃壁上,像只黄色的菠萝味棒棒糖。

      夏油杰终于疲惫地撩起眼皮:“……毫无意义,徒增痛苦。”

      “哦,我的朋友,我能感知到你的愤怒和痛苦,还有极深极深的,像是浓稠鱼汤一样的迷茫。”

      “神奇的比喻,我该夸赞你的文学水平吗?”夏油杰脖子有点酸,顺手将水晶球移到了一叠摞高的书上。

      “灰原也已经死过一次了……或许所有人都已经……”

      夏油杰的声音是缺水的沙哑,各种情绪拧成一股在他胸腔里冲撞,他无法清晰地表述任何一种。最终只是干涩地开口:“改变了伏黑甚尔,悟还是走到了原本的结果上。那其他的呢?那些注定要死的人呢?我是不是……我做的这些有什么意义?”

      他抬起头,看向神明,眼中飘忽的堪称惊惶:“如果只是换一种方式走向同样的结局,那我的挣扎岂不像个小丑?”

      这才是他最深的恐惧。不是正论的破碎,不是感官逐渐剥离的空茫,而是这一切可能终将徒劳。
      命运的修正力强大得令人绝望。

      神明少年脸上的笑意淡去了。他从水晶球内走出来,落在地上,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走向夏油杰。

      “我很抱歉我的朋友,我无法给予你回答。我只能告诉你,命运并非篆刻文字的石头,而是女神手中的纺线。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搅动织机,让未来的画布变得模糊不清。”

      夏油杰一怔。

      少年接着说:“你既改变了伏黑甚尔的立场,这本身就已经证明了‘注定’并非不可动摇。为什么到了更大的事情上,你反而相信它是不可改变的?”

      “我……我很慌张……我不知道……”夏油杰揪住了自己还在滴水的黑发,声音哽咽:“我害怕看到了救不了……我害怕间接害死谁……”

      “你太疲惫了,孩子,你的精神时刻紧绷,若再不放下就要断掉了。”
      少年神明的口吻带上了一点叹息:“你为什么不肯告诉他?告诉五条悟。”

      “不能告诉他。”夏油杰几乎是本能地抗拒。

      “为什么?”

      “我不知道……”夏油杰迷茫地摇头。

      “你不知道?还是你不敢知道?”神明逼近一步,目光锐利,仿佛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杰,你害怕知道什么?还是害怕应证什么?

      “你怕知道不用你拖,他会毅然决然陪你下水?你怕知道以他的性子、他的选择、他会为你做到何种难以想象的地步?还是害怕……一旦他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就会发生某种你时刻渴求又印此极度自厌的变化?”

      夏油杰无法回答。每一种猜测都戳中了他潜意识里的顾虑,混合成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赧。

      神明安静地看着他,那双破碎的金眸里似乎掠过一丝促狭的笑意,但很快消失不见。他问出了那个最想知道的问题,声音平稳,却不容回避:

      “那么,告诉我,夏油杰。”
      “五条悟,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是什么?这个问题硝子也问过,那天她体贴地给足了空间,让他侥幸逃过,没有回答。

      是吵闹的白痴,是无敌的最强,是并肩的背影,是任务归途的夕阳,是打闹时飞扬的白发……
      是顶底膜拜供奉的神明,是不敢宣之于口的爱人,是想要永久、永远、永恒陪伴,共度一生的人。

      是即使重来一次,拼上一切,也想要护其周全的人。
      是绝对、绝对,不能失去的人。

      这个回答急迫得几乎要脱口而出,却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它太沉重,太复杂,包含了太多无法定义、也无法承受其重量的东西。

      最终,夏油杰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所有情绪,只给出一个模糊而郑重的答案:
      “……是唯一。”

      是起点,是终点,是过程,是他所有抉择的核心,是他甘愿付出一切代价去篡改命运的理由。
      无需更多定义,“唯一”二字,已然足够。

      房间里陷入长久的沉默。少年神明看着他自闭的垂头,几乎无法压下翘到天的嘴角。
      “好吧,‘唯一’。”他耸耸肩,语气上扬,“既然你这么说。”

      他的身影开始变淡,像褪色的水墨画,逐渐融入空气。

      “啊,对了,”在彻底消失前,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冲着夏油杰狡黠地眨了眨眼,眼眸弯出戏谑的弧度,“忘了说一件事。”

      “关于‘剧本’……道具好像传错了人,不小心让五条悟‘看到’了一点东西哦。虽然代入式的不是很全……不过以他的脑子,拼凑出点什么来,也不是没可能呢?”
      “祝你好运,‘唯一’的夏油杰。”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我的爱人,我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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