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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并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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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维持祁不定的人设,又要假装毫无修为。
他一本正经地想,还来不来得及假装晕倒。最后还是无奈爬起来。
发丝微动。
君临后退几步,躲过虚空中凝结的冰刺,同时,另外一侧劲风袭来,他略有不悦,反射性就要反击,一道灵力稍稍阻挡了风的尖锐。
“别用。”祁不定跃上他的肩,“我护你。”
自然力。是风起弟子。风起术法的特色就是与自然力息息相关,参悟自然,自可掌握术法。
祁不定只有一阶,刚刚复活,神魂不稳。君临把肩膀上的祁不定薅下来抱在怀里,朝着远处的城池跑去,“不打。”
仙林大比向来是以杀戮作为取胜之道,大道三千,修士无数,宗门众多,天下人前赴后继,新鲜血液涌流,这世间最不值钱的就是修士了。
这一大比,不过是选出这一代的天才罢了,剩下的修士死活无人关心。
况且其中还有魔修趁虚而入捣乱。
星辰台上,半空星轨纵横交错,其中的星辰运转各有一套法则,高台上是一排委席,窃窃私语。
祁柳面前恰巧是君临的画面。
“必须暂停!”祁柳拍案而起,“荒谬!怎可如此胡闹?不定修为尽失,却能进入大比,这是你的疏—”
‘久’微微后仰,嗤笑一声,手指勾着酒杯,两条腿翘得老高,打断他:“祁少宗主,我也不是不想停啊,你可知,我创这三百日夜都有着自己的秩序,我参透星辰千年,每一日夜都是星辰运转轨道,就算是我,也没办法的。”
他不在意地勾着画本子看,酒杯不稳晃倒,酒液倾洒,意味不明瞥他一眼:“况且,苍云上统一分发弟子令,他的弟子令,又是谁给他的?”
噌——
各位长老也没想到祁柳如此冲动,纷纷站起,劝告:
“祁柳!冷静!”
剑光闪过,恐怖的威压铺天盖地,剑尖挑开‘久’所拿的话本子,刹那四分五裂,祁柳微微垂眼,脚下弥漫着一层浓重的灵气,他重申了一遍:“暂,停。”
周围的星辰轮转,气氛剑拔弩张。
‘久’眨眨眼,就这个姿势没动,剑尖几乎要碰到他的眉心,他眯眼盯了一会剑上的倒影,扯唇:“怎么?祁少宗主这是要替苍云上表态吗?”
“祁柳!”一名委席开口提醒。
苍云上是门派领袖,三百日夜是正魔之间中立的地带。苍云上若真有了要对三百日夜宣战的意思,又是一场乱斗。
‘久’的视线从光滑的剑身,流转到那泛白的指腹,随后像是毒蛇般,缠着骨节而上,一路没入有力的腕。
祁柳的手用力片刻,最后还是收了剑,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微微颔首:“失礼了。”
“心切罢了。”‘久’摆手,宽容道,“祁兄也知规矩,仙林大会一旦开始,就算是天塌了也要继续。”
祁柳盯了他一会,消失在原地。
灯火游龙,万里长街。少年抱着白狐在人群中迅速跑着,呼吸急促,黑发高束。
“憋崽子,不长眼睛?”“哎呦喂,你撞到我的东西了!”“……”
君临还是第一次和祁不定逃命,在之前,要么是他追着受重伤的祁不定妄图赶尽杀绝,要么是祁不定追着他想要斩草除根。
祁不定死而复生,一切都变得玄幻起来。
仙林大比一旦开始无法中止,他只能坚持到第一轮结束。他能感受到身后那人还在穷追不舍。
祁不定:“我可以化人帮你,不用我自己的脸便好。”
君临喘着气,伸手拨开前面的人群:“不行,祁柳在外面看,每一个人的道不同,灵力波动不同,你的更是明显,祁柳能认出来。”
祁不定:“我可以…”
他的话音还没落,君临迅速停下,因为惯性险些摔跤,后撤,风刃划过下巴,留下一道血痕。
“风绞。”
那道声音轻飘飘传过来,两字带着无尽的杀意,膨胀开。
周围的空气顿时挤压抽搐,像是有了重量。人群散开,形成一小片真空地带,无形的气挤压他的身体。
怀里的白狐跳了出来,朝着人群声音来处而去。
“什么玩意!滚啊!别抓我脸!别抓我头,我发型!”
积压的空气顿时恢复原样,君临吐了一口血,接住被扔出来的白狐,对上了始作俑者的眼睛。
“瞪什么瞪,仙林大比就是要杀人的!你要是不想死可以不进!进来了就是要比拼的,再看我也是要杀你!”少年色厉内荏,衣衫花红柳绿,审美堪忧。
若是祁不定不在这里,君临还要张嘴呛他两句。但祁不定就呆在他的怀里,他张张嘴,无趣地哦一声,解释:
“在下祁不定,被心怀不轨之人坑害,不是主动进入。”
“祁不定?”少年瞪大眼,“苍云上祁不定?”
祁不定低头,找了身上的弟子令,伸手举给他看。
青玉面,是苍云上宗主亲传的标志,上面的三字端庄清秀,赫然是“祁不定”。
少年的脸僵住:“哎呀,这不是误会嘛,真是,祁兄既然被贼人所害进入大比,若是不嫌,可与我作伴,可保祁兄片刻安宁。”
祁不定的名号果然好用,百年前正道魁首,意气风发,大战散尽修为,一个名号也足够让人敬仰。
君临想着什么,颔首点头:“多谢。”
少年:“那…”
君临知晓他害怕报复,道:“道友误会罢了,可以谅解。”
少年松了口气,苍云上是当今正派之首。若是惹了嫌,等出了大比,风起宗估计会将他扫地出门,“我名林幽。”
君临瞧了一圈他的装束,点头:“麻烦了。”
林幽暗想,祁不定当真如传言所说正经乏味,年少天才,悟透剑道,寡言少语。
君临自觉装得很像。
刚刚祁不定用了灵力,外面的人也许看得不清晰,林幽却看得一清二楚,不如使点手段,让林幽死在大比里,好让他闭嘴,以绝后患。
祁不定的爪子摁了摁他的手,君临打消了心中算计,跟着林幽走了。
夜宿客栈。
白狐趴在桌子上,与他说话:“若是装得烦了,不必如此费心,做你自己便可。”
君临端端正正躺在床上,听闻此话,歪头去看他。
说实话,他都拿了祁不定的身体嚯嚯百年了,真没脸说烦。虽然说真挺烦的。
在君临的印象里,祁不定总是那副样子,冷淡疏远。明明姿态没有任何瞧不起人的意思,却莫名觉得他不会把人放在眼里。
他的模仿其实也很拙劣。冷着脸,不说话,他已然尽力。好在祁不定周围只有一个师兄,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
他没说话,祁不定就当他默认了,继续说:“换魂之事,应该询问你的想法才对。不过我们一见面就是打斗,非要拼出个胜负来,实在找不到机会。”
这么一说,让君临又想起之前的事。
他很少主动想起,记忆很清晰。大多是被动的,在模糊的梦里徘徊。
说什么你死我活,其实都是君临以为的。祁不定几乎未曾拔剑,而他也只当祁不定看不起他,连剑都不屑于指向他。
唯一一次用剑指着他,就是百年前的最后一战,在幽冥鬼谷,那里尸横遍野,暴动的灵力在天空升腾,他杀红了眼,浑身的魔气暴涨,一掌过去,死的就是成千上万的小修士。
他杀得很开心。
而祁不定执剑,每一招都朝着他的死穴而去。是他从未见过的冷厉。
三天三夜,除了枉死幽魂,幽冥鬼谷寂静一片,只剩下两个人刀剑相接的噌噌声,回荡,升腾。
他败了。
修为耗尽,魔气枯竭,他吐着血,站在尸野上,入目是被血染红的天。祁不定依旧高高在上,本命剑闪烁着蔚蓝色的光辉,与血色彻底分割。
剑尖对准他的额心,泛着清凉。
“要杀要剐随便你。”他这样说着,扯着笑看自己的杰作,看这死伤无数的修仙界,似是能听到那些生灵发出的悲鸣,“很得意吧,杀了我,你的名号流传千古、垂芳百世,你的剑道会被刻于苍云上铭古碑,享万人朝拜,妄图参透。我的死,会成为你成圣的踏脚石。”
祁不定却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开心,垂眼看着他,无悲无喜,半晌不动手,只是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回:“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