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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傅上铭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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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陆荀邈一脸疲惫地走进万荣地下停车场,皮鞋碰撞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格外清晰。
为了确保H-445号项目的预期收益,陆荀邈带着团队对万荣的财务报表、现金流负债、知识产权归属等进行了两周的调查。
他的时间很紧,后天就要飞去S国解决项目资金问题,这些天连轴转不过就是想挤出点时间休息一下。
陆荀邈自由惯了,他从来都不喜欢司机保姆那一套,前半场要去哪里吃饭,后半场要去哪里打球,自己开着车就去了,反正解酒药他随身都带着。
陆荀邈指腹贴上车壁,YOGA车标闪烁了两下,车门还未完全打开,阴影里便传来一道低沉冷肃的声音。
“陆荀邈,好久不见。”
他脊背一僵,缓缓转身。
傅上铭政站在立柱旁,缓缓摘下墨镜和口罩,露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是我。”
“呦,傅上主任,”压制住内心的情绪,陆荀邈冷笑一声,“稽查局现在流行在停车场逮人?”
“上车,我有话和你说。”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陆荀邈转身就要上车。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在车门上,傅上铭政的身体没有贴近,手臂却像铁铸般纹丝不动,“就一会儿。”
陆荀邈警惕的目光扫过停车场各个角落,深夜的停车场空无一人,但他还是压低了声音,“傅上铭政,你到底想干什么?”
傅上铭政再次重复道,“上车说。”
陆荀邈咬了咬牙,指腹贴上,后车门打开,“进来。”
傅上铭政弯腰坐进车内,后座空间明显有些逼仄,陆荀邈紧贴车门坐着,刻意保持半米距离。
“有话快说,我可不想被别人看见。”
傅上铭政没有接话,他的目光落在陆荀邈的领口,那里有道红痕,很淡,但是很刺眼。
察觉到他的眼神,陆荀彦故意扯松领带,露出更多痕迹,傅上铭政的眼神骤然一暗,“怎么,怕被人看见吗?和一个男人这么亲密?”
“那倒不是,我们做生意的多的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不过被人发现我和稽查局的混在一起,谁还敢与我合作?”陆荀邈嘴角挑衅般勾起,指甲却掐进掌心。
“合作?上床谈合作吗?”傅上铭政的声音破了调,右手死死压着无名指上的戒痕。
陆荀邈的脸色有些煞白,这些年他的名声早就烂到谷底,就连他的父亲陆金磊都公开声明对陆荀邈的生活作风很失望,玷污了世家名风。
他很快调整好表情,又是一副纨绔的样子,“是啊,李姐昨晚可夸我技术好,一单八千万呢。”
车内的灯光从一开始就没有打开,陆荀邈此时倒有些庆幸。
傅上铭政突然倾身向前,在距离陆荀邈面孔十公分处停住,在这个近到能感受彼此呼吸的距离,他的声音里带上威胁,“这么浪荡?”
陆荀邈的嘴角僵住,随即又带上诱惑的笑意,“傅上主任要不要亲自验验货?”
“砰!”拳头砸在陆荀彦身后的窗户上,整个车身都震了震,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陆荀邈!”
“怎么?”陆荀邈不退反进,鼻尖几乎贴上对方的脸,“堂堂稽查局主任,要管民营企业家的私生活?”
傅上铭政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陆荀邈疼得眼前发黑,却倔强地仰着下巴。
“说,昨天为什么和肖瑾的私生女肖奕奕开房,又为什么半夜才出来!”
——谎言被戳破,原来他什么都知道,既然知道,为什么又要那么说他。
陆荀邈痛到眼底漏出水光,此时他甚至有些高兴,至少不会被认为是伤心掉的眼泪。
“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告诉我,我很在意。”傅上铭政的手在抖,呼吸也变得又急又重。
“你看见了什么便是什么。”
傅上铭政瞬间整个人都垮了下来,他松开手,不再看向陆荀邈,“阿邈,我知道你明天休息,我会来给你做早饭,那件事,你好好和我解释好不好。”
说完便打开车门走向另一辆车。
车门关上,陆荀邈终于松开攥出血痕的掌心,后视镜里,傅上铭政的身影渐远,而他抬手盖住眼睛。
——傅上铭政,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和你解释?
十一年前,篮球滚到傅上铭政脚边时,他正跟身旁的好友闲聊。
“抱歉。”
清朗的嗓音传来,傅上铭政看见一个高挑的少年正向他跑来,阳光穿过交错的绿叶,将少年的汗珠照的发亮。
“我认识你,你就是稽查学院的傅上铭政吧?”少年捡起球,冲他笑了笑,“久仰久仰。”
傅上铭政愣住了。
“你认识我?”
“当然,”陆荀邈歪头,眼睛弯成月牙,“你可是连续三年专业第一,校园青才榜上每年都能看见你。”
身边的好友有些惊讶地说道,“你就是陆荀邈?传说中的金融天才,哦对,你还是校草对吧,校刊封面上我总能看见你诶!”
“都是他们夸大其词了,哈哈哈。”
——
“我们遇见的次数好像多了些吧。”空荡的健身房里,傅上铭政终于忍不住问。
陆荀邈正在举铁,闻言放下哑铃,汗珠顺着喉结滑进衣领,“还好吧,这个星期才第三次啊。”
“。。。。。。你找我有事吗?”
“有,我喜欢你。”
直白得让人措手不及。
傅上铭政沉默了很久,“我们不适合。”
“为什么?”
“我们的家庭不会允许。”
“那就。。。。。。毕业就分手,重在享受过程嘛!”
陆荀邈大笑,伸手抹掉他额头的汗,“同意吗?”
“。。。。。。好。”
——
“铭政。”
通讯仪那头,母亲的声音罕见地柔和,“你和陆家那孩子的事,我和你父亲早就知道了。”
傅上铭政的手指猛地收紧。
“我们知道,从小你就压力很大,这一年来就当是放纵一下自己,”母亲轻叹,“但你该明白,前途和这段感情,哪个更重要。”
通讯仪挂断后,傅上铭政在训练室呆坐到深夜。
——
毕业典礼那天,傅上铭政把陆荀邈约到他们第一次接吻的樱花树下。
“分手吧。”他说。
陆荀邈的笑容僵在脸上,“什么?”
“你说过的,毕业就分手。”
“我那是玩笑话!”陆荀邈抓住他的手腕,“这一年多我们——”
“陆荀邈。”傅上铭政打断他,“你父亲是CMO资本的股权督导,我父亲是稽查总局局长,我们之间,本来就不可能。”
他转身离开,没看见陆荀邈通红的眼眶。
——
回国后,陆荀邈将自己藏在稽查院停车场,跟着那辆熟悉的黑色跑车,找到傅上铭政的家。
深夜回家,他总能看见门口的身影,下雨时那人会躲进廊檐,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像只被遗弃的大型犬。
但傅上铭政始终没让他进门,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他知道他不会呆到天亮,因为早上四点他家的厨子就要过来,他不会允许自己被发现,否则他那严名在外的父亲绝不会轻饶他。
——
宴会厅的水晶吊灯将香槟杯折射出刺目的光,傅上铭政正与几位政要交谈,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
他转过头,看见陆荀邈站在三米外,修长的手指松松捏着高脚杯,目光沉沉地望着他。
看着他誓不罢休的样子,傅上铭政和几位微微颔首,走到他面前。
“说吧。”
陆荀邈走近一步,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混着酒气,“我在你家门口等了一个月,你为什么看都不看我一眼?”
“陆少爷,”傅上铭政声音平静,“我以为毕业那天,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清楚什么?”陆荀邈冷笑,“清楚你傅上铭政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傅上铭政终于看向他,眼神冷得像冰,“我骗你什么了?你不是也玩的很开心吗?”
“玩?你他妈的爱玩谁玩谁,我问你,你当初到底为什么答应我?”
“因为你最漂亮。”
陆荀邈的神色僵住。
傅上铭政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诛心,“我也需要放纵,现在玩够了,该回到正轨了。陆荀邈,别把自己想得太特别,你不过是我的一个消遣而已。”
陆荀邈的指节捏得发白,香槟杯在他手中微微颤抖。
“是吗?”他忽然笑了,眼底却一片冷意,“那你这一个月,为什么不敢开门见我?你在怕什么?怕见到我,会心软?”
傅上铭政面色不变,“我只是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
“好,很好。”陆荀邈点点头,忽然仰头将酒一饮而尽。他凑近傅上铭政耳边,呼吸灼热,“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从今往后,我陆荀邈要是再找你一次,名字倒过来写。”
他后退一步,酒杯“啪”地放在侍者的托盘上,转身离开时,肩膀狠狠撞过傅上铭政。
傅上铭政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
早上六点,傅上铭政拎着一堆新鲜食材站在陆荀邈的独栋别墅前,他抬手按响门铃。
智能门禁系统很快亮起蓝光,一个圆筒状的家政机器人滑行到门前,“早上好,”机器人用平直的电子音问候道,“请问你找谁?”
“陆荀邈呢?”傅上铭政直截了当地问。
“主人昨晚没有回来,”机器人回答,“需要我转达什么留言吗?”
傅上铭政的眼神暗了暗,他透过机器人身后的门缝,里面一片漆黑,“不用了。”
回到黑色商务车上,傅上铭政重重地关上车门,介质眼镜闪出,昨晚发给陆荀邈的消息依旧未读。
傅上铭政从西装内袋取出那张烫金请柬——陆老爷子八十大寿的邀请函,日期就在下周。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请柬边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