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自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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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昭清目光如炬，灼得李芸心里发烫，她避开宋昭清的眼神，一只手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臂，冷声说：“做农活受的伤而已，大人要我解释什么？”
李芸想避开话题，宋昭清却不想就此退让，她直白追问：“解释为什么你手上有那么多层青紫不一的淤青，解释你手臂上那些伤哪里来的？”
“大人说的话民妇怎么听不懂，您不是查我丈夫案子的吗？查我做什么，难道您怀疑我是凶手？张大人早说了他是意外致死，我认了。是我那婆婆一直在闹，不信，您有什么问题找她问罢。”
“李芸！不要转移话题。”宋昭清蹲下强迫李芸直视她，“李芸，不要逼我找人验你的伤。”
李芸抬头，扬起脖子送到宋昭清面前，“大人，要杀要剐我随便您，但您要是想折辱我，我一定会和你鱼死网破。”
宋昭清盯着李芸，良久转头对余景程说：“景程兄，麻烦你先出去一下。”
余景程依言退下，只是临走前还是不放心问了她一句：“可要我叫个婆子来？”
宋昭清摇了摇头，小声说：“不必。”
转眼间，刑房内只剩下宋昭清与李芸两人。
李芸面露疑惑不解宋昭清此举何意，她谨慎地问道：“孤男寡女的，大人支开其他人是什么意思？”
宋昭清坐回椅子，没有再向李芸要解释，而是说起了其他的话题。
“一个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遇见别人伸过来的手下意识会是躲避呢？一般来说，一定是因为他经常遭遇殴打。
“一个已经出嫁为人妇的女子，整日与丈夫、婆婆小叔子为伴。小叔子是从前好友，婆婆嘴上刁难得理不饶人，会殴打女人还让她不敢说的人是谁呢？”
李芸皱着眉听宋昭清说的话，忍不住插嘴：“你凭什么这么肯定，都说了这些伤只是我干活时不小心伤到的。”
宋昭清并未接李芸的话，而是接着说：“被打狠了的人对殴打他的人总会心生恐惧，哪怕刀在手人倒在面前他也不会敢反抗。但如果有一个机会，她只要伸手推一下坏人就能获得自由，你说她会不会推呢？”
宋昭清再次蹲下看向李芸，对方的情绪此时已平静下来，依旧是刚才回答时的波澜不惊。
“会的吧，只要轻轻一推，就能从地狱中爬出来，谁会不愿意呢？”宋昭清盯着李芸，丝毫不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你说对吧，李小姐？”
李芸假笑的面具果然有一丝龟裂，只是仍强撑着对宋昭清说：“大人，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您说的这些都只是话本子里的故事而已，真出现在大人您身上，您还会像现在这样冷静吗？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这样的事您不懂吗？”
宋昭清还想说什么，门外有狱卒来报，进来对他耳语了几句，宋昭清一惊，问道：“真的吗？他人在哪儿？”
狱卒弯腰，恭敬的说：“窦大人已经押着他往刑房来了，他让我先给您通报一声。”
“行。”宋昭清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让他出去了。
李芸在一旁听着他们交谈，狱卒走后她问宋昭清：“大人，既然您还有事，可以放民妇走了吗？回去太晚，我婆婆会说的。”
宋昭清看了她一眼，只说：“你会想留下来听完的。”
李芸一头雾水，宋昭清让狱卒进来，重新搬了几把椅子，另外将李芸扶到后面坐着。
没过多久，窦怀安就到了，宋昭清朝他行礼，请他上座。
窦怀安摆了摆手，坐在桌案前，让人将案犯带上来。
身后有狱卒押着一个男子跪下，男子穿着囚服手上带铐，进来后快速环看了遍四周，而后失望的低下了头。
刚一跪下就说：“大人，草民认罪。陈大是草民杀的，先前我说不在场没杀人都是骗张大人的。”
窦怀安看着屠二，脸色阴沉。宋昭清与另外两位御史站在窦怀安身后，亦是脸色不愉，尤其是看到李芸身上伤痕的宋昭清。
屠二惴惴不安地跪在地上，半晌没听到声音，心一横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大人，您把草民抓起来结案吧，草民认罪，其他无关的人您给放了吧，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窦怀安想说什么，宋昭清突然上前对他耳语了几句。两人出去交谈了一番，再回来时窦怀安已不在了，宋昭清坐在了主审的位置上。
屠二不明所以，却隐隐觉得不是什么好事，他向前膝行几步，边磕头边说：“几位大人，您要问什么尽管我，草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宋昭清看着他，冷声问道：“你说陈大是你杀的，你是在何时何地怎么杀的他？”
屠二显然早有准备，听到宋昭清的问题暗自松了口气，回答道：“我家在街头，陈家住街中，那天晚上陈大晚上喝得醉醺醺的，还没到家我就知道了。为什么我会知道呢？陈大这人烦得很，别看他整天对人笑嘻嘻的，其实小心眼得很，我不过在窗户口看了他一眼，他就对我破口大骂。
他一骂，我火气也上来了，冲上去就想打他一顿，谁知道这厮跑得倒快，直接跑回家了。我知道陈家人都不在，早上看到芸儿出门，就想去看看张大的糗样。谁知道这人醉着酒还不安分，看见我来嘴里说的话没一句中听的，我气不过和他打了起来，谁知道他这么不禁打，我随手一推，他就死了。”
屠二仰头看向宋昭清，诚恳道：“大人，我不是故意隐瞒的，我只是没想到他真的会死，我以为他最多就是昏了过去。那天我在门口听到他的死讯，我就慌啊，我心想我不能说，说了我就完了。”
宋昭清问他：“既然你之前不想说，也瞒过了张大人，为什么现在又说了呢？”
屠二低着头，说：“如果陈大之死能以自杀结案自然是最好的。可是，可是我听说大人您抓了芸儿。芸儿是无辜的，大人。”屠二眼神含着泪，看着宋昭清，“大人，此事皆是我一人所为，芸儿她什么都不知道，您放了她吧。”
“李芸？”宋昭清挑眉，“可是李芸方才招供了，说人是她杀的。你现在突然说人是你杀的，你让我信谁呢？”
宋昭清话音刚落，刑房后头突然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有识趣的狱卒立刻往后面去，几息后声响便彻底消失了。
屠二完全这边发生的动静，宋昭清的话音更落，他的脑袋仿佛“轰”的一声炸开，听不清任何话。
“怎么可能呢？”屠二抱着头懊悔，嘴里喃喃道：“都怪我，都怪我，我应该早点认下的。”
宋昭清没有再给屠二反应的时间，惊堂木响，众人为之一嗬。
她冷声问：“依律，故意杀人无论何故皆判处斩刑。如谋杀亲属等特殊身份人员则按情况判处凌迟处死、斩刑、绞刑等。屠二，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人，是不是你杀的？”
屠二看向宋昭清，回答的声音比方才任何时候都要坚定：“大人，人是我杀的。您杀了我吧，芸儿是替我顶罪，她不知道杀人有什么后果一时糊涂，我知道，求您别追她的罪。我情愿去死，您杀了我吧。”
“你喜欢李芸？”意料之外的，宋昭清问了个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屠二蓦地愣怔住了，直到宋昭清再追问才反应过来。
“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这和案件有关吗？”
宋昭清笑着看他，“如果不喜欢，你怎么一直在给李芸脱罪，话里话外绕不开她。难道说其实你们两个是合谋，都在替互相顶罪？”
“当然不是！”屠二斩钉截铁说道，“我，是我，是我一厢情愿喜欢芸儿。”屠二声音渐渐地弱了下去。
“芸儿她是个好姑娘，定亲后她就很有分寸，很少与我见面。我一直以为我瞒的很好，但其实她都知道——”
“好了。”屠二还在说，却被宋昭清给打断了。
她站起身，说道：“我没兴趣听你们之间的情爱故事，既然你认罪了，那就去隔壁写认罪书签字画押吧。来人，将他带下去。”
门口候着的狱卒立刻上前，一人一边将屠二架着往外走。屠二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屠二被带下去后，宋昭清拍拍手，李芸便立刻被带了上来。
与视死如归的屠二不同，李芸出来时已泪流满面。狱卒一松开手，她便立刻往前爬想要抓住宋昭清的衣角，一旁的狱卒急忙拦着。
李芸伸着手，眼睛哭得通红，脸颊上还流着未干的泪。
“大人，大人，人是我杀的，您别杀屠二。我认罪，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说。”李芸瘫坐在地上，眼睛哭干了已流不出泪来，神情恍惚、不知所措。
宋昭清将人都支出去，刑房内只留下她与李芸两人。她搬了两张椅子，想扶李芸起来坐却被她侧身避开了，宋昭清不强求，她自己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看向李芸。
“说吧，为什么杀了陈大。”
李芸抬头仰视宋昭清，问她：“大人，您有妻子吗？”
宋昭清没有回答，李芸也没有真的想要听她的回答。仰着头正好面对墙上的油灯，烧的眼睛有些疼，她伸手遮住眼睛，衣袖顺着滑落，露出她几乎满目疮痍的胳膊。
李芸瞧见宋昭清的眼神，毫不在乎地笑了声，“呵，惊讶吗？大人您这么年轻，对闺房之事估计不大懂吧。”
“这世上人这么多，总有那么一个两个有些怪癖的。”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