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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班师回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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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捷传来，李嘉凤的名字已经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熙宁公主的画像被争相临摹，茶楼酒肆间流传着她斩敌首级的英勇事迹。更有说书人将她的事迹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在金樽酒楼等处讲述。甚至原本只有三三两两听众的小茶馆，如今也人满为患，连楼上的雅间都不得不对外开放。
“听说公主殿下年方二八，却已立下不世之功！”
“巾帼不让须眉啊！那战场上斩将杀敌的英勇劲儿，咱们大昱三军见了都要胆寒！”
“公主斩首三千，血染战袍，连狄戎可汗都亲自送来降书！”
“……”
盛淮挤在人群中听得起劲，忍不住问胥黄道：“不知道公主何时回京，好想亲眼一睹风采啊……”
“这都第几日了，还想着公主呢。”
胥黄掐指算了一下：“镇北军随公主反程至少一个月，三日前应当到了斑山营……十万大军不可能全部归京，想必不日公主就领着亲卫回来了。”
“哎！？那我现在就去守着。”
同行一纨绔闻言笑道：“盛小公子，你这愿望倒是容易实现。听说今日公主要先进宫面圣，现在怕是要从朱雀大街过呢！”
盛淮闻言一拍大腿：“当真？那我还等什么！”说着就要往外冲。
正巧小二送上热茶，见状急忙阻拦：“世子且慢！那朱雀大街早已被禁军围住，闲杂人等不得靠近。您若真想去，小的倒有个法子。”
胥黄端起茶盏，闻言目光微动：“什么法子？”
小二左右张望一番，压低声音道：“西街那边有个绸缎庄的后院，正好可以看到朱雀大街。只要花上二十文钱，小的给您带路。”
胥黄眯起眼睛，嘴角微翘：“带路便是。”
二十文钱而已，却能一窥那位传奇公主的风采，这笔买卖划算得很。
盛淮付了钱，二人随着小二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面高墙之下。小二指了指一处略显隐蔽的角门：“世子请随我来。”
翻过矮墙，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处绸缎庄的后院，地势较高，正好可以俯瞰朱雀大街。
盛淮兴奋地趴在墙头，只待大队人马经过。
未几，远处传来整齐的马蹄声，震得青石板路嗡嗡作响。
“来了！”盛淮激动得手舞足蹈。
胥黄眯起眼睛，只见尘烟滚滚中，一队明黄仪仗缓缓行来。为首的正是那熟悉的白马玄甲身影——李嘉凤端坐马上，虽是束发男装，面容却美得惊艳。可惜周身气度威严，令人不敢直视。
队伍行至绸缎庄前，李嘉凤忽然抬眸。盛淮吓得一哆嗦，差点从墙上摔下去，幸好胥黄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四目相对的瞬间，盛淮如遭雷击——公主似乎在人群中看到了什么，目光在绸缎庄后院停留了片刻，才若无其事移开。
队伍远去，盛淮仍呆立原地：“景霁，你看到了吗？公主看这边了！“
“……”
看着好友也呆愣在原地，盛淮伸手挥了挥。
胥黄这才表现得若有所思：“……也许……只是巧合。”
“不可能！那分明是看过来！”盛淮激动得满脸通红，“公主一定注意到了我！说不定还认出我了！”
胥黄懒得跟这傻子计较，一把揪住闯祸精的后领，像拖麻袋似的把他送回了齐王府。一路上盛淮仍难掩兴奋：“景霁，你说公主女扮男装怎么都这么好看？”
“嗯嗯嗯，公主最好了，滚去梦里见吧。”
她近几日确实心烦意乱，源头就是熙宁公主李嘉凤。
同为纨绔，盛怀星家中有兄长顶梁，身上有皇室血脉，最重要的是人傻钱多，还把她当做知心朋友。可胥黄不是，她女扮男装多年，接近的每个人都有目的，表面上烂泥扶不上墙，背地里交结人脉，整个谢阳侯府都靠她撑着门面。
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可是今日一见李嘉凤，云泥之别这个词就一直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巾帼英雄和锦衣纨绔，她还是分的清好赖的。
前日本是为了拉拢盛淮，特意去金樽酒楼听书，没想到把她自己也坑进去了。
公主穿男装……简直让她这个女扮男装的行家自惭形秽。
那一刹那，胥黄知道，李嘉凤看向的是自己。
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的统帅，和京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
公主确实漂亮，男装也盖不住那张美艳绝伦的脸，可她最在意的，是李嘉凤意气风发的模样。
仿佛她天生就该驰骋疆场，没有什么能绊住这阵肆意的风。
对视一刹，却什么也没发生。
本来就应该无事发生。胥黄自嘲地笑笑，抬脚往侯府走去。
刚跨进门槛，就瞧见上演了无数次的荒唐闹剧——老侯爷胥必先正站在院里的槐树下，手里攥着一串粗麻绳，正颤颤巍巍地往树上套。
那摇摇欲坠的模样，仿佛风一吹，绳索就套在他脖子上顺势绞断。
！！！
“活爹！”胥黄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过去，像老鹰捉小鸡般把老爹从树上“挟持”下来，丢到一旁的石凳上。
“别成死爹了！”
“又闹什么呢？”胥黄喘着气，一边扶着老爹坐稳，一边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这个五旬老汉。岁月在胥必先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可那双总是闪着狡黠光芒的眼睛，还和年轻时一样，不知收敛。
“哎……黄儿啊，爹对不起你，”胥必先低垂着眼，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胥黄一听这话就头疼，她二十年的短暂人生里，这个便宜老爹就没少捅娄子，而且时不时就憋个大的。
想当年，胥必先为了袭爵，硬让她女扮男装。可这种欺君之罪，在谢阳侯诸多“灵机一动”的馊点子里还算有逻辑的。
更别说年轻时站错队，被新帝连着胥家三族都差点夷平。
好在爵位还没丢，胥必先在朝廷上也混着无实权的二品大官，谢阳侯府在京城勉强站的住脚。
偌大的侯府现在就剩下一个老头、一个老太和一个纨绔撑着，可怜又可笑。
“爹啊，您又发什么疯？”胥黄无奈道。
“昨日下朝后跟着户部侍郎去醉仙月喝了几杯酒，遇见了一个命苦的姑娘啊，和你差不多大……真可怜哎。”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颤巍巍的呼喊：“啊哟！又在闹什么……不肖子孙！让老婆子一个人走了算了……”
胥黄转头一看，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拄着拐杖往院里走，身材虽瘦小，腿脚利索得丫鬟都跟不上。她仰头望着挂在树上的绳子，不可置信地说：“终于瞒不住想吊死我了？”
“祖母！当心摔着。”胥黄喊道。
胥必先差点跪下了，自己的老母亲整日里还担心着这些，让他不像孝子，更不像严父。
谢阳侯府的三根顶梁柱终于齐聚了。胥黄看着站在院中的另外两人，心中暗自叹息：幸好爵位从她这一辈就不世袭了，她也不想要子孙后代，不然就现在这副德行的侯府，能不能继续在京城混下去都是个未知数。
胥必先年过半百，面对七旬的老母亲还是底气不足，干咳两声，拼命给女儿使眼色，想把老母亲支走。
“咳咳，祖母，别生气了，没什么事，您不着急啊……”胥黄硬着头皮上前安抚。
好不容易把老太哄到一边，回头就看见她爹已经在酝酿新一轮的情绪了，眼角泛着泪光，一脸的悲天悯人。
“那小姑娘说她叫海棠，上有老母，下有弟妹，迫于生计才入了这行，家氏清清白白……为父老了，最最心软听不得这种苦命人……”胥必先声音哽咽，说着就要抹眼泪。
胥黄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多少银子？”
“五百两。”胥必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一副羞于启齿的模样。
“这么多？”
“黄金。”胥必先的声音更低了。
“……”胥黄彻底无语了，“来来来，您今天把我卖了看值不值五百两黄金？”
“为父手头实在有些紧。”胥必先觍着脸道，“你看，这京城人情往来，哪样不得花钱？”
“活该！”胥黄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还好意思说手头紧！前日那匹汗血宝马就花了两千两，昨儿又给相好的买了个玉镯子，一千八！怎么，这会儿又心疼起银子来了？”
“这不……才跟你商量嘛。”胥必先腆着老脸凑过来，“那孩子实在可怜，才豆蔻之年……”
“哦～”胥黄恍然大悟，拖长了声音，“合着您这是在给我找后娘呢！这钱花出去给人赎身，再找我要钱，怕是盛家那小傻子都骗不出这数了。”
“那怎么办？”胥必先一听这话，顿时慌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胥黄扶额，对这个不负责任的老爹彻底无语了：“爹，我算是看出来了，您这哪是救风尘啊，您这是给自己找麻烦上瘾！得了，您要是真想救人，自己去挣那五百两黄金去！”
胥必先瞬间蔫了，像个斗败的公鸡一样垂着头，嘴里嘟囔着：“哪有这么多时间啊，为父都这把年纪了……”
“哼，您老精明得很，前脚让我女扮男装袭爵，后脚就想着给自己找靠山。”胥黄冷笑一声，转身要走，“行了，这事我不管了，您要是真把人带回来，往后日子就别想清净了！”
“除非你把公主殿下娶回家，不然哪个后娘我都不认！管她什么小海棠小凤仙的。”
她一把抽走挂在树上的麻绳，随手丢进荷花池里。
“以后这种戏码我就不陪您玩了，真想不开还有水池子呢，您一跳，我就是新谢阳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