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第八章 ...
-
沈明佑说要给他过生辰真就做了准备,在湖边的一座水榭设了宴席,席上菜品皆是动了心思,精致繁琐。太后是长辈,怕自己去了他们拘束,差人送了礼物过来,说不掺和年轻人的事。
沈明礼跟沈希乐过来打了个招呼,送上准备好的礼物,相视一笑,把空间留给他们,美曰其名,夫夫的美好时光不便打扰。
菜齐了,江郁离与沈明佑坐在中间,沈明佑一拍手,顺着水榭的屋檐落下水流,形成一层水幕,乐竹声起,水幕落下,露出站在小船上的舞女们,四散开来,轻盈的身姿飘逸着,竟是落在水面的莲叶上,粉裙翩翩,旋转出朵朵莲花。
沈明佑给江郁离盘子里夹了块点心,解释道,“这水下置了柱子,藏在莲叶下,舞女踏上去,肉眼看上去,就像在飘泊的莲叶上舞蹈。”沈明佑期待着眼前人的反应,等来的依旧是一句喜欢,一句道谢。
“多谢陛下,臣很喜欢。”像杯泼进海里的水,归于寂静。
这人向来如此,什么反应早该知道不是吗,只恨自己连他喜欢什么都摸不清楚。
“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平日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什么都不肯说。”抬手给人倒了杯果饮,又解释道,“你不能饮酒,这是特质的果饮,你尝尝。”江郁离接过,抿了一口,甜丝丝的,像小孩子会喜欢的。
沈明佑让人抬了盆花上来,花瓣如雀羽,蓝紫色交融着,还闪着星辰般的光点。
看到这盆花的一瞬间,江郁离震惊的直接站了起来,死死的盯着。
“你母亲说,要为你的生辰祈福,暂时不便进宫过几日,朕把你母亲弟弟叫进宫里住几日,陪陪你,好不好。”江郁离没注意到他说了什么,满眼都是眼前的那盆花。
见他如此,沈明佑以为他是太高兴,邀功似的跟人炫耀,“朕问过你母亲,说这折溪花是你最喜欢的,朕让人废了老大功夫,好不容易才让人在你生辰前弄到。”
江郁离还看着那花,理智却已经回笼,神色复杂。“陛下这般轻信于人,就不怕遭人算计,江家心怀鬼胎,陛下…… ”突然停住,“臣冲动了,陛下赎罪。”
沈明佑安抚的拍拍他的手,“朕让人从别的城找的,不是江家送来的,前朝宫里也养过这花,只是因为太难伺候,没再用过。”江家的东西自然不能乱用,他特意让人找了新的。
“是臣冲动了,陛下赎罪。”江郁离收回视线,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个最坏的结果。
念着他身子不好,宴会没持续太晚,江郁离起身告退,又被拦住。
“朕送你回去吧。”江郁离觉得皇帝今天的脸有些红,是因为刚刚饮了酒吗。
照例道谢,两人并肩走着,按规矩他该落后两步,可手被沈明佑牵住,不让他躲开。
“朕……我能……叫你念安吗……”犹豫半天,终于在快到宣玉殿时说出了口。
……“陛下随意。”
不知道为什么,沈明佑觉得他好像有什么变了,细瞧又没什么不同。
“念安……念安……”身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上来,脸上铺了红晕,眼神也有些迷离,嘴里不停的叫着他的名字。
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看到那花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母亲不会毫无目的的送来一盆花,更何况那花来自她的母族——姚氏。
折溪花在某种特定条件下会产生情药的作用,非欢好不能解,又或者,用他的血,体内多年前就被下了蛊,虽说给他带来不是折磨,可他的血总是有些特别的效用。
母亲这是在警告他,就算躲在皇宫,依旧在她的操控之中,至于选了哪个,下场会如何,反正在她看来,皇帝留着他还有用,总不会要了他的命。
“母亲还真是…好算计啊……”疲惫感遍布全身沈明佑还在难受,想了想,还是把他扶到了自己殿中,把人放在床上,又把门关好,吩咐人不准进来,转头看向床上乱动的人,沉默着,从桌上拿过一个瓷杯敲碎,挑了块尖锐的碎片,眼都不眨一下的划开手腕,静静的看着鲜红的血落入杯中,等杯子满了,才用手帕裹住伤口,皱着眉从柜子里取出一瓶药,厌恶的涂在腕上,几乎是瞬间,伤口处就凝固止血,剧痛传来,不自觉的颤抖着。这药是特质的,配上他的体质,见血的伤几个时辰就能恢复,只是制药之人配置时怀了恶意,每每接触伤口都是难以忍受的剧痛,美曰其名是惩罚,让他长记性。
等伤口开始愈合,江郁离端着杯子向床上的人走去,那人不老实,往他身上贴,刚把杯子凑到他嘴边,就被一把掀翻,砸在地上,健壮的身体压在他身上,手腕被按在上方,伤口处被触碰,又是一阵痛意。
“陛下…你冷静些。”试图挣扎,可那人力气大的很,唇被另一瓣温热的,柔软的唇瓣堵住,许久才放开。
“念安…念安……”不停的念叨着那个让他厌恶的名字,闭了闭眼,放弃了挣扎,左右这事是因他而起,算他欠沈明佑的,等人醒了,要打要罚随便就是。
纱帐落下,掩住一室缠绵。
沈明佑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宣玉殿的床上,满室荒唐,地上散落着瓷器的碎片与血迹,昨夜的记忆一丝丝涌上脑海,那是模糊的,甜蜜的,酸涩的,他心里的那个人,被压在床上,一言不发,紧咬着唇瓣,眼中满是麻木,心痛与愧疚布满心头,转身看去,那梦中的人整躺在那,双目紧闭,眉紧紧蹙着,似乎睡的很不安稳,再往下看去,白玉染了红妆,锦衾覆了春光。
慌张的让人去备水,抱着人去清理,把人放进水中时,似乎因为不适,眉尖更加紧蹙,心疼的吻上,沉默的给人清理着。
昨夜他似乎并未反抗,是不是,对他也有一点喜欢……
不管怎么说,昨晚终究是他的错,把人弄成这个样子,总要给个名分,让太医来看过,又亲自给人上了药,脑中已经开始想册封皇后的事宜,这次不是玩笑,是要昭告天下。
思来想去,又觉得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吩咐人照顾好他,依依不舍的上朝去了,昨夜的事要说跟江家没关系他是不信的,只是没想到,江家居然对亲儿子也是如此之狠。把江平远狠狠为难了一通,又给人安排了给苦差事打发了去,招来鹤影踌躇着开口。
“念安……怎么样了。”若是人醒了,他还没想好怎么交代,不敢对上那双清冷的眼。
“回陛下,江公子还睡着,可是要属下让人将他叫醒?”
挥手让鹤影下去,心中复杂,虽说早已动心,可这么快到了这一步,也不知道那人怎么想的,会不会怪他。心里盘算着让他家人进宫陪伴几日,如今这般,叫他母亲来是不合适的,让人知道自己孩子受了这般委屈,如何受得了,过几日他好些,让他弟弟进宫陪几日罢。
晚上才来人通报,说是人醒了,在殿门口徘徊半天,也没好意思进去,总不知道怎么面对,只能流水似的往人宫里塞东西,小心的讨好着。
过了几日才终于做好心理准备,红着脸进了人的寝殿。
“那个,念安啊,那日的事……”还没把道歉的话说出来,就见那人直直的跪在了面前,垂着眸请罪。
“臣玷污龙体,唐突了陛下,请陛下降罚。”像一桶冰水,从头凉到脚,硬挤出一个笑脸,想将人扶起来,“念安说什么呢,那晚是我强拉着你,是我不好,我跟你赔罪好不好。”见沈明佑似乎真的没准备惩罚,江郁离也没自己找罪受,顺着他的搀扶站起来。
“谢陛下宽恕。”
几乎是落荒而逃,留下一句改日来看你,就奔出了宣玉殿,又时几天才敢与人见面,一进大门就看见江郁离靠在亭柱上,盯着那只栓了金链的鸟。
那鸟似乎好了许多,只是不怎么活泼。
“这鸟儿给了你,怎么处置由你便是,你若是想放,就放了吧。”想起江郁离曾求过他,将这鸟放了,他当时不知闹什么别扭,就是不准。
江郁离看了他一眼,见过礼,走到鸟儿面前,解开了链子,天上飘过几朵乌云,蓝色的身影冲天而起,朝着宫墙外飞去,刚越过高墙,奔向自由,下一瞬毫无征兆的坠落下去。
它死了,死在自由的那一秒。
收回视线,淡淡的告诉沈明佑,“陛下说得对,它活不长。死在天空上,想必也是高兴的。”
沈明佑没敢接话,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见他没什么别的反应,才小心翼翼的牵住了江郁离冰凉的手。
“我准备,真正的把皇后之位交给你,念安,做我的皇后好不好,我会昭告天下,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妻。”牵住的那只手骤然握紧,指甲生生刺入手心。
“念安?”
近乎是绝望的,悲哀的望着他,声音似是在泣血,“陛下这是何意,不是答应过臣,等事情结束,就放臣出宫,昭告天下,陛下这是要反悔吗?”
期待被生生抑制,胸腔像被塞满石头。
“为什么,我以为那晚你是愿意的,我以为你愿意留下。”
“那晚的事因我而起,是我欠你,陛下,你答应过的,会放了我。”
“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我都能给你,念安,告诉我,你想要的是什么。”
“放我走吧,陛下。”声音带着疲倦。
“不可能,江念安,你要什么朕都能给你,唯独不可能放你出宫!”一想到这人离开自己,沈明佑就觉得无法接受,“不是说江家待你不好吗,我替你讨回来。”又放软了语气,轻哄着。
“不必了……陛下让我走吧。”
手腕被紧紧攥住,皇帝眼睛红的像是在滴血,“江念安,我看不懂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你出来不说,对你的心思你看不出吗,你想要什么你说啊!”
“没必要,陛下。”轻描淡写的,显得他像个小丑。
“为什么不争取一下,除了出宫,我都答应,别永远一副不争不抢,不怨不快的样子!你不敢争的朕替你去,你要江家朕都能给你双手奉上,你倒是告诉我,你想要的是什么。”
沈明佑看着沉默的人,知道了他的答案,怎么这么倔啊,就对他没有一点感情吗。
“朕让人去拟封后的旨意,除了出宫,朕什么都能给你。”又怕江郁离因为刚才死去那只鸟想到自己,触景生情,“朕问过太医,你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这句话是安抚,到了江郁离耳中又是另一种意味,自嘲一笑,木然的看着沈明佑,像个没了灵魂都木偶。
“身子好了,”衣衫一层层落地,眼睛看着他,有相是没有聚焦,没有灵魂,“陛下要宠幸您的皇后吗?”轻薄的衣裳像巨石,落地的声音震耳欲聋,又像是晴空惊雷,劈碎了所有幻想。
连忙把衣裳给人披上,眼前人没什么反应,任由摆布。
“就这么讨厌我……”
把人安置好,又是逃出了宣玉殿,沈明佑这人前二十二年顺风顺水,如今在江郁离这受了挫,偏又没办法,恨自己一厢情愿,又恨那人不曾动心。
不敢再逼,那日的表现让他畏惧了,怕江郁离又露出那副绝望的模样,每次去看他,总是一副丢了魂的样子,不再与他客套,甚至不曾理会,若是多说两句,江郁离就以为他图谋美色,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沈明佑自然是不会做什么的,这样下去也不是什么办法,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让人把他弟弟叫进宫来,想让他劝劝。
鹤影通传,江家二公子已经在门外候着,这人这么说也算的上是他小舅子,江郁离状态不好,也得叮嘱几句,于是让人进来问话。
这位二公子体态娇小,脸上带着些期待,礼节勉强算的上是规矩,眼睛却在偷瞄着。
“草民江念,见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