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阙错》蜂蜜椰子汁

3、玉山倾颓

　　入秋后的京城寒意渐浓，祁砚案头的铜鹤香炉里，龙脑香混着艾草的气息袅袅升腾。他握着朱笔的手突然剧烈颤抖，喉头腥甜翻涌，还未来得及取过一旁的素绢，殷红血珠已滴落在明黄奏疏上。
　　这是他自北疆归来后落下的寒疾，每逢阴雨便如附骨之疽。祁砚强撑着推开案牍，想要唤人取药，却在起身时眼前一黑，踉跄着扶住鎏金雕花的龙纹柱。暗紫色的血痕顺着汉白玉柱蜿蜒而下，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
　　“首辅大人这是怎么了？”娇软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沈昭妤不知何时穿过重重守卫，提着一盏琉璃宫灯立在书房门口。她今日换了件月白襦裙，外罩藕荷色纱衣，发间斜插的白玉簪上垂着的珍珠流苏随着步伐轻晃，映得她眉眼愈发楚楚动人。
　　祁砚背过身去，指节死死扣住龙纹柱，声音沙哑如碎玉：“沈姑娘私闯内阁禁地，该当何罪？”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剧烈咳嗽，温热的血溅在掌心，刺痛感顺着经脉蔓延全身。
　　沈昭妤恍若未闻，提着裙摆款步走近。她俯身拾起祁砚掉落的素绢，指尖拂过上面干涸的血迹，忽然轻笑出声：“原来冷面首辅也会生病。”说着便将素绢凑近唇边，沾了沾胭脂，“只是这帕子脏了，不如用我的？”
　　不等祁砚反应，沈昭妤已经欺身上前。她将浸着胭脂香的丝帕覆在祁砚唇上，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脖颈，柔软的身躯几乎贴了上去：“大人这般强撑着，倒叫人好生心疼。”她吐气如兰，温热的气息扫过祁砚冰凉的耳垂。
　　祁砚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指腹下的肌肤细腻滑腻，却烫得他仿佛触到了炭火。他怒目而视，却见沈昭妤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分明是将他的狼狈当作了取乐的谈资。“放开。”他咬牙挤出两个字，却因气力不济，声音反倒带了几分气音。
　　“不放。”沈昭妤笑得越发肆意，另一只手抚上祁砚苍白的脸颊，“大人可知，你这般虚弱的模样，可比平日里有趣多了。”说着，她突然倾身，将唇贴上祁砚冰凉的唇，舌尖轻轻舔去他嘴角的血迹。
　　祁砚如遭雷击，浑身僵硬。沈昭华口中的胭脂甜腻，混着他自身的血腥气，在唇齿间交织成一种奇异的味道。他想要推开这个胆大妄为的女子，却发现自己竟使不出半分力气。
　　“唔……”祁砚发出一声闷哼，不知是因着寒疾发作的痛楚，还是因着眼前女子的撩拨。他的意识渐渐模糊，只觉天旋地转，沈昭妤的面容在他眼前忽远忽近。
　　沈昭妤察觉到祁砚的异样，却并未停手。她揽着祁砚的脖颈，将他往自己身上带了带，任由他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祁砚，你说……”她在祁砚耳边低语，“若是外头的人看到首辅大人这般模样，会作何感想？”
　　祁砚终于在这刺激下找回了一丝清明，他猛地掐住沈昭妤的脖颈，将她抵在龙纹柱上。“沈昭妤！”他喘着粗气，眼中满是怒意，“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昭妤却不躲不闪，反而伸手勾住祁砚的脖子，媚眼如丝：“我不过是见大人病了，想要照顾一二。”她的指尖划过祁砚的喉结，“大人何必这般生气，难不成……是怕自己动了心？”
　　祁砚浑身一震，手劲不自觉松了几分。动心？他怎会对这样一个以玩弄人心为乐的女子动心？可为何此刻，看着沈昭妤近在咫尺的容颜，他的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
　　“做梦。”祁砚冷哼一声，却没有松开手，“沈昭妤，你最好离我远些。”
　　“可我偏不。”沈昭妤突然凑近，在祁砚唇上轻轻一啄，“祁砚，你逃不掉的。”她松开祁砚，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提着琉璃宫灯转身离去，“记得好好吃药，不然下次，我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沈昭妤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祁砚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他摸了摸自己发烫的唇，又想起沈昭妤离去时那得意的笑容，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握紧拳头，暗暗告诉自己，这不过是沈昭妤的又一次戏弄，他绝不能当真。
　　然而，当他低头看到自己掌心沈昭妤留下的胭脂印记时，心跳又不受控制地乱了节拍。这场游戏，似乎从一开始，就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而沈昭妤，这个如带刺玫瑰般的女子，正在一步一步，将他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