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乱终弃天界上神后》银龙金鱼

98、第 98 章

　　空中电闪雷鸣，地上冰雹急雨，小寒倒在地上，手中还死死地握着那枪，绝不让法器再飞回他手中。赵兰辞见状只得安顿好小寒，上前一步，飞身到半空，凝神聚气，使出全身力气，身子像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既然他灵力控制不好，那就一口气杀过去，不管是碰撞还是突刺，只要能伤到对方，就有机会撤离！

　　可他却没感受到想象中的疼痛，耳边只听得当一声，他透过朦胧的光晕，竟然看见了李竹霜的脸。

　　“师尊！”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喊道，师尊也长发湿透，却仍在身边撑着一层淡淡的灵力结界。

　　“你呀。”李竹霜不骂他，也不哭闹，只淡淡叹了一声，“连回来了都不肯告诉我。”

　　“我……”赵兰辞正欲解释，对面的神仙可不允许他们在这你侬我侬。

　　“回去再和你算账。”李竹霜看向敌方，挡在他们面前的，早就不是赵兰辞那师兄了。

　　眼前的神一身玄色盔甲，长剑在手，面上还有些青色的胡茬，却早就不是赵兰辞记忆中那副邋里邋遢的样子，而是除魔天神怒目圆睁的本相。

　　“韩思言！”赵兰辞回忆起这个人，他也见过的。

　　“师弟，你这小徒儿，可真是了不起。当年华京一别，今日再见，已是刮目相看。”韩思言咧开嘴，笑着说道，却是对着李竹霜。

　　李竹霜也笑，就像普通的老友重逢：“那当然，我的徒弟，自然性子如火似冰。”

　　赵兰辞这才有空看见那王师兄，他面庞焦黑，一幅被劈了半边身子的样子，韩思言自然也是他叫来的，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搂着李竹霜的赵兰辞：“竹、竹霜真人……怪不得，原来是早就抱上大腿了，好啊，赵兰辞，你个贱种！”

　　李竹霜听见他口出污秽，一眼冷冷扫过来，只这一眼，王师兄脖子一缩，顿时魂又掉了半分，实在是难以抑制骨子里的恐惧，只得色厉内荏地喊：“韩思言！要犯就在眼前，你难道也想与反贼为伍吗？”

　　韩思言回头看了看他，又转向李竹霜：“师弟，你真要站在他那一边？”

　　“没错。”李竹霜神色如常，还带着几分骄傲，“我说过了，他是我的徒弟，我不与他站在一起，还能有谁配得？”

　　“早在我们还年少时，我就没选择飞升，如今，自然也不会选！”李竹霜说着，没搂着赵兰辞的另外半边身子显出无形剑气，划出一个半圆，无数剑锋以他为圆心一齐散射，灵力划破黑云，一线金光通照天地。

　　赵兰辞在李竹霜怀中愣怔，睁大了双眼望着他，这一眼，似乎还有顿悟在其中。韩思言的目光在他们二人脸上游移，将赵兰辞的神情尽收眼底，便已知七八分，喃喃道：“那便对不住了，师弟。从小，我便没有你那么强的主意，可是既已糊糊涂涂地踏上了这条路，我便不能再回头了。”

　　于是他也拔剑，挡在身前。李竹霜早就不用真实的剑了，他只肖用剑气，便能隔绝山海；韩思言的神兵来自神界，泠泠剑身被冰雹弹出金石之音，也映出他自己的脸。

　　李竹霜背后是赵兰辞，被他护着，也用那双手支撑着他的身体，肉体凡胎的手却有千钧之重，能让他拥有死也不会退一步的力气，而他韩思言，背后是澄明大道，是金日高悬，是天宫威严，就是这些？自己背后站着的又是谁呢？他又是为了谁在挥剑呢？

　　剑修一道，最忌心魔。

　　金戈之声，响彻田野。

　　赵兰辞离开了李竹霜的怀抱，白羽翩然落至他身后，他知道自己机会来了，他早已瞄准好躲在韩思言背后休息的王师兄，他足尖点上一颗冰雹，那感觉让他想起曾经踩过应雪晴为他延伸出的冰凌，他的手臂伸长，化作一节雪白树枝，那树枝飞快生长，像沿着沟渠顺流而下的溪流，趁王师兄还没落下，木枝已攀上他身体，扼住咽喉，银枝穿身！

　　“啊！”那城隍惨叫一声，跌到地上，痛苦地翻滚起来。

　　而那一边，李竹霜这对师兄弟，也早已分出胜负。

　　雷电仍旧持续，只不过全冲着王师兄来了，赵兰辞朝身后白羽一挥手：“先收！”

　　这一下灵力用得太猛，赵兰辞的声音不知为何变得又尖又细，他自己也跌落到地上，四脚朝天，脸被埋进了衣服里，他在衣带里缠了半天才把脸露出来，幸好没成为史上第一个因为自己灵气用得太厉害而被衣服闷死的修士。

　　“不对……不对，为什么，为什么！”那城隍从地上坐起来，看着自己的手，“我的力量呢……我的神力呢！”

　　赵兰辞心念一动……不会吧……他这才发觉出，自己的力量似乎又强了一点点。

　　难道，这也被他吸了？

　　树的天性就是吸收养分？

　　“我是神……我飞升了的！你不许过来！韩思言，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你为什么会败，你放水是不是！你个叛徒！”他手脚并用地上前爬了两步，被自己的斗篷缠住，发冠几乎也掉了。

　　韩思言神情愣怔，似乎还没从那一战里走出来：“是我败了。”顶尖的剑修对决，只需要一招，一个瞬息，一个错身，他们比的早已超越了修为本身，也跨越了仙凡。

　　“我飞升了！你们凭什么反抗我！我是神仙，我修炼这么久，呼风唤雨为所欲为是我应得的！怎么，你什么意思？我是神仙，我想让谁活就让谁活，想让谁死就让谁死！”王师兄向后退着，他在巨大的惊慌之下，连韩思言都不信任了，只知道要赶紧脱身。

　　韩思言左右看了一圈，李竹霜并未出言，再谈师门之情已无用，他自己也知道大势已去，只得喊道：“先撤！”

　　他一回头，那城隍早已无影无踪，他暗骂一声，匆匆驾云而去。白羽此时站出来问赵兰辞：“要追吗？”

　　“莫追穷寇。”李竹霜出言道，低头一看，“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赵兰辞呆坐在衣服堆里，看着自己的手，无话可说。

　　他居然又小了一圈！

　　这身体……顶多只有十一二岁吧，再这样下去，他岂不是用点灵力就要变小？哪一天不得变成婴儿了？

　　赵兰辞没空管自己的身体，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结果发现自己个子太矮什么都看不见，只好让师尊抱着，先检查了小寒与众人的情况，幸好无人伤亡，搭了一半的戏台还可以稍后再收拾。

　　“现在当务之急是把王师兄找到。”赵兰辞捂着心口，“我能感受到，他还在凡间，我吸取他的神力不过是暂时的，虽重伤了他，难保他恢复了力量，不会再来一次。”

　　“你能感应得更细致些吗？”李竹霜问。

　　“血迹！”赵兰辞的声音也是孩童的，令他十分不习惯，“在那边！”

　　李竹霜按他说的赶去，白羽追在他们身后，地上果然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血迹，赵兰辞捧起一把泥土，被血浸湿了，土壤凝结成块状，他心里越来越不安，那些血都是红色的，他已经快不记得了，自己做神的时候，会流血吗，血是这个颜色的吗？

　　“近了！我能感知到，就在那里！”赵兰辞像指挥坐骑一样指挥师尊，他们已经依稀看见了城隍庙尚存的红墙，原来他应当是跑回了他自己的庙宇，前方众多凡人围聚在一起，不知在看什么。

　　“让一让，请让一让！”赵兰辞从李竹霜怀里跳下来，艰难地想要挤到人群中去，可他怎么挤也只能看见人腿，白羽拂尘一挥，不易察觉的两道灵气将人群分开，让赵兰辞终于见到人群之中的东西。

　　地上只有一堆又一堆带血的砖块。

　　和一具已经被压在砖头堆下的尸体。

　　皂黑斗篷，足蹬云靴。

　　赵兰辞仰脸看向周围，围观的人群都只静静地看着，只有一两声窃窃私语：“就是他伤的小寒婶子。”

　　原来神仙也是可以被人杀死的。

　　谁扔的砖块？已经无法分辨了。

　　围观的人群仿佛在用同一张脸望向他，同样的蒙昧，同样的果决，赵兰辞心想，完了。

　　神界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事到如今，已是箭在弦上。

　　赵兰辞先送小寒回了小院，帮她把人躯的伤口处理好，顺便救治了些村人，此时的小寒元神浮在半空，赵兰辞对她说：“你的伤已经止了血，包扎好了，你若还想继续用这副样貌和身份，最近就别干活，也别碰水，我在华京时换药就喊我，你若是想，去梓潼住一阵子也好，小春还在我那，洞天福地做事也方便些。”

　　“我不要，山雨欲来，我怎能退居后方……”小寒元神回到人躯里，疼得龇牙咧嘴。

　　“别闹，明年春耕还有的忙呢。”赵兰辞打断了她的话，他现在只有十一二岁大小，说什么都像在装小大人闹着玩。

　　惹得小寒叹了一口气：“是我不好，不该带你们去，反惹出这些事来。”

　　“和你无关，就算不是今日也有明日，只是时间早晚而已。”赵兰辞收起药瓶子，“已是在所难免了。”

　　他与小寒寒暄几句，便让她如凡间病人一般闭上眼休息。

　　赵兰辞出了屋门，门口，师尊和白羽竟都在等他，二人同时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