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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 96 章 ...


  •   赵兰辞原本只是想试试,没想到修补过后的身体灵力充沛,如此好用。

      苍穹梦叶木源自天外,自然是神木;可是它又生长在土中,以身化灵,又该算是树妖。他现在似仙非仙,似妖非妖,靠着乳玉活了这么久已然该是鬼魅,可是他又有着人的神魂。

      赵兰辞裹着斗篷走在前面,脚步轻快,白羽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颇有些赌气的意味在,他可打不过现在的赵兰辞,便非要把赵兰辞送回门中才肯走,这点倒是轴得很,跟着他一路走过琅琅书声,走过喧闹市集,走过民家小巷。

      赵兰辞回了洞天福地,没急着找红药他们,外面众人来来往往,他遮掩面容,隐去气息,足尖几个轻点便落在了房顶上,敏捷得像鸟雀。

      他房里没人,门也锁了,赵兰辞转而走向书斋,这里没什么变化,仍旧是他在时的样子,只是桌前多了两把椅子,他爱惜地拂过书案,看见乱七八糟的笔墨纸砚,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真想收拾一番,还是忍住了,进内室换了一身衣服出来。

      他想了想,没惊扰任何人,写了张字条留在桌上:一切安好,后会有期。

      他想到若是谁看见这张纸条的表情,说不定还会里里外外地找他,不由得偷偷笑了出来,刚要找镇纸压好,一封信露了出来。

      赵兰辞拿起来一读,忽然脸色大变。

      那上面写着几行字:风清一脉,已祭鬼神。

      林路之……动手了?

      -

      深夜,华京,宫中。

      “……风清门一十二脉中,内外门共有一百六十八人经我探问,自愿投往洞天福地。余下至少有七成可为你所用……风清全门几乎已任你差遣,洞天福地不做干涉。”

      罗红药站在屏风外,冷冷说完,也不等对面回答,便起身要走。

      纱屏之后,一直响着药炉咕嘟咕嘟的声音,药草的香气不断从内殿飘出来,沸水声与那人冠上珠链碰撞的细微叮咚声纠缠在一起,令人猜不透几案后衣料细微的响动究竟代表什么。

      林路之的声音缓缓响起:“好!不愧是鬼面人的左膀右臂,做事如此利落。”

      罗红药转身的动作顿了顿,才道:“不敢当。”

      “你们躲在洞天福地里,躲得远远的,以为纷争就能远离吗?”林路之的声音早就不似少年时的沉静温和,现在的他更杀伐果决,也更坚定无情,冕旒遮住了他的表情太久,久到他自己都忘记,自己的脸从前并非如此。他一直记挂着年少时心中的目标,为了达成那个目标,自己是最不值得纪念的牺牲。

      “不是所有人都能参破的,天下之大,只求偏安。我等只是奉鬼面人之命。”罗红药显然不愿与他多谈。

      “那为何他自己不来?”林路之的嗓音有一瞬间嘶哑如裂帛。

      罗红药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咙口,她知道眼前的人稍微闻到一点血味,便会撕咬赵兰辞留给她们的一切,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鬼面人自然要留在门中坐镇。”罗红药公事公办地说。

      “是吗?”林路之状似无意地一歪头,“我怎么听说鬼面人已经闭关,他能镇个什么?”

      罗红药心里又是一紧,她很快镇定下来,状似无意地笑道:“说不定是他不想见你呢。”

      她摸了摸袖中的一片纸人,段无秋交代过她必要的时候可以拿出来一张,可她自己却不舍得,一张一张用下去,总有耗完的时刻。林路之又不傻,到那时又要怎么办呢?

      “他不想见我?”林路之的声音有点急,“他为何不想见我?他最近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我们所有人都吃得好睡得香,不劳陛下费心。”

      “你不过是仗着……”林路之正要再说什么,随即又靠回软枕上,“相争这么些年,也无甚意思,罢了。”

      罗红药不语,只欲转身离去,忽听得纱屏哗啦啦倒塌如宫舍倾倒。

      纱屏后露出林路之那张玉面朱唇的脸,眸若深潭,眉如利剑:“赵兰辞,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

      赵兰辞还握着那张纸条,他头一个想到的便是自己必须北上,白羽站在门外,瞧他神色不对便要逾矩进门,就在这当口,从下面脚步匆匆跑上来一个人。

      赵兰辞定睛一瞧,粉色衣裙,迎春饰发,不是小春又能是谁,她看见活着的赵兰辞,先是捂住嘴,不管不顾地上前把白羽挤开,把他前前后后转了一圈瞧了半天,袖子摸了一把脸才说:“我前些日子感应到灵力波动……我还当是你真的去了……不提这个!你是怎么回来的!”

      赵兰辞也没避着白羽,简要把苍穹梦叶木的事说了一番,当然省去了他是如何吸食灵力稳固元神的,只说灵木茁壮。

      “再茁壮那也只是棵树苗而已……”小春凭着青灵本能思索道。

      “它在凡间已生长数十年有余。”几乎和洞天福地一个年纪了。

      小春踱着步说道:“我们在人间待久,早不觉得了。十年对于灵木来说什么都不算,哪里稳固得了,你看你现在的样子,比起你之前要小得多。”

      赵兰辞看了看自己的手:“我还以为是我元神不稳……”

      “十几岁的小树,当然只有孩童的肉身。若非撑了这么多年,怕是连你这副样子也难以维持呢。”小春把他双手拉开,看了半天,像两个小道童在转圈圈,“你若使灵力可千万小心,以防不测。那树我们都不熟悉,没个定论能拿出来,一切都得你自己摸索。”

      他能撑这么多年,还得多亏段无秋的乳玉维持,若不是他数十年陪伴,他哪能活到苍穹梦叶木长大的这一日。

      “眼下怕是顾不得那些了。”赵兰辞说道,“我要北上一趟。”

      “是要与段公子他们会和吗?”小春看了一眼白羽,眼神在他们两个之间转来转去。

      赵兰辞听她这么说,心下暗道:“他们定是已经去了。”

      “我和你一起。”从刚刚起一直一言不发的白羽说道。

      “用不着。”赵兰辞明明才拒绝了他,怎么又要和他绑在一起。他一没拜入洞天福地,二也不是供赵兰辞驱策的修士,跟来做什么。

      “你需要。”白羽只说了三个字。

      偏偏小春还帮腔:“其实,有个人在你身边自然方便。总不能……派绒尾豆黄和你一道吧。”

      赵兰辞细想一遭,身边还确实没有合适的人选,段无秋恐怕早回华京段家料理去了,师尊坐镇终南,不太合适,他也不愿意让师尊掺合这些。这几个和他有过情事的男人,谁和谁见面都是一阵腥风血雨。

      小春面对那张和应雪晴一模一样的脸还是有些犯怵的,可是她还记着在天宫时,他们二人一同出入、关系极好的情形,只要有玉尘子在,不管眼前这个是不是正牌的吧,总是很靠谱,至少能护住赵兰辞周全。她看赵兰辞面色犹疑,便也踌躇道:“你们……吵架啦?”

      “是。”

      “没有!”

      两人异口异声,答案却截然相反。

      赵兰辞无奈地抬头看着白羽,用眼神无声地埋怨他,自己是掏心掏肺和他一刀两断,他却说他们是在吵架?

      白羽淡淡回道:“他在闹脾气。”

      “啊?”这下小春摸不着头脑了,她实在想象不出赵兰辞耍脾气的样子。

      我何时闹过!赵兰辞真想这么说,可是说出口,就更像在赌气了。他将手里字条一折,敛袖说道:“同路就同路,那这一路上还得劳烦白公子多照拂在下了。”

      他就不信,这一路上白羽还能强行把他大腿掰开不成。

      -

      此时的赵兰辞可不知道,那无极门的道友们,正在茶馆里聊天饮茶,以乐事闲谈,好不自在。

      只见与白羽同行的那小师妹,刚收到跑腿儿的小妖怪递来一封字条,读了出来:“我师弟要护送一位道友出一趟门……让咱们自便。”

      胡公子正感叹自己又摸了一手好牌,他打斗大神打得上头,已押给这女修士好几碟点心了。

      无极门那个温和的大师兄站起来,叫住了送信的小妖:“师弟……送口信的人有没有和你说什么别的?他状况可好么,有带够盘缠和法器吗?”

      小妖掩唇笑道:“这便不知了,不过……那可是白羽公子,他哪里能缺什么东西哩?我等怕是羡慕还来不及!”

      大师兄讪讪地坐下了,女修士拍拍他的肩膀:“得啦,师弟哪是需要我们担心的人物。”

      “你那师弟,是个什么来头?”小白狐狸耳朵支棱了起来,“整日被鬼面人挂在嘴边上的就是他?”

      “我那师弟可不一般。”女修目光忽然深邃了起来,“在这个修真的世界里,他是个孤儿,还被我们门派收养了。”

      胡公子冷哼一声:“这有什么,多年前那场雪灾,多少生灵遭难?谁还没挺过几场灾祸呢,我也是那时候被洞天福地收留的啊。”

      “不仅如此,他落在山脚下的时候,屋上金光闪耀,三日不止。”

      胡公子嘴角略有些抽搐了:“这……这……为了装个不一般的做派,还用上夜明珠了吗?”

      无极门大师兄掏出两张牌扔到桌上:“一对仙乡掌令。”

      “一对青铜将军。”师妹很快跟上,继续说,“不不不仅如此,他还随身带着一串神秘的璎珞,遇水结冰,遇云起风。”

      “哼……若说是宝物的话,我也能掏出来一两样的,这又算什么。”

      “我还没说完,”女修说着,“他还是……灵气天才。还在门中的时候,就能劈山开河,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和那位神秘又看起来很强的鬼面人走得很近!不仅一夜未归,好几夜都未归啊!他长成什么样你也见过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孤儿,天才,法宝,还有莫名和他关系密切的美人师父……你的意思是……”胡公子艰难地说,“他以后绝对会成仙成魔啊……”

      “没错,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都不敢惹师弟。”女修一摊手,“我以前一直担心,我们门派哪天要么是被他灭了,要么是被他的劲敌灭了,不过现在鬼面人一出现,再联想到我爹娘的相貌,师兄的相貌,我的相貌,我就不担心了。”

      她的手肘推了推下一个人:“兄台,到你出牌了。”

      她下首那人一袭黑衣,手里只有两张牌,他将那牌从眼前挪开,露出额头。

      他额上是一个用手指涂抹出的,粗糙的红色眼睛。

      “两个我。”他说,扔出了两张太玄帝君。

      这是最大的牌了,桌上的几人探头一看,手里握着的散牌都扔到了桌上,也没心思管他刚刚说了什么,只道厉害厉害,转而去推点心盘子。

      黑衣人左右看看,笑道:“我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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