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白梅村（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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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以后，村中的氛围便越来越低沉，那种难以具体描述的诡异感笼罩着整座村子。
而刘婶也不见了。
村民麻木的继续生活，四人发现自己成了透明人，包括先前来吃过饭的亲戚也无视了他们。
一种猜测是，可能他们正好完美避开了这结界里所有迷惑人的手段，导致某些程序没有走下去，所以在这里变成了没有身份的透明人。
“刘婶难道是因为没有成功迷惑我们，所以被清除了？”赵七道。
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答案。
“那么，如果刘婶成功了，之后等着我们的会是什么？”
这几天因为收获甚少，他们也很少出门了，准备等拜花神那天直接去祠堂破掉阵眼。
只有曲泽若因为被许潜邀请而经常出去。
然而因为依恋蛊，楚砚暂时离不开她太久，所以两人便商议好了，曲泽若出门前把目的地报备给他，再约好时间在附近碰面。
“李修和赵黎不见了。”
见泽熙和赵七疑惑，泽若便解释：“就是那天和王大爷回家的‘兄妹’，他们原本是仓擎的学生，之前我们还说过话。”
赵七点点头，“那便意味着，我们可以通过寻找这两个人的下落而得到答案。”
村里的浓郁花香几乎无处不在，整座村子隐隐罩上了一层薄薄的气，不知是雾还是别的什么。
在王大爷家的白梅树下，他们找到了两人。
准确来说，是他们被分散的尸/体。一树香到过分甜腻的雪白，竟然是用人的血肉来畜养。
这一刻四人大概都知道了这个结界的真正目的——不断吸引路人进来的，最后迷失自我，成为养料。
村中的白梅树很多，外围更是成片。而如果这些白梅是从十多年前才开始种下的，那么生长的速度也太快了。
这日，正是所谓拜花神的前一天，临近黄昏。
曲泽若他们几人待在院子里消磨时间，忽然前院大门传来敲门声。
几人交换目光，离大门最近的楚砚去开门。
他只开了其中一扇，隔着门缝与门外的人视线相对的那一刻，他果断飞身后退。
“嘭！”
红木大门被毫不留情破开，门外竟然是乌泱泱一片村民，他们面无表情，脸部皮肤凹陷，肤色青黑，毫无生气，只是麻木的涌入一方不大的院子内。
泽熙劈出一道厉风打向一位村民，风刃即将碰到人时他却忽然消失，眨眼功夫瞬移来了她面前！
村民的速度无疑快到诡异，四人一开始还能应付，可他们速度实在太快，躲得迅速，人数又多，时间一长便有些力不从心。
曲泽若用白绫缠住院墙外的树，跳上了墙头，她回身一看，村民没有再缠她，于是喊道：“都上来！”
三人借助曲泽若的白绫快速离开了地面。
底下的村民像找不到目标一样，转身慢慢出去了。
门外的路面上跳过两只麻雀，埋头吃着路边草丛里的种子。
队伍里有两位村民转过去，缓慢靠近草丛，拎起锄头和锤子朝地上的麻雀砸了下去，动作快到看不清，精准无比。
他们抓起地上看不清形状的麻雀，挖开一旁的白梅树下的土，将麻雀丢进土里埋好，随后离去。
“我们去二楼应该没事，不要踩在一楼的地面上。”
泽若说着，轻盈踩着墙跳去了二楼房间的窗台上，她等楚砚也过来后才一起离开。
她径直回房倒在床上，扯过被子盖住小腹的位置就合上双眼要睡。
楚砚跟着她后脚进了房间，在榻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她安静面容，道：“晚饭的时候叫你？”
“嗯……现在不是很想吃饭。”
楚砚垂眸，语气平淡：“中午在那里吃得很好？”
曲泽若依然闭着眼，却笑了出来：“是啊，今天许潜居然做了烧鸡，有肉真好。”
她又躺了片刻，又忽然睁眼看着他问：“你不困吗？要不要过来也睡一会儿。”
楚砚瞥了她一眼，道：“不用，我守着便好。”
泽若忍俊不禁：“我又不是死了，不用守着。过来一起睡会儿，晚上可能睡不安生呢。”她一边说，一边翻身滚进了里面，拍了拍床。
他还是过来了。
不知睡到了什么时候，曲泽若睁眼时只看见一片黑，窗外的月光微弱凄凉。
她晃了晃两人相握的手，发现身旁的楚砚居然醒着。
“你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吗？”
“凌晨，还有两个时辰天亮。”
“你还要睡会儿吗？”
“不用。去哪？”
“之前泽熙的消息说拜花神什么的一大早就开始了，我在想能不能闯上祠堂开门。”
两人说走就走，临走前给泽熙和赵七留了字条。
整座村子一片死寂，连一声狗吠一只蛐蛐叫声也没有。
他们蹲守在祠堂附近一棵高大茂密的树上，找了一个可以看见祠堂门前门外大概情况的视野。
夜晚的空气有些冷，又在高处，一阵阵风不停吹过，将曲泽若的头发吹到楚砚肩上，偶尔会擦过脸颊，带来丝丝缕缕的淡香。
曲泽若感觉到他的视线，转头，捏了捏他的手对他道：“冷吗？我带了暖玉。”
他轻轻摇了摇头，看了她许久，忽然道：“你对谁都这般关怀备至？”
曲泽若一愣，笑着说：“在东陵，我亲友们都说我脾气大，没人敢惹。对你这般呢……可能是因为感觉很亲近吧。”
“这样……其实我见你第一面也感觉熟悉，不知为何。”
她微微睁大眼睛，似乎有几分惊喜：“真的？”
楚砚看她这样的反应，有一瞬不自然，还是神色如常道：“嗯。”
“那太好了，看了来我们有缘。”
“你可有听说过，某些男女因感觉亲近而在一起，后来却发现是有血缘的兄妹？”
泽若表情微妙的笑了笑：“啊……这种事我也有所耳闻，有情人成兄妹，实在悲剧。”
“嗯，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查查族谱，说不定可能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他神色依旧淡淡的，语气却听起来有几分认真。
曲泽若有些心虚，因为所谓的“失散多年的兄妹”某种层面来说不假。
“所以，你一直把我当妹妹看？”
听完，他看她一眼，嘴角的笑若有似无，没有说话。
这般，曲泽若心底那股异样的滋味悄悄化开来，无声叹气。
远处祠堂的两扇黑漆大门缓缓打开，却不见一个人影。
几位身着白衣，头上披着白布的村民抬着两口棺材匆匆进了祠堂，紧接着数十位村民跟在他们身后进去。
他们进了后面的大院里，看不清情况。
临近天明时分，远处渐渐传来唢呐的声音，来了一队敲锣打鼓同样穿白衣的村民，所有人都面无表情，面色青黑，像一群死人。
这时他们才看清楚下面的情况，几乎所有屋子门前都挂上了白灯笼，祠堂门口也不例外。
两人转移到祠堂房顶上，看大院和祠堂大厅内的情况。
大院中央那棵几乎高耸入云的白梅树赫然挺立，树干粗到大概五六个人一起才能抱住。
祠堂内院的大厅十分宽敞壮观，正面和左右两边都摆了桌，桌面上密密麻麻站满了灵位，多到几乎挤不下。
大厅中央静静放着两口棺材。
无论是大厅内，还是外面的大院，皆空无一人。
天彻底亮了以后，一个白衣身影缓缓走入大厅，背影熟悉。
他点了一把香，对着厅内三方所有的灵位拜了拜，把香扔进炭火盆里。
随后，他转过身来，露出那张面庞——是许潜。
他轻抬两手，身侧两具棺材的盖子同时滑了下去，露出里面躺着的人。
两人眼底皆闪过一丝意外，里面的竟是泽熙和赵七！
这时，许潜双眼准确无误的看向曲泽若，他应该早就发现了，对此她也毫不意外。
与楚砚对视一眼，二人坦然现身，落地后绕过那棵白梅树，缓缓走向大厅。
“手段不错，你竟把泽熙他们弄过来了。”
曲泽若神色从容，依旧带着浅浅的笑容，楚砚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云淡风轻。
许潜弯起眉眼，说：“谬赞。对于你们这样棘手的客人，我只好用点特殊手段了。”
她瞧了眼棺材里的人，看面色并没有异常。
“如果我对他们动手的话，你可能会生气，所以我只会让他们暂时醒不过来而已。”
话音落下，许潜手一挥，不知何处来了一缕清风，穿过身后那棵白梅树枝头飘来，带下两片花瓣，滑过楚砚脸侧的发丝。
他忽然倒了下去。
那一刹，一条白影飞去接住了楚砚，泽若过去收回白绫，轻轻把人放在地上，扫见地上铺的砖纹路不平，便脱下外衣为他垫在脑后。
许潜的笑容人畜无害，和平常一样温和，只是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曲泽若身上，此时眼底更生出些看不清的东西。
“说是拜花神，却一不见神像，二没有仪式，只见到你拜那些灵位。可否为我解惑？”泽若起身，看向许潜。
他神色如常，环视大厅内黑压压一片灵位，淡淡道：“你可以说这里从来便没有什么花神，也可以选择相信，他们都是花神。
没有他们，便没有白梅村，他们的身心早已与白梅树紧紧相连……某种程度来说，他们也是神，至少是这里的神。成就了白梅村，成就了现在的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白梅村（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