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泽长明》心上月无暇

4、白梅村（三）

　　曲泽若觉得他们的直觉并非毫无道理，虽然她和楚砚都没有这样的情况。

　　“你们这几天里可吃了什么带有花香，或者用花制作的东西？”

　　赵黎第一时间想起来：“昨日我们在民宿，吃了梅花糕……后来还有小二推荐的梅花酿。”

　　曲泽若叹了口气，只得嘱咐他们日后谨慎些，尽量避开一切与白梅有关的东西，不要轻易被任何东西迷惑。

　　李修和赵黎道完谢离开，曲泽若也和楚砚继续往前走。

　　“好歹是仓擎的学生，警惕心那么低，到底怎么考进去的？”泽若轻叹一口气。

　　这时她感觉到手里空空的，便去抓楚砚的手。

　　他不动声色扫了她一眼，不咸不淡道：“前面有人，松手吧。”

　　曲泽若往前一看，果然有两位老太太站在不远处路口那里闲聊。

　　但她没有松开，反而拉着楚砚一转，拐去了另一条前往湖边的路，她对楚砚笑道：“好险，我们差点就要成为村里八卦的主角了。”

　　楚砚略挑一边眉：“我们只是牵手而已，会怎么传？”

　　“那可只有你想不到啊。也许在她们口中，你凭借一张俊脸玩弄了无数女子的感情，又或许，我是谁家乖巧的女儿，却因为年少不懂事跟你私奔，因为，我已怀有身孕……”

　　“咳……”楚砚偏过头轻笑一声。

　　而泽若难得见他笑，见他抬手掩住嘴角，也不禁舒展眉眼。

　　“哈哈哈哈哈，给我踩！”

　　“病秧子，病秧子……”

　　前方传来一阵孩童玩闹的嬉笑声，他们异口同声鼓着掌，围着地上的什么人。

　　曲泽若没看清地上的白影究竟是谁，但其中一个孩童欲抬脚去踢，她当即一挥袖子，一抹白色从袖中飞出，拴住那孩童的脚将他往后一扯。

　　“你们在干什么！”那抹白色又如急影一般回到她袖中。

　　那群孩子见有人来，慌忙逃去，余下地上一片零零散散被踩坏了的草药，而地上的白衣青年缓了几口气，艰难爬起来，去摸自己掉在地上的篮子。

　　曲泽若过去拿起篮子，才发现里面躺了一只雪白的小兔子，身上简单做过包扎，此时身上却沾了灰。

　　她把兔子小心放回篮子，递给了白衣青年。

　　“多谢……”他接过篮子后脚步依稀有些站不稳的样子，曲泽若正要去扶，一只手越过她，直接把青年扶正了。

　　泽若回头去看楚砚，他只是面无表情说：“小心。”

　　“多谢二位，咳咳……在下许潜。”他勉强勾唇一笑，向他们行礼。

　　“曲泽若。”“楚砚。”

　　泽若环顾四下，若有所思，最后视线落到兔子身上：“我正好懂点医术，不如把它给我看看吧？”

　　她拿出锦囊，拿出刘婶之前准备的小包袱里的缠伤带，又倒出两瓶规规整整用小罐子装好的药膏，上面贴了用其他文字写的标签。

　　“你帮我救了它，这下我更不该只是口头道谢了。但我身上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如果不嫌弃的话，明日来我家中吃顿饭吧？我……也想跟你交个朋友。”

　　曲泽若竟然爽快答应：“好啊，我可先告诉你，没有肉我可吃不尽兴的哦。”

　　许潜淡淡一笑，拎着篮子离开了，他家就在前面。

　　“明天你要来他家吃饭？”

　　“嗯？是啊……”她不明所以的点头。

　　楚砚哂笑一声：“警惕心那么低，到底怎么安然无事到现在的？”说完不等她反应，自顾自往前走了。

　　泽若跟上去拉着他的手要解释：“其实我是有我的计划的……”

　　快走到刘婶家大门口时，两人远远见到了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的两抹熟悉身影，袖子下的手无声分开。

　　“泽熙要出去找曲姑娘，我便跟她一起出来了，唉，你们可真是让人好找啊。”

　　曲泽若本来是打算带泽熙一起的，但念及依恋蛊的原因，泽熙便主动选择了睡懒觉，让她和楚砚单独出去，也是成全泽若了。

　　赵七应该也知道这个事情，但四人都默契的没有在明面上说。

　　“咚咚——”

　　扣响大门以后，里面传来略急的脚步声，门开以后，是刘婶那张和善的面容。

　　“哎哟！可算把你们盼来了，快进来……泽若，你和小楚成亲这么久也不常回来看看我！”

　　此言既出，几人进门的动作不约而同一僵，而刘婶依然保持着热情活跃的状态。

　　“刘婶，你……”赵七试探着开口，却被刘婶一拍胳膊：“叫你去接你姐回来竟然废了那么久时间，快，进去倒茶水给你姐姐姐夫。”

　　他脸色变换一瞬，迅速接受现在的情况，回头和楚砚交换了个眼神。

　　“这是小熙吧？这么久不见都长成大姑娘了，来，让外婆看看……”

　　泽熙紧皱着眉，看了眼曲泽若，而她则示意泽熙跟刘婶过去。

　　“走吧。”手腕上传来温凉的触感，楚砚牵着她步入前厅。

　　——

　　刘婶带着泽熙和赵七出门了，临走前让曲泽若做一桌子好菜，说几位亲戚知道她今天回来，准备晚上来看她，不能丢人。

　　厨房，曲泽若看着面前一盆泡在冷水中的萝卜白菜，眉头紧锁。

　　“唉……唉——！”

　　她丧着脸长叹两声，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失去了所有力气。

　　早知道当初还是应该跟他学做菜的，不然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干站在厨房无从下手。

　　她只会两道简单的素菜，做一桌子还要求有鱼有肉就有些为难她了。

　　“我帮你？”

　　这道声音前所未有的充满了救赎感，她两眼一亮看向门口的人，发自内心的笑了。

　　本来她想的是两个人总比自己一个人效率高得多，可万万没想到楚砚如鱼得水，洗菜切菜处理鱼和肉来，游刃有余。

　　她出神的望着楚砚利落切菜的动作与侧颜，许久没有动静。

　　他微微挑眉，忽然道：“愣着做什么？剥蒜。”

　　“啊……好。”她抿唇一笑，捡几颗外观不错的蒜蹲在篮子边剥了起来。

　　第三瓣饱满白润的蒜剥好时，她听见头顶传来他的声音。

　　“想吃什么？”

　　“嗯……要有肉，还想吃辣的。”

　　——

　　傍晚天际晕染起层层暖黄的云，徐徐凉风吹拂，裹挟着醉人的花香弥漫开来，安静美好的村落一片祥和。

　　“啧啧，泽若你的手艺果然不让我这为娘的失望。”

　　桌上三位不知名的亲戚也道：“真是好福气啊你，有这么个女儿！”

　　曲泽若心虚得有点发慌，抬起手背蹭了下鼻尖。

　　她知道楚砚正好整以暇看向自己，更不好意思，借着盛饭的理由去了后厨。

　　泽熙乖巧坐在桌边，视线在楚砚和泽若身上来回看了很久，她身旁的赵七忽然推了她一下。

　　“外甥女，不去帮你娘亲盛饭？”

　　泽熙脸上闪过一瞬无语：“你姐夫已经过去了。”

　　赵七嘴角一僵，随即意会了什么般笑道：“我该说什么，算你懂事？”

　　“多谢夸奖。”

　　刘婶和那三位姑婆们扯着家常，其中一位带了一坛酒来，说到高兴的地方她们便开了那坛酒。

　　那股香味登时溢满整个饭桌。

　　曲泽若袖子下的手塞给楚砚掌心一粒药丸，另一手不动声色将一瓶东西传给了泽熙。

　　“小若，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喝我酿的这果酒，怎么现在不喝呢？”

　　刘婶一皱眉，招呼他们几个道：“这都是你们三婶的心意，必须喝，来。”

　　说着她抬起酒坛给一旁的楚砚倒了，又走了一圈给他们每个人杯子里都满上一大杯。

　　“娘这把年纪没什么可盼的，只愿你们夫妻永结同心，和和美美！”

　　“娘，您也要福寿安康，笑颜常驻。”

　　此时桌上都在谈笑风生，唯有泽熙不胜酒力，歪歪倒倒的。

　　即便药丸可以让她不受某些东西影响，但酒是实打实的有度数。

　　曲泽若几乎不让她碰酒，这一次才知道她原来连果酒也受不住，扶着她起身要告退：“娘，我先送小熙回房休息，你们继续。”

　　“什么……你哪里来的娘，你不是……”这时不省人事的泽熙忽然出声。

　　而她这一句模糊不清的话，却让整个厅堂安静了下来。

　　刘婶和三位姑婆顿时止住了笑，脖子缓缓转过来，一双眼睛漆黑空洞，视线直勾勾盯着曲泽若和泽熙。

　　气氛登时降到了冰点，曲泽若捂住泽熙的嘴，笑道：“孩子喝醉了就爱说胡话。弟弟，快给娘和二姨她们倒酒，怎么这么不懂事？”

　　赵七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啊，是啊！娘，我给你们续上……三姑这酒真不错！”

　　楚砚则抬起杯子朝刘婶道：“岳母大人，多谢您这些年对泽若的照顾，才能让我们有今天……”

　　一片死寂的饭桌再次恢复原本的热闹，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刘婶和姑婆们继续说说笑笑。

　　曲泽若松了口气，看着怀里的泽熙还有些不放心，上楼以前都死死捂着她的嘴。

　　而她上楼以后才发现，刘婶不知什么时候把楼上的房间都收拾了一遍。

　　一间格外舒适宽敞的房间似乎才整理过，在它隔壁是一间略小一些的房间，里面的梳妆台上放了镜子、饰品，角落堆了一些陈旧的玩具。

　　思量一番，泽若把泽熙安置在了这间房内。

　　饭局结束后几人接连洗漱完，准备睡下了。

　　这时刘婶特过来找到泽若和楚砚，领着他们俩上楼，在那间较为宽敞一些的房间前驻足。

　　“我一早就为你们收拾了房间出来，就这儿，床挺大的，够你们夫妻睡。”

　　“噗。”

　　两人回头看向身后一起跟上来的赵七，他一下咬住下唇，把笑容憋了回去。

　　“我先睡了啊，你们夫妻晚上动静别太大，我和小七睡楼下……还有你，赶紧去睡，别打扰你姐姐姐夫。”

　　“遵命。”说完赵七微妙的瞧了一眼楚砚，迅速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