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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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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夜里总是热的慌,项珺起来把窗全打开通风依旧无济于事,她干脆坐在窗边的榻上拿着把圆扇扇风,扇来扇去也只是把身边的热风扇到了身上,寝衣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天热夜间席上没吃几口现在也感觉不到饿。
她有种今天晚上是睡不着的预感,寂静的夜里鸟都没力气叫唤,廊下守夜的丫头无精打采的蔫着,她看了眼看起来很阴凉的台阶干脆批了外衣推开门,打瞌睡的小丫头晃了下脑袋赶紧站起来小声唤了句公主。
项珺与这个丫头并不相熟,也不欲跟她坐在一起让她不自在,干脆坐在另一侧摆摆手,“睡不着出来坐会儿,你坐着吧。”
她慢慢把脑袋搁在柱子上也不管干净与否汲取那丝凉意,府里有冰,但数量很少,不足以支撑一整天,她看着院子里那口水井想着或许能放点瓜果进去,只是这么想了下又遗憾作罢,贪凉易病,幼时生病煎些药,更多的还是觉得不严重的自己熬过去,为一时爽利闹病了实在不值当。
她正发着呆,丝丝缕缕的凉风慢慢拂过来,项珺意外的看了眼那个靠过来给她打扇的丫头,“叫什么名字?”
“小红。”那丫头声音低低的,很专心的替项珺打着扇。
或许是这些日子太过寂寞,项珺居然生出了些与她闲聊几句的意思,“是你北方燕人?”
“不是的公主。”小红说,“奴婢·是南人。”
“南人?”项珺多看了她几眼,“那你怎么来了燕京?”
小红手上动作不停,“奴婢是青州李府的人,宸王殿下嫌弃这里的人不会伺候人怠慢了那位,从南边找了不少医官婢女回来,奴婢是被宸王送给谢大人来照料公主的。”
是了,北方政权更迭,北狄西戎南迁进入中原与中原相互影响,这里民风较开放也不拘小节些,是大有不一样。
可现在项珺却浮起另一个念头,小红是几个月前就来到了她身边,谢尧臣也不可能算准自己会去接触李燸,所以这是巧合?
她没问这个,反倒开口,“医官?北边医术不精吗?”
“不是出自一脉,他们有自己特殊的医术,自然各有妙处,但中原医术到底要更完备些。”
“噢……”项珺并不急于一时问些什么,只是懒散的嗯了声再次把脑袋碰上柱子,反倒是小红开口了,“公主过些日子是要跟着谢大人出征吗?”
“不要叫我公主了。”项珺被叫惯了一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此刻也不大认真的纠正了句,“是,要去青州。”
“姑娘要小心些。”小红说,“青州被攻破后乱的很。”
项珺看了她一眼,“既然已经归于大燕,那大燕自然会治理,已经这么长时间哪来乱这么一说,是你走的时候青州乱吧?”
“不是的姑娘。”小红声音低低的,“当今陛下不喜欢任用汉人官员,北狄人打仗是不错,可没几个有治理才能的,大吴旧制又被改了不少,现在青州鱼龙混杂怕是比那时还要乱些。”
“那南方呢?”项珺继续问,“苏州、扬州、湖州那些地方呢?”
“这些地方奴婢并不清楚,从前大吴有地方转运使收拢钱财再运到平江,不过依奴婢现在看来,如果大燕真的将南方收复,以南方的水草丰美大燕不至于还是现在的样子。”
“……”项珺意味深长看她一眼,“你知道的还挺多。”
小红不吭声只是为她打扇,项珺也只是盯着她不说话,正当气氛有些僵持之际一道门打开发出的轻微的‘吱呀’声打破了寂静。
项珺看都不用看就听出来这声音是谢尧臣那扇门发出的声音,谢尧臣目不斜视好像没看见这主仆二人,径直走向院中那口水井撸起袖子摇了辘轳,小红见状赶紧站起来小跑几步去帮谢尧臣提桶,谢尧臣从桶中端出些晶莹剔透的葡萄。
项珺似乎都看见那些葡萄幽幽散发着凉气,不可贪凉四个字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谢尧臣端着那些葡萄往院中那张小石桌上走,搁在桌上言简意赅道,“过来。”
项珺安安静静坐在石桌另一侧等谢尧臣拿第一颗,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片刻,谢尧臣迟疑着拿了最顶上的一颗后项珺才伸手。
葡萄在井水里冰了些时间,凉丝丝的很爽口,项珺很珍惜的用舌头顶嘴里剩半颗的葡萄,几乎以谢尧臣拿四五个她拿一个的频率慢慢吃。
谢尧臣咳了声,将盘子一推,“不吃了,你吃不完就赏了下人。”
项珺吃了几颗谢尧臣就咳了多久,她略微有些不高兴的抬眼去看谢尧臣,才发现谢尧臣是克制不住的咳嗽。
可能是吃太凉了,项珺想,一冷一热对冲很容易就咳起来几天不好,她没想到谢尧臣一个大男人也这么不结实,几颗冰葡萄就把他折腾的咳起来,“你身体不好吗。”
谢尧臣又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他坐着比项珺高,居高临下看她一眼,“你打几年仗多受些伤就知道了。”
项珺又不吭声了,在过去她确实接触不到像谢尧臣这样能领兵打仗的将领,更何况像现在这样坐在一张桌上说话,“好好治啊,不是有军医吗。”
谢尧臣扯了下嘴角不吭声了,项珺明确感觉到谢尧臣刚才在鄙夷她。
项珺:“……”
她觉得自己就是贱的,谢尧臣身体好不好跟她有什么相干,死了更好,就多说那话。
项珺自然而然转了话题,“那个小红是青州人,她说青州很乱,大燕皇帝不作为。”
谢尧臣颔首,“是乱,苏州扬州和杭州现在大燕根本控制不了,当地豪强趁现在无力管辖大肆敛财。至于青州,矿藏丰富,李家虽然明面上撤出青州将这些献给大燕,可背地里也不老实,青州现在这么乱他们家是一顶一的功臣。”
项珺皱眉,若是前几个月她大概能说出大燕统一天下几乎是手到擒来的话来,可现在她却不敢确定了,论现有力量也只有大燕有这个能力,可历史上每次朝代更迭哪个开国明君不是休养生息政策安抚民心为上,现在的这个大燕皇帝反倒像是末代暴虐无道的亡国皇帝。
她不确定的开口,“李家想反?”
谢尧臣摇头,“矿藏开采是多么大的利润,你要是李家当家肯将嘴里的肥肉吐出去?”
“他们只是想浑水摸鱼把青州搅浑把那些财产拿回去,继续回青州当他们的百年世家。”谢尧臣皱眉,“这次去青、咳——!”
他话说到一半像是终于忍不住一样弯着腰狂咳,几乎要把心咳出来一样,半响弯着腰拿帕子擦了下嘴角又收起来,项珺眼尖的看见那张帕子上有点红色。
谢尧臣哑着嗓子站起来,“这次去青州不能无功而返,那的东西我也要分一杯羹,好了,回去休息吧。”
项珺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无意识的摸索着手背。
谢尧臣跟随宸王,那这矿是他要还是背后的宸王?
如果是他,只是为了一己私欲?
如果是宸王……
项珺慢慢站起来神思不属的往房里走。
大燕皇帝的兄弟几乎被他杀了个干干净净,有没有儿子项珺不怎么清楚,但要是兄弟争位这位宸王上位可能性很大,照他现在做的荒唐事被赶下位几乎是未来可以预见的事情。
那宸王,是为了招兵买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