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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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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宜迟,徐粟今晚就行动。局势瞬息万变,不宜再拖。
一身黑衣,在黑夜中难以分辨。徐粟三步作五步离开了那座庭院,直奔皇宫。漆黑朦胧的夜色中,一道人影穿梭在楼宇间。
徐粟停留在一座宫殿的屋顶上,虽然他并不清楚这是哪一座宫殿。组织给的地图和这皇宫简直两模两样,怕不是把前朝的民间地图拿出来凑合了……只好靠自己了。
徐粟卷起地图,想想说不定以后能用上。
他的脚步稳健地行在屋檐上,静静地观察着地面上的一切。屋檐下的风吹草动,鸟掠过的声音,声若蚊蝇般的交谈,在徐粟的耳朵里变得十分清晰。遥远的宫殿下逃窜的野猫也生动起来。
摸索了一会,徐粟肯定脚下的就是养心殿。毕竟之前来过一次,只不过那次是从门进去的。越下屋檐,声响好在被风盖过。徐粟贴着窗,企图听出什么动静来。
殿内几人在低语,声音杂乱。不像是君仆之间该有的语气,倒像是在说悄悄话。而且听位置……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在殿正中央说私话?徐粟起先还有些震惊,但他很快想明白了:“皇帝威严不苟言笑,不可能纵容这种事发生。不,应该说先帝……”
“看来皇帝不止病危……不过,是谁干的?突然的‘驾崩’而皇宫甚至不愿放出消息,想来事情没这么简单……”
徐粟不敢停留太久,四周安静得很,仿佛一点动静都会招来野鬼上身。看着摇曳着的诡异的野草,徐粟急忙跳上屋檐,轻点脚尖,不一会消失在茫茫黑夜中,隐藏在厚重乌云后。
“想来殿内的人应是司礼监的,量别的人也没这个胆。只不过他们隐瞒真相,真的有力承受后果吗?怕是不久后就要暴露了……”徐粟的眉头紧锁着,思索着下一步计划。
回程的路上渐渐下了雨,天空变得更加沉重了。黑压压的,让人喘不过气。呼出的气被上空的云迅速吸走。徐粟围着黑色方巾,这让他不得不微喘着气。
雨渐大,砸在屋顶,噼里啪啦地响。明明无声的街道,徐粟却觉得十分浮躁,脚步渐渐快了起来。雨水浸湿了他的身体,用力拖着他的脚步,一步步向后拉。不同寻常的天气给徐粟一种不好的预感,也许这是皇宫风起云涌的昭示。战争是否再次重演,一切尚未可知。
“宁王究竟为何突然请命,难道是边疆有难?还是朝廷……”徐粟心中的谜团越来越多,一切都发生地太突然,仿佛是预先设计好的。
已经能看见玉琼殿的屋顶,徐粟翻越围墙,雨水的压力加重了他的脚步,溅起了飞舞的水花。与下落的雨水混在一起,消失在杂草下的泥土里。还未等徐粟适应眼前的事物,找回停滞的呼吸,一道寒光凛冽地刺来,无声地隐藏在猛烈的雨声中,耳边还停留着雨砸在剑上的声音。
“叮——”
清脆而混杂,在众多雨水中。
茫茫黑夜中,刀剑的余晖格外亮眼,徐粟迅速反身躲开。眼前的人手持长剑,徐粟尽力与之拉进距离,毕竟赤手空拳并不占优势,没必要再打。
两人的身影杂乱在纷纷大雨中,模糊在雨水背后。泥土染上衣摆,飞溅在草木上。冷而烈的雨剥夺了徐粟的感官,他已经分不清那声响是雨水划过衣服还是剑划破皮肤了。当强烈的刺痛麻木了神经,徐粟知道不能再拖了,雨只会越下越大。
眼前的人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借着大雨的滋润,土地泥泞而湿滑。徐粟一个滑跪巧妙地绊倒了对手,那柄剑深深地插进泥土里。擦肩的那瞬间,剑的寒光,也许是忽然出现的皎皎月光和那零星微光,照亮了那人的脸庞——是常离。
常离的侧脸在寒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严峻,不可侵犯。
来不及思考是否被对方认出,徐粟飞快地消失在围墙后。
“不,我遮住了脸,他应当认不出,况且雨这么大……”徐粟后知后觉地思索着。“只不过没想到他的身手不凡。竟和他磨了这么久……真是太没防备心了……幸好没出大错。”徐粟不禁自责起来。
徐粟应急躲进一座庙宇,再淋下去,脑子都要进水了。怪不得已经有些不清醒了。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徐粟立马动身,他必须赶在常离查他的房间之前回去。
他在楼间飞跃,扯得他伤口生疼。
“下这么重的手……”徐粟抱怨了一路。
常离身边没带护卫,只身一人撑着伞,站在徐粟的居所前,收了伞,停在屋檐下。看着屋内暖黄的灯光,还是推开了门。
殿内像是无人,静悄悄的,与外头截然不同。
脚步声打乱了大雨的阵阵旋律,惊扰了屋内的人。
“谁?”徐粟明知故问道。
徐粟忍着剧痛坐在浴桶里,他实在找不出更好的方法避免他搜身了。屋内点了熏香,加上潮湿的雨水的气息,散在每一个角落里,迫不及待钻进人的身体,试图掩盖那刺鼻的血腥味。徐粟赤裸着上身,背对着屏风,遮挡身上的剑伤。
“是我。”常离缓缓走近。
“等等。”
常离在屏风后停住了脚步。
徐粟披散着头发,发尾漂浮在水面上。水不深,再走前几步就可以看到他的腰身。浸湿的头发紧贴着脸庞,发旁是白皙的肩,其他皮肤被屏风和水隐藏着,让人无法渗透进入。
他微微侧头,从容不迫道:”殿下怎么来了?这么晚了,请恕在下不便迎接。明日再向殿下谢罪罢。”
徐粟忍不住咳了咳,刚刚淋了大雨,就染上了风寒,但他坚持认为那是因为浓烈的熏香惹得呼吸难耐。突然的咳嗽激起了浴桶的水花震荡,和他的皮肤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但常离并没有理会,拉起帘幔,想要越过屏风。
“殿下!”徐粟有些惊恐,低下了头。
被发现了不就功亏一篑了吗?总不能赤裸裸地再打一架吧。
“殿下明日再来吧,在下……染了风寒,实在不便。”徐粟的语气渐渐平静。
现在倒是承认了。
他心想真到那一步就殊死一搏,反正皇宫不宁,不介意再乱一点。
“是吗?”常离再次停住脚步,收回了压迫的眼神。“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了。”说完便转身欲离去。
“水都凉了,赶紧起来吧。不然病情加重,耽误明日的伴读可不好。”常离平静的地说,他扶着门,然后独自离开。
身影融入黑夜和雨,没人看见常离的神情。有如枯树攀上的枝丫,盘根交错,和枯枝争斗,让人看不懂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