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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清晨,夕阳东升,晕红了山的边缘。大地还在朦胧中,散发着阵阵凉意。

      徐粟静静跟在常离斜后方,长廊很窄,只容得下一人通过。

      这一路上他们没有交谈,谁都想不出有什么要开口的话来。似乎说什么都不好,说什么都不对。还是不说为好。冷漠的氛围树叶也不敢打断,停止了和风的调戏。

      “咔啦——”木门伸展的声音终于打断了沉寂。

      常离不去皇宫里和众多皇子习书,他一个人待在这别院里,有另外的夫子教书,是礼部的尚书大人。

      “夫子今天不来授课,你自行坐便吧。”常离跪坐于榻上,从始至终没斜了目光。“架子上的竹简莫翻乱了。”提醒完便提笔写起文章来,眼神尚未闪动一下。

      “是。”徐粟轻声应答。他脱了鞋,轻声轻脚走到书架旁,认真寻找起来。找着找着,徐粟不禁感叹:“这辈子竟还能见着这么多竹简古籍,在灵琼看的都是什么残缺孤本。可想而知,皇宫里收藏了多少古书……这些会是主君想要找回的东西吗?”

      徐粟想得出神,无意看到一首诗。正巧又是那一首诗。

      诗题为《枇杷子》。

      那是他儿时学过的一首诗。诗的声音很动听,温婉尔雅,总是婉转在耳边。那是母亲的声音。

      他一直记的。诗的声音穿越了很多年,仍然带着春天的气息。在无数个陷于泥潭无法自拔的日夜,那声音鼓舞着他站起。

      又到了春天的季节,枇杷又结果了。在那个角落结得正盛。

      徐粟美滋滋地想着得闲去市集上买点枇杷吃呢。只不过现在想出去就难了。

      常离见他捧着书一动不动,眼睛盯着一处,一眨不眨,愣愣的。尝试寻找徐粟眼神懈怠的那瞬间,但失败了,便开口道:“看什么,这么入神?”

      徐粟回过神时,常离已经走到他门面前,于是他下意识把书藏在身后。这一动作嫌疑十足,好像他在看什么禁书一样。但徐粟的确不想被他看到,他应该拿起《中庸》《大学》什么的,再不济也应该是《本草纲目》《天工开物》之类的,总不该是这卷杂诗集。

      徐粟仔细想想越发后悔,这样反而像做错事被抓包的。心里有些乱,一时竟也忘了该做什么。

      “看看。”常离伸出手。

      徐粟顺从地递出去,可能也有无奈吧。毕竟他那时也没别的选择。

      “随便看看。只是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书,觉得新鲜,就拿起看了看。”徐粟说着越像是找补。

      “你很喜欢这些诗?”常离仔细端详着。

      “也不是……只是随便看看罢了……写的挺好。”

      “你若是喜欢,就借去看吧。”常离把书放回徐粟手上。“也不必一般模样跟着我学。想看什么就看什么罢。”

      “多谢殿下。”徐粟确实很是喜欢这卷书,他很难在别的书集上看到这首诗。虽然只是一首简单的诗。但这首诗早已随着那场战争消逝不见。他再也没听过这首诗。

      良久,屋子渐渐暖了起来,太阳正当头。照进窗子里,地板上绘出了窗子的模样。阳光拂过徐粟的脸颊,刻在地板上。

      常离感知到了太阳的暖意,微微抬眼,不巧偶然看见了木板上的他。他不能再细致地看下去,太阳会挂在那片天空很久。也许至少要等到日落。

      “东院的枇杷熟了,你喜欢吃枇杷吗?回头让福时送过去吧。”常离望向窗外,但枇杷没种在这窗外。但常离并不期待回答,紧接着说:“话说回来,你是怎么看待宁王请缨就藩的?”

      猝不及防的问题让人来不及反应前面说的话。

      徐粟好像不能再糊弄了,他似乎必须认真回答这个问题。他略加斟酌,郑重地抬起头:“宁王殿下文韬武略,待人真诚,品性高洁,担当守卫边疆的大任,实乃大义之举。”

      停顿了一会,徐粟又说道:“边疆艰苦,宁王殿下……”徐粟的声音被思绪打扰渐渐小了起来:此时朝廷稳定,边疆无事,况且宁王志不在此。灵琼送来的情报可清清楚楚地写着宁王为争夺王位已暗中勾结多方势力,他辛苦多年的果实怎会舍手让人。最重要的是现在的朝廷可不安稳。徐粟对常离的了解甚少,别说他站哪一派了。

      内心的话在唇齿间反复横跳。

      常离走到雕木窗户旁,打开窗户,把困在外面的阳光放了进来,顷刻间,全部洒落在地面上。

      “殿下。”徐粟站起身,走到他身后。窗外的明亮让徐粟有些睁不开眼。“在下猜想,京城有变。”

      常离久久不做声,仿佛没听见那句话。徐粟没看见他的神情。他的背影肃然,连阳光都躲开。

      “请殿下恕罪,在下口无遮拦,说了不该说的话。”徐粟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他急忙跪下,生怕早早就惹得常离不悦。

      政治上的问题确实不是他这个身份可以讨论的。但确实不是他非要说的。也是他不得不说的——这是主君想要的结果。

      常离转过身,扰动了空气中的灰尘,看见了徐粟微眯起的眼睛。一瞬间的恍惚之中,常离竟然看见想象中的两张脸庞离得如此之近。没有距离,只是黑白之隔。

      “说吧,何罪之有?”常离微微俯身,光明正大地看着他。惊喜地,他捕捉到他一丝是又非是的闪避的眼神,在眼眸中回转。

      也许是,但也有可能是窗外的阳光惹的祸端。

      “殿下明知道,又何必问呢,我若是解释起来,怕是‘罪加一等’,殿下更要治我的罪了。”徐粟抬起头,直直望着他。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明亮的,遥远的,干净的,没有杂念的,是标志地惹得动人心弦的眼睛。

      常离不言,也不再看他。“那就起来吧。”常离搀起他,把他的手放在掌心。

      伴着太阳的下落,四周逐渐变得暗淡。徐粟的思考从书卷上浮出:“不指望从他的话中得到什么消息了。还是自己去查明罢。”

      黑夜降临,月隐星出,藏在乌压压之后的月亮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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