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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酒遇知音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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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花市,三人找了个宽敞的酒肆,叫了吃食和酒水,正大光明摸鱼。
“那帮孙子,知道这差事没油水,一个个跑的跟兔子似得。”
不怪季春抱怨。最开始知道有人被害,一个比一个跑的快,后来知道死者就是个刚赎身的妓子,没家人,身无长物,现场也没有线索之后,一个个开始有忙不完的公务。
只剩他们三个推不开,谁让案子发生在他们巡检期间呢。
顾小晖这几天跟陆瑾瑜闹别扭,遇上命案,还毫无线索,没心情跟季春插科打诨,“你们在凤栖楼其他人处可有发现?”
说起正事,季春和夏秋严肃许多。
“楼里其他人说,死者生前身体似乎有些弱,容易生病。性格不错,在楼里没跟什么人结过怨,跟花魁云容走得尤其近。一个半月前突然有人给他赎了身,云若带着小厮离开,之后便没了音信。”
这根顾小晖在云容那里了解的基本一致。
三人将现有的线索重新梳理一遍——死者凤栖楼从良妓子云若,死前受到非人虐待,有一小厮不知所踪,居所在赎身之后置办(合理猜测是给他出赎身银子的哥哥或者情郎所赠),死前街坊邻居没有听到异常(或者不愿说?)。
目前,小厮和传说中的赎身的人毫无音讯。
季春看顾小晖烦躁,宽慰道,“头儿,这种案子咱们衙门里每年都得遇到几起,这都明摆着呢。”
夏秋也跟着点头。
顾小晖新兵蛋子,古代舆情什么的也不了解,经验严重不足,只好不耻下问,“怎么说?”
季春也不卖关子,头儿心情不好,他俩也跟着遭罪。头儿心情舒畅了,说不定下次还带他们去凤栖楼长见识,想起这个,季春满身都是劲儿,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你看啊。可以肯定,这个云若不是自己赎的身,给他赎身的人有两种说法,一种是哥哥,另外一种自然就是情郎。”
“先说第一种。如果是哥哥给他赎身,何必遮遮掩掩,弟弟都死了也不见哥哥出面。街坊邻居也说了,没见过第三个人出入。”
“再说第二种。如果给他赎身的是个有头有脸的人,把他安置在外面,两人私相授受,天雷勾地火,一时激愤没控制住,不小心弄出了人命。情郎怕招惹事端,把小厮收买。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反正也没人见过他,衙门也查不到情郎身份。”
顾小晖觉得不对,“那他为什么不把尸体处理了?”
季春给了个这有何难的眼神,“害怕呗。公子只想玩儿点刺激的,没想弄死人,完事儿才发现把人玩过火了,吓跑了呗。”
还是不对,“那他怎么收买小厮?死者从死亡到被发现,短短五六个时辰,还有宵禁。他有那功夫收买小厮,还不如把尸体处理了。”
季春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回答。
一向闷不声的夏秋突然说,“那要是他哥哥给他赎身呢?哥哥因为一些事情离开,留他一个人被人害了。哥哥有时间走不开,可能还不知道弟弟被人害了。”
季春瞥了一眼夏秋,“证据呢?”
没有。
说再多不过是他们的猜测而已。
三天查了一天,依旧一点进展都没有。
顾小晖下值回到陆府。他这人三分钟气性,又被案子折磨了一天,起先跟陆瑾瑜那点不愉快早被他抛到了脑后。反而现在急需看看陆瑾瑜那长从容不迫的脸,以缓解长达一天的工作不顺心。
结果从前院找到后院,从卧室找到书房,都没见到陆瑾瑜的身影。
“少爷呢?”
小五还以为姑爷来回转悠干嘛呢,原来是在找少爷,忙不迭汇报,“少爷进宫了。”
这都什么时辰了?
“何时去的?怎得还没回来?”
“刚走一个时辰。”
顾小晖停下脚步,疑惑道,“怎的这么晚进宫?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五想起宫里来人的说,一五一十跟顾小晖汇报,“贵妃娘娘受了惊吓,少爷得到消息,跟四皇子一起进的宫。”
又是四皇子,经过上次宴会上被针对,顾小晖再也不相信四皇子和陆瑾瑜之间什么都没有这种明显糊弄傻子的话了,至少四皇子对陆瑾瑜肯定存了歪心思。
而且听说,四皇子正妃之位空悬至今,全京城都知道为什么,只有他跟个大傻子似得被蒙在鼓里。
顾小晖顿觉恼火。可惜让他恼火的人不在,又不能对着下人乱发脾气,不悦的问,“可有说什么时辰回?”
小五无端感受到一阵杀气,顶着凉飕飕的脖子,回到,“并未。”
顾小晖只觉一股郁气从脑门而生,瞬间游遍他七经八络。他下班之后一分钟都不敢耽误,紧赶慢赶回家,家里人却跟着竹马去看竹马他娘。
真是他娘的!
顾家好男人,爱妻好郎君——顾小晖再也忍不住二世祖脾气。
受个惊吓而已,至于吗?别以为他没看出来,那个什么贵妃当初拉着陆瑾瑜那样子,分明就是看儿媳的眼神。
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知的小白痴,卫若青给他提过醒之后,他专门打听过,觊觎陆瑾瑜的人不止四皇子一个。
皇上的几个儿子,除了老五先天条件跟陆瑾瑜撞号和太小还不能人道那个,剩下的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好东西。特别是这个老四,仗着和陆瑾瑜有点亲戚关系,更是不要脸。
若不是帅府他们惹不起,估计陆瑾瑜现在已经被他们生吞了。
顾小晖越想越气闷,憋了一肚子邪气没地撒。
偏偏这时候,宫里差人来报,说是陆瑾瑜今晚被贵妃留宿。
顾小晖这个炮仗瞬间被点燃,“我他妈的老太婆,受个惊吓留宿别人夫郎......呜呜呜......呜呜呜......”
小五以前只知道姑爷爱在少爷面前作死,万万没想到这么莽,这是作死无上限啊。吓得在旁边直冒冷汗。
被丁叔捂着嘴的顾小晖骂够了,消停下来。
“我的好姑爷,你不要命了?”丁博低声呵斥。他年轻时候也是战场上的一员猛将,面对千军万马都没有今天这么惊险刺激。
他气场全开,警惕的环顾四周,确定没其他闲杂人,这才松了口气。幸亏他亲眼看着宫里人走远,幸亏他关上了府门。
幸亏这是帅府!
顾小晖没回答。
丁博定睛一看,他家姑爷眼眶发红,却倔强的没流泪。活脱脱一个被抢了糖果的熊孩子。
顾小晖当真是气极了,也委屈极了。
他想跟陆瑾瑜好好的,不想跟陆瑾瑜吵架。他还想着如果以后有机会回去,要把陆瑾瑜带回家里,让他父母兄长都看开。他不想要陆府的财产,也不想在古代费脑细胞做官。
陆瑾瑜哪哪儿都好,好到顾小晖舍不得跟他分开。
“我出去走走。”顾小晖说完头也不回就走。
丁博和小五那敢让他出门,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出门走走,更像是出门造反。
顾小晖明白他们的担心,他刚才那些话被有心人知道,够他死一百次了,“对不住,失态了。你们放心,我心里有数。”
离宵禁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顾小晖拒绝了小五跟随的请求,独自出了门。
司天监周围还是空无一人,大门紧闭。顾小晖没有敲门,国师肯定知道什么,可是不见他。他在外面站了一会儿。
他后来问了很多人,得出结论,如果不提到司天监,很多人会把这个地方下意识忽略掉。顾小晖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漫步目的的在街上溜达,他巡城好几天,对街道很熟悉。
走着走着周围开始灯红酒绿起来。
顾小晖站在花市入口,几乎没有犹豫就走了进去。
云容知道顾小晖来了,亲自下来迎接,“顾郎,楼上请。”
因着白日里帮忙查案,云容以身体不适推拒了晚上所有的应酬。老鸨自是不同意的,不过云容态度强硬,加上云若事情在前,老鸨怕云容这棵摇钱树出什么意外,不得不依了云容。
到了雅室,云容摘下面纱,露出倾城的容貌。
顾小晖有一瞬间恍惚。如此丽人委屈在这烟花之地,着实可惜。
“顾郎想听曲儿还是喝茶?”美人解意,伺候周到,虽心里装着案子,却不在此时提起。
顾小晖今日是冲着消遣来的,既不想听曲儿也不想喝茶,“有酒吗?”
“顾郎稍等。”云容嘱咐外面的丫鬟两句。
不多时,丫鬟亲自端来一壶酒。顾小晖喝了一口,上好的胭脂醉。
这酒在坊间有种说法。
话说这酒是一位小哥酿制的,当时正值外族入侵,小哥所在的镇上男子皆战死沙场,哥儿们为了给女子和孩童争取逃跑的时间,决定以身饲狼。
可是他们太贫穷,没有绫罗绸缎就罢了,就连胭脂水粉都没有。这时候有一小哥,他祖上酿的一手好酒,传到他这里已经是远近闻名的酒坊。他拿出酒窖里刚酿好的酒分给大家,小哥们喝了竟然面颊红润,嘴巴像是被胭脂沁过一样。后来敌人果然被他们迷惑,上了当。那个小哥甚至迷惑了敌军首领,在对方意乱情迷之际,与敌人同归于尽。
故事的真假已不能考究。
但这酒是烈酒。
最烈的酒,最温柔的名字。
只一口,顾小晖便知他来对了地方,“容儿懂我!”
千金易求,知音难觅。
这天,顾小晖喝酒,云容弹琵琶,两人甚至话都没说几句,却非常默契。
不知是酒醉人还是弦乐醉人,亦或是美人醉人。顾小晖喝醉了,穿越以来第一次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