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作甄时》风铃彩FLC

8、第 8 章

　　结束之后甄时整个人都是懵懵的，情潮退却后就只剩下汗液逐渐被冷风吹干的战栗。吴帷平时还算体贴，这种事情上就显出侵占者的面孔，事后还要抱着他温存一会儿，在衣服能遮住的地方留点印记。
　　他对这种事确实还不适应。被包养的时候做好心理准备，告诉自己只是为了钱，以后不会再有了，就闭着眼睛脱衣服上床。自我保护机制让他对那些记忆都很模糊，不记得自己怎么表现，也不记得什么感觉。但是现在这种陪睡成了摆得上台面的日常生活，反倒让甄时不知所措：如果继续像以前一样，未免让吴帷觉得扫兴；如果主动一点迎合，又显得他自作多情。如果不是家里的关系，吴帷怎么可能娶一个自甘堕落的夜场服务员。
　　好在吴帷目前为止没对他提出过这方面的不满，他就还像以前一样，吴帷想要，就躺下来给他，多余的事一概不做。吴帷以前洁身自好，这方面难免有点生涩，现在技巧越来越好，每次也能让他有感觉，完事之后累得直接睡着，他就更不用想东想西。
　　他被手边的铃声惊醒，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发呆，会着凉。找衣服随便套了一件，就去接电话，屏幕显示的是赵毅勤，接听后却是唐娟的声音：“甄时，你现在忙吗？”
　　赵毅勤住校不能带手机，只有一个紧急情况联系家里的电话手表，看来是唐娟拿来用了。甄时应了一声：“没事，您说。”
　　“是这样的，我和你爸爸商量了下，觉得你还没领证，住在吴先生家里不太好。要不然这样，你先搬回家里，等到考试结束了，再商量办婚礼的事，你看好吗？”
　　话说得很漂亮，漂亮得让吴帷只想冷笑：知道没领证就同居不好，还是放任了几个月才让人搬回去；搬回去想必是没好脸色的，而且没了吴帷，甄时这老实性子还不知道要被怎么欺负；最好笑的是赵家目前为止没给甄时一分钱，连学费都是吴帷在供，甄时平时的日常支出没问他要过，大概率是以前打工的积蓄，拿什么办婚礼？
　　这电话打得莫名其妙又司马昭之心，吴帷心里有了数，快速用手机打下一行字给甄时看：“问她弟弟同不同意。”
　　甄时问：“恒恒和成成都愿意吗？”
　　唐娟欣慰道：“这有什么不愿意的，恒恒亲自来找我说的这事，他只是小孩子脾气，过去就好了。说你再怎么着也是哥哥，怎么能让外人看不起呢？”
　　甄时看着吴帷的手机屏幕，继续问：“爸爸也没意见吗？”
　　“他啊。”唐娟的声音虚了点，“我会跟他说的，他不会反对的，怎么会有人不希望自己的亲生儿子回家呢。”
　　甄时一直没说话，看着吴帷在屏幕上打字，越发迷茫，唐娟有些着急了，追问：“怎么不说话了，是信号不好吗？你旁边有没有人？”
　　“......没有。”甄时不太习惯说谎，好在语气一直镇定，没有露馅，“我只是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
　　“我之前听吴先生说，观缘集团最近要跟家里合作，参与海冰工业园的投资，到时候会开新闻发布会，他也会出席。”甄时按照吴帷教的，尽量把语气伪装成漫不经心的样子，“既然我要回家，那不如就等到发布会那天，我和吴先生一起去，你们在记者面前说清楚我的事，再公布婚讯，我就跟你们回去。”
　　唐娟愣住了，一时找不到话来回。甄时看了眼屏幕提示，继续道：“你们也知道，我是孤儿，在福利院的日子里我每天都在想，如果能有一个家该多好。我想要的只是让外界知道我是赵家的孩子这件事。想要更多人见证我的幸福失而复得，很难吗？”
　　他其实演技不行，但是语气很诚恳，加上平时给人的印象也是老实的，唐娟听得真有几分动情：“妈妈知道你是好孩子，可是——”
　　“岂有此理！”那边传来一声远远的咆哮，“真是得寸进尺，还嫌自己不够丢脸吗？”
　　唐娟慌乱地找了个借口挂掉电话，甄时听着嘟嘟声，有些惆怅。吴帷根本不给他时间EMO，把手机拿过来放在一边。
　　“不能只会抄答案，抄完想想，为什么这么做。”
　　甄时慢吞吞道：“吴先生想试探他们，试探他们是不是诚心让我回家。”
　　吴帷很满意：“继续说，你觉得他们让你回去是什么意思？”
　　“为了考验我？”甄时想不明白，开始套偶像剧里的模式，“他们想知道我是不是贪家里的钱？”
　　“不对。”吴帷道，“再想想，这事是谁提出来的？”
　　“赵毅恒。”
　　“这就对了，那小子对你态度也不比赵毅成好哪里去，你觉得他会一夜之间转性吗？”吴帷知道是时候给他下猛料了，鼓励道，“往最坏的方向想。”
　　甄时看了他一眼，感觉到那双眼睛沉蕴着乌木般的温柔，很快地、像是怕被人听见一样说了句：“他不想让我考上。”
　　吴帷之前放过话，甄时考试之前不说领证的事，言外之意，这个小小的考试对甄时是很重要的。往小了说，考三次还失败会严重影响心态，往大了说，甄时以后一无所有了，还要靠这个文凭养活自己。但是甄时就算考上了，风头也压不过名校出身的两个弟弟，这是图什么？
　　“他想借让你考不上这个机会证明一件事。”吴帷道，“他想证明，你是个废物，回到家养尊处优，却还拿不到一个成人本科的文凭，你就该继续做孤儿，不配被认回赵家做赵家的人。”
　　甄时接受这个现实还算流畅，但还有不解：“我没有逼他们一定要认回我。”
　　“这个地方，我暂时也没想通。”吴帷移开视线，“穿好衣服先下车吧，你也累了。”
　　他其实能猜到怎么回事，但是不想让甄时伤心——赵玉成想让这个孩子替自己挡灾，但是又不想给这个被自己主动抛弃的孩子多付出一点。甄时现在被认回来，还没起到挡灾的效果，他们就打算人为给甄时制造点灾厄，至少把大师的话应验在甄时身上。
　　至于为什么不愿意认回甄时也很简单，对外公开了这个孩子，甄时的灾厄会成为赵家丑闻的一部分，不对外公开，等甄时出了事随时方便划清关系。赵玉成和唐娟不仅对甄时狠，对亲生的孩子也瞒下来，造谣甄时贪图家产，离间了本就没有感情基础的兄弟三个，要不是赵毅勤脑子清楚，吴帷还想不到这一层。
　　想到这里，他对穿戴整齐的甄时说：“好好准备，不要想这些无关的事。”
　　甄时点点头，临下车突然说：“我会考上的。”
　　他很少说这种有把握的话。他的人生太反复太无常，每一步都要靠命运的转机赐予幸运，早就没有了对结果胜券在握的勇气。吴帷没有回话，握了握他冰凉的手。

　　甄时难得的提要求触怒了赵玉成，也让他得以安静地度过了最后的备考时光。
　　从考场出来的时候，吴帷和赵毅勤已经在等他了。三个人也没去什么高档场所，找了家平价的私房菜馆，订了个安静的包间。赵毅勤举起装满汽水的玻璃杯：“祝大哥——嗯，不对，总之大哥终于解放了！干杯！”
　　吴帷笑道：“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提前庆祝他考上不好吗。”
　　“那不行，不能半场开香槟。”赵毅勤摇头，“赵毅成那蠢货还在家里咒你考不上，你可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甄时道：“也不能这么说吧，成成的学校确实很好。”
　　他自己没机会接受好的教育，对重点高校都有滤镜。赵毅勤这种名校抢着要的尖子生自然不屑一顾：“他就是蠢，没我爸给他打点加分，他现在不知道哪个三流学院呆着呢。”
　　甄时听都没听过，诧异道：“高考怎么加分？”
　　吴帷低下头假装夹菜，其实听得很仔细。赵毅勤愤愤不平道：“你是不知道，赵毅成那个高中，有一个班专门帮他们这些成绩上不去的学生弄加分，一个班三十人，二十个国家二级运动员，剩下的走特长生。其实证都是找关系办的，什么游泳体操篮球，其实都不会，走个形式而已，有证能加二十分。就这样，他那分才够上3+2，相当于加钱补分差了。”
　　甄时听得乍舌，吴帷不经意道：“这个门路不是前两年查出来被取缔了吗，他们怎么找的？”
　　赵毅勤说得很敞亮：“明面上是这么回事，但是以前加分的都既往不咎，意思就是自罚两杯嘛。只不过负责操作这人进去了，关系还在，换个人打点不就行了。”
　　“你倒是敢说，这算得上家丑不可外扬了。”
　　赵毅勤叹道：“本来我还想去教育局举报来着，这可是高考，闹大了蹲局子都有可能，哪怕让赵毅成复读一年都比进局子好吧。我妈以死相逼，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放弃，说出来也没用，按照之前的处理方式，赵毅成也收不到什么处罚。”
　　吴帷随便换了个话题，两人又开始听赵毅勤念叨学校的垃圾食堂，絮絮叨叨唠了俩小时，一顿饭才吃完。甄时把妹妹送上出租车，回过头看到吴帷正在用手机打字，还没看清写了什么，吴帷就收起来，握住他的手。
　　“天不早了，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