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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 6 相邻 ...

  •   和纪景山同处一室,氛围只能是尴尬又尴尬。

      纪景山车开得稳,几乎不和他搭话,空调也在最合适的温度,满足了一切催眠条件,方淮坐得昏昏欲睡,等接近熟悉的路口才察觉到更多不对。

      “前面不能右转,”看清窗外景象,他一下清醒过来,紧急出言提醒道:“那边过去是单行道,再开拐个弯就进地下车库了,你等下出来要多绕一圈,很麻烦。”

      纪景山说好,知道了,下一秒眼也不眨就义无反顾打了右转。

      “等一下——”方淮没来得及阻止,只听见转向灯咔哒响了几声,又停下。

      “你在A座B座?”纪景山问,“B座我就往东门开了,近一点。”

      猝不及防被这么一问,他下意识答了,出声的下一秒忽然反应过来,他住的这个小区出入口是公认的难找,而纪景山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连楼栋的分布都摸得够清。

      ……不至于吧。

      方淮感觉自己那种不详的预感要印证了。

      他仔细回想过一遍,确定从院里出来纪景山没开导航。车一路开得平稳,中途几个路口转弯也不带犹豫一下。

      纪景山不是路痴,记路线的能力也不差,但一年多不在本市,对路还有这么熟悉吗。

      如果这也能撞上,那他真是没招了。

      方淮今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濒临崩溃。再不问就来不及,他试探着开口,声音都有些发哑:“……师兄也住这边?”

      纪景山“嗯”了声,似乎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给纪景山配音,附了自动翻译:你有意见?

      那当然是不敢有的。

      方淮不死心,再硬着头皮问了纪景山具体是住哪一栋,然后心更死了。

      他还真是和纪景山成了邻居,比走在路上被路过的袋鼠创死还微小的概率。

      方淮捂脸,自闭得不能再自闭,纪景山却以为是太阳太大,提醒他太晒的话前面挡板可以拉下来,不必干晒着。

      真是太谢谢了。

      如果可以,他是真想找纪景山兴师问罪。明明听见他报地址时就知道了巧合,纪景山却提也不提一句。

      他怀疑纪景山是故意的,潜意识里又本能地认为纪景山不是这样的人。

      总不能是怕他知道,半路先逃了吧?

      方淮只能自我安慰说不可能是因为自己。偏偏这种事也不能按常理看,毕竟得知他也住在这里时,纪景山脸上一点意外也看不出来,还是那副冷峻样。

      就是现在,他整个人都不太好了,看纪景山侧脸,也仍然神情平淡。

      前面有车转出来,小路口一会车,路上瞬间拥堵起来。

      左右改变不了纪景山就住在他楼上还是楼下的事实,方淮认命了。

      他头往后仰,又抽了储物格里面巾纸擦眼镜,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正常:“——什么时候搬来的?”

      纪景山不会一直都在这住着吧。这么一想,他胃就更痛了。

      “上个月。”纪景山答,手还扶在方向盘上,“回来前托人看的房。”

      “你很会挑地方。”

      这是真心话。

      大环境摆在那,周围房价下跌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唯独这一片价格还□□着,地段好、物业服务出名,对他们来说上班通勤距离也合适。

      方淮对居住环境的要求很高,他一直都知道。

      原来租的公寓到期,他回来要找新地方住。直觉告诉纪景山,这里有对他来说重要的点,于是下意识多看了几处临近的房源,刚好有条件符合的,找人看过,谈妥价格也就定下。

      他的直觉向来精准。人的大脑颇为神奇,所谓直觉,有时更多是基于已有信息在第一时间作出的推断。住房相关他原本不太在意,信息接收得不多,或许是受了方淮的影响。

      ——方淮是不是也可能住在附近?

      签合同时,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连他自己都怀疑是否曾真的存在。

      现在他确认了。

      -
      方淮却不知道排队等着进车库的这段时间里纪景山琢磨了多少东西。他只顾得上想,晚点真该去买彩票了,随便什么刮刮乐还是五彩大□□都好。要每天都有这运气,奖金全存银行里利息都够他吃三十年,连班都不用上。

      都说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何况孽缘,难道是谁存心想看他和纪景山的戏,跑庙里帮他们求了张符?

      纪景山熟练开进车库,道闸抬起,旁边机箱屏幕上甚至显示的产权车,方淮始终没能回过神来。

      浑浑噩噩坐完最后一段车程,要纪景山提醒他才意识到是时候下车,走路都像飘在地上,拖着两条纸做的腿。

      纪景山和他前后脚进的电梯,却没和他一起上楼,说是还有事,到一楼就出去了。

      方淮猜他是去超市。纪景山这种健康人士向来点外卖都是迫不得已,旁边有家连锁的生鲜超市,专卖有机蔬菜,贵得要死,这么多年他身边是这种超市的目标客户的也就纪景山一个。

      最主要的,纪景山以前就会用还有事来代指替他取快递买菜缴物业以及一切琐碎的日常小事。

      纪景山好像变了,又好像没怎么变,口癖没变,按楼层时也还是用的指关节,指腹干净着。但某些时刻,他又隐隐察觉到纪景山身上的不同,就比如内镜室门口他和纪景山对上视线的那一眼。

      纪景山对他,似乎变得宽容了。

      方淮想起来护士站一群人的讨论,昨天路过时遥遥听见的,还新鲜着:“……感觉是结婚了吧。纪老师是很注重隐私的人,知道你们背后议论,指不定怎么看你们。”

      不知怎的,后面又从纪景山的人生大事聊到吃饭问题上去了,说纪老师某天没叫饭,是自己带的餐,盖子一开,馋哭了一整层楼的人。

      方淮心说传得也忒夸张了点。纪景山的手艺翻遍全院找不到一个人比人他更清楚,客观评价是介于好吃与能吃之间,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

      主要纪景山做饭太有性格。太油的不做、太肥腻的不做,花椒小米辣从来就没在餐桌上出现过,他再怎么旁敲侧击暗示口味偏淡纪景山永远不为所动,还是按减过量的调味品放,说是预防高血压。

      得,够健康的。反正这么半强迫半自愿地被纪景山投喂着,最后他也习惯了。

      话说回来,纪景山最开始做饭带饭好像是因为他查出来胃溃疡?

      白班上班早,正常工作时间外还附赠不定时加班,要准备两人份的午餐本就是多了的麻烦事,没法做得细致也情有可原,且他还是个吃白食的,顶多负责刷碗刷锅,没有挑剔的立场。

      但听他们讨论,纪景山现在偶尔还带饭,或许水平真有提升了。

      方淮没尝上,于是猜测也只能是猜测,成为一个白水般寡淡的念头暂且留存下来。

      曾经被他忽略掉的、流水一般从他生活里潺潺而过的日常,现在也已经成了别人口中的故事。河流改道了,能怪天吗。

      单从这个角度看,纪景山能担上绝世好男人的名声,小护士们说得不错。这样的人往外找不是没有,医院里是很难得的。

      实习到现在,他在院里待的年头没有六年也有五年,八卦零零散散听了不少,说到底绕不过一个情字。

      台上有些话不好说,科室里私底下沏了茶休息时,大多数人反而什么话都敢讲。模糊掉具体的姓氏,却保留科室和职称,听者稍稍一猜,其实也知道是谁。

      总是听到类似的说法,像两位副主任被一个药代迷得发昏,为爱不惜在门诊大打出手,一下丢了两个科室的脸,又或者某某主任抛妻弃子娶小三的事迹本来也传了很多年,一退休小老婆卷钱跑了,大老婆几年前就去世,剩一个定居海外的女儿,明确说过就是死了也不会回来帮他收尸。

      年末科室聚餐,再请这位回来看看,整个人精神都萎靡了,没人敢问他退休生活如何。

      忙活半生,名誉地位都是虚的,技术也传给了学生,到底手上能抓得住的也就纸钞,大红的粗粝的几捆,更多的屋里放不下,在股市在基金在银行。

      所以恒古不变的一个命题来了:两个同样忙碌、基本没有时间约会,又每天在这种出轨成性、钓学生成性的环境下耳熏目染的人走到一起,能达成好结局的可能性有多高?

      方淮算不出来,他笃定纪景山也是。

      他说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在等什么,只是妄想着能通过时间流逝磨平他和纪景山之间的隔阂。

      显然不现实。他不想再耽误纪景山了。如果确实没办法走到一起,那就在对岸遥遥望着。

      隔日还是晴天。车停在门诊楼底下停车场,方淮打车出的门。为躲纪景山,他踩点到的,匆匆套了衣服赶去交班。

      人群里,有两三个同事看他的眼神奇怪,甚至还带了点不可思议。方淮没细想,只道否极泰来,终于转运了,临时请了消化内会诊也不是纪景山过来。

      事实证明他还是高兴得早了点。十一点多他稍得空闲,坐在电脑前摸鱼,手机才掏出来就收到了纪景山发来的消息。

      方淮默认这就是他不好好工作的报应,锁屏一开人都麻了,连点开通知栏都缺乏勇气。

      但大概是他今天运气真的还可以,纪景山没讲别的,只是告诉他报告出来了,给他划了个面谈的时间:

      ——中午有空吗,过来和你细说。

      他知道自己没有合适的理由拒绝,尽管不算情愿,还是慢吞吞回了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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