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刃》蜂蜜椰子汁

4、照影来

　　春寒料峭，阮流筝跪在太医院冰凉的青砖地上，掌心的老银镯硌着旧疤。窗外海棠被夜雨打得七零八落，像极了五年前周迟安下葬那日，她摔碎的琉璃药杵。
　　"姑娘，首辅大人又送来了安神汤。"
　　笙生捧着描金食盒进来时，带起一阵苦香。阮流筝望着案头未写完的《青囊经补注》，墨迹洇开一朵墨梅。沈妄的字迹突然出现在宣纸边缘，端正小楷写着："子宁在醉仙楼备了杏花酿。"
　　她攥紧袖中冰魄针，想起三日前沈妄将周迟安的断剑放在她门前。剑穗上的青玉貔貅被血浸得发亮，正是当年周迟安亲手系上的。他说："流筝可知，这剑穗里藏着什么？"
　　醉仙楼临窗的雅间里，陆子宁正趴在栏杆上喂锦鲤。看见阮流筝出现，太师之子眼睛倏地亮起来："沈兄说你知道周公子留下的密信！"
　　阮流筝望着楼下朱雀长街的车水马龙，五年前周迟安就是在这里替她赢回走马灯。灯面绘的并蒂莲被血染红时，他正被押往刑场。
　　"密信在太后寝宫。"她突然将冰魄针抵住陆子宁心口，针尖淬着寒霜，"但需要一个能接近太后的人。"
　　陆子宁吓得差点打翻酒盏："你……你怀疑太后？"
　　"五年前周家庄大火后，有人看见太后身边的嬷嬷出现在废墟。"阮流筝松开手，银簪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而太子私印，出现在周公子遗物中。"
　　窗外突然传来熟悉的檀香味，沈妄的玄色蟒袍扫过满地琼花。他腰间玉带扣是珊瑚雕的麒麟，随着步伐在蟒纹地毯上投下细碎的光。五年前法场飘雪，这人也是这样披着狐裘，却将周迟安的人头高高举起。
　　"流筝可知，周公子被斩首前夜，在诏狱见过谁？"沈妄将密信放在案上，火漆印着东宫云纹，"他托狱卒带出来的最后一句话——"
　　阮流筝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信笺上"珍重"二字墨痕晕开，正是周迟安的字迹。她突然想起三日前在太医院，贺云濯把玩着东珠说："孤的暗卫查到了有趣的东西。"
　　"他说，让沈妄小心东宫。"
　　惊雷劈开夜幕，阮流筝手中药杵坠地。她望着沈妄染血的袖口，突然想起五年前城隍庙那夜，他背后插着毒箭说："周家灭门案，与东宫脱不了干系。"
　　"流筝。"沈妄突然握住她发抖的手，掌心的茧摩挲着她腕间旧疤，"当年救你的人，不是他。"
　　楼下更鼓敲响三更，阮流筝攥着密信的残角，听见沈妄腰间玉扣撞出清响。那枚血玉珏贴着心口，滚烫如五年前他为她挡下毒箭时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