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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焚心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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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裹着碎玉砸在窗棂上,阮流筝蜷在东宫偏殿的软榻里,掌心的老银镯泛着幽光。那是周迟安离家前夜,用祖传的苗银亲手打的,内壁刻着"愿同尘与灰"。
"姑娘,首辅大人送来了祛寒汤。"
笙生捧着描金食盒进来时,阮流筝正用银簪挑灯芯。昏黄的光晕里浮起五年前的浓烟,十六岁的她扒开焦黑的房梁,周迟安亲手雕的桃木簪碎成三截,簪头嵌的南海珠滚进火堆,像极了那年上元节他替她赢的走马灯。
沈妄立在廊下看雨,月白衣袂被风掀起如残蝶。五年前也是他这般立在周家废墟外,冠上玉带沾着夜露,怀中抱着具无头尸。她记得自己抓起地上断剑,剑穗上的青玉貔貅被血浸得发亮,而他只是静静站着,任她将剑尖抵住心口。
"流筝可知,周公子被扣上通敌罪名前夜,有人看见他进了东宫?"
贺云濯的声音比雨声更冷。阮流筝猛地回神,发现太子不知何时坐在榻边,金丝蟒袍洇着水汽。他指尖划过她腕间银镯,突然用力攥紧:"五年前你躲在城隍庙那夜,沈妄为何会带着御林军出现?"
窗外惊雷炸响,阮流筝手中药杵坠地。她想起那个血月当空的夜晚,沈妄浑身是伤撞进庙门,背后箭矢插着染血的诏书。他说周迟安被斩首的菜市口,监斩官是太子心腹。
"孤查过你当年留下的脉案。"贺云濯松开手,腕间留下红痕,"你小产后三日在雪地里昏厥,是沈妄抱你回的医馆。"
"殿下想说什么?"她攥紧袖中冰魄针,针尖抵着锦帕绣的白梅。
"孤的暗卫查到了有趣的东西。"贺云濯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展开是半块焦黑的腰牌,"周家庄大火后,有人在废墟里捡到这个。"
腰牌上的云纹被火燎得扭曲,但"东宫"二字仍清晰可见。阮流筝感觉喉咙涌上血腥气,五年前沈妄腰间挂着的,正是刻着"东宫属臣"的银鱼袋。
"首辅大人到。"
沈妄踏着雨声进来时,阮流筝正将冰魄针抵住自己心口。他发间沾着水珠,玄色蟒袍下摆濡成深色,怀中抱着的紫檀木匣渗着血腥。五年前他也是这样抱着周迟安的"人头"跪在雪地里,匣底垫着她绣的鸳鸯帕。
"流筝看这是什么。"沈妄打开木匣,里面竟是半截焦黑的左臂,腕间银铃铛叮当作响,"暗卫今夜在乱葬岗挖到的,周公子左手小指有断痕——当年他为你雕簪子时,被刻刀划伤过。"
惊雷劈开夜幕,阮流筝看着棺中残肢腕间的朱砂痣,突然想起周迟安临别前夜说的话:"若我死了,便化作你案头的白梅,日日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