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Edition1]》云竹松

8、8

　　【未知记录】
　　皇帝到的总是很早，她却迟到了。

　　“抱歉陛下，”她急匆匆赶来，在树下甩了甩几近湿透的头发，“我来晚了。”

　　雨下的有些大，天色也昏暗。闷雷凌空炸响，近乎白色的闪电在深灰色的云层中翻涌。简直像是在乌黑的瓷器上生长出了雪白的裂纹。空气中弥漫着雾气，简直像回到了伦敦。暗金色的麦子在苍白无力的雾气中若隐若现，随着雨水的拍打毫无节奏感的律动着。狂风掀过的时候森林簌簌作响，凌乱又焦躁。甚至偶然间岩石间的缝隙穿过了凌厉的风，发出尖利的啸声。

　　天地间的声音实在是太多了。云团翻涌的声音、闪电刺破天空的声音、闷雷炸响的声音、雾气搅动的声音、雨水击打麦子冲刷大地的声音、狂风怒号的声音……

　　让她的血液极为快速地冷却下来。

　　阿特拉斯院的制服是防水的，但并不包括头部——虽然有一顶帽子。

　　她摘下帽子，甩了甩头，雨珠顺着原点向四周飞散。

　　银色的雀鸟向她飞来，在接近她的一瞬间羽翼向四周延展变换成了穹顶替她遮住了风雨。

　　她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

　　“啊，多谢陛下……”

　　皇帝指尖微动，逸散的魔力化为实质替二人遮风避雨。

　　“换衣服了？”皇帝一手支着下巴，“挺好看的。”

　　她苦笑一声，“极地服被弄坏了，换了这件。”她坐到皇帝身边，“大秦真是灵气充沛，连路边随便一只野兽也有这样的实力。”

　　她随口抱怨到。

　　“受伤了？”皇帝打量了她片刻，点了点自己的脖子，“这里。”

　　“啊。”她摸了摸皇帝示意的位置，脖颈处传来轻微的刺痛，一看指尖有着星星点点的殷红。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消毒湿巾纸。撕开包装抽出一张，小心翼翼捂在伤处。

　　她缓慢地吐出长长一口气。片刻后移开手，只见白色的湿巾上多了边缘浅黄的红色斑迹。

　　她啧了一声，把用过的湿巾叠好放进另一边的口袋。风突然变猛了，她瑟缩一下，忍不住往皇帝那侧靠近——直到和皇帝肌肤相贴才猛然发觉似的如触电般往回靠。

　　皇帝低头看着这一幕，忍俊不禁。

　　他爽朗的笑声很快就被雨声和风声淹没了。

　　她又变成了一只鹌鹑——却又忍不住回味方才微凉的触感。

　　“滋味如何？”皇帝的笑声在昏暗的天地间显得格外明快。

　　“甚好！”她下意识回了这么一句。

　　可谓是语出惊人。

　　她在心中哀嚎，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结果用力过猛吃进一口凉气咳嗽起来。

　　皇帝一边忍着笑意一边轻抚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一路的惊险突然就被冲散了。

　　【1】
　　莲花的妖精。对封建礼教束缚的反叛。

　　天界首屈一指的精锐武将。

　　非人亦非仙。

　　上天入地，讨伐九十六洞妖魔的功勋卓越之人。

　　中坛元帅。

　　【2】
　　距离御主上次醉酒差不多过去了一个星期左右。御主通过连续的、高强度的出击让迦勒底的众人成功忘记了她醉酒的姿态。

　　于是少女又能潇洒地在迦勒底穿行了。

　　但是今天显然出现了一点预料之外的状况。

　　迦勒底的御主路过影音室的时候听到了熟悉的音乐。

　　“混天绫护着他，轩辕箭满弓拉。两眼是照妖镜，双腿是追风马。乾坤圈伴着他，上天下海本事大。三头六臂显威力，千征百战斗魔法！要问他名字叫什么？哪吒，哪吒，小哪吒~”

　　已经走过头的御主慢慢倒回了影音室里。

　　她迟疑了片刻，表情僵硬地走了进去。

　　正在使用影音室的是幼贞、杰克还有童谣她们。

　　杰克最早发现了她。

　　“妈妈！”小杰克欢呼一声撞进了御主的怀里，“你也要一起来看么！”

　　“乖，杰克，”御主摸了摸杰克翘起的白发，“怎么突然想起看这部动画片了呀？”

　　“讲故事讲到宝莲灯啦！说到了太乙真人，和莲花做的莲花太子！”

　　“所以……”御主默默转过头看向角落里的某人，“所以你就和她们一起在看么，我的小莲花精？”

　　“唔，稍微，有些，奇妙。”中坛元帅偏了偏头盯着投影仪看得津津有味，“感觉，不坏。”

　　不！我的感觉很坏！！

　　御主很想此时此刻抛开所有的包袱发出一声夸张的、明亮的、类似于土拨鼠的叫声。

　　很难想象吧，神话中的人物此刻正坐在你的面前看着讲述她的故事。

　　“有些，怀念，”莲花的妖精看上去有些沮丧，“性别，什么……”

　　对哦，《哪吒传奇》里的小哪吒虽说只是个性别模糊的小娃娃但却确确实实是个男的来着。小莲花精对于重生后身体被太乙真人捏成了小姑娘一直心有不甘吧，每每提到这个话题就会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有点难以想象呢！”看着和孩子们打成一片的哪吒，御主有些感慨，“根据迦勒底的记载，可爱的莲花精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居然还具有残虐性质——不过这一点在动画片里倒是没有表现出来啦。”

　　“御主，知道？”枪兵变的忸怩起来，脸微微发红，“BERSERKER，难相处……”

　　“已经遇见过了哦，在印度异闻带的时候，变成了BERSERKER的你，”御主夸张地说到，“相——当相当的难搞哦~”

　　“印度，因缘——”哪吒点点头，“那罗鸠婆，印度神话，下级神。”

　　“传到中国来就成了佛教的守护神呢，”御主接过话茬，“时至今日依然有人在祭拜’哪吒太子‘哦。”

　　“这故事里，不一样，和我，”她说到，“更像是，之后的。”

　　“是吧？更像是LANCER的你而不是BERSERKER的样子，”少女笑了起来，“哎呀，毕竟是放啊给小朋友们看的片子，更多的是宣扬积极向上的内容嘛。主角通常是乐观开朗，积极向上的人哦。”

　　“乐观，开朗。”枪兵193似懂非懂。

　　【2】
　　“听说你前几日喝醉了？”友人在屏幕另一端笑了个天昏地暗，"哈哈哈打高难借了你家的医神，阿斯克勒庇俄斯说你一个人干掉了一整坛的烧刀子。"对面迦勒底的御主乐不可支，“听说还是秦良玉这个行伍之人亲自酿的——度数不低吧？”

　　“咋滴？”

　　“不不不，不咋地不咋地。”这边友人笑出了鸭子叫，“阿斯克勒庇俄斯说你吐得稀里哗啦天昏地暗惊天地泣鬼神的。”

　　“唔……大概吧……”少女有些尴尬地摸摸后脑勺，“直接断片儿了，醒来的时候就是第二天上午见到小茄子了。”

　　“唔~”黑发的少男发出一声暧昧且意味不明的声音，“哎呦，这就有意思了。”

　　“啥？”橙发的少女翻了个白眼，“不就是喝醉酒了么，有什么好‘有意思’的？你这个一杯倒的家伙。”

　　“嚯，人身攻击啊你。”友人不满地哼哼，“医神看来没告诉你啊，他也没告诉你，小茄子也没告诉你，大家看来都没告诉你~”

　　“到底什么事情？”

　　“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略略略~”

　　“莱妮丝知道你如今这幅死皮赖脸的样子么？”

　　“不管我什么样子莱妮丝都喜欢！”某人厚脸皮地说到。

　　“……”

　　“好吧，我能告诉你的是那是你想见却又不想见的人。”

　　“父皇？”

　　“哇，好准！你这不是心里很清楚么！”

　　“……我干嘛了？”

　　“蛮叫绝的吧……”友人下意识摸了摸伤处，“我不是单挑打高难借了你的政哥么，顺口问了一嘴——我发誓我只是问了一嘴……就被狠狠打了一顿……”至此友人的好奇心又被钩了上来，“你到底又对政哥做了什么啊，他怎么这个反应我真的好好奇啊！”

　　“‘又’是几个意思啊你？我可不记得有做过这种事情啊……”

　　“芜湖，你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么？”友人忍俊不禁。

　　“像什么？”

　　“像酒后断片的渣女。”他直白地说到。

　　“……行吧。”

　　“没必要什么事情都知道啦，说真的，”他摆摆手，“反正父皇也没来和你说，那就说明不是什么你非得知道的事情吧？安心啦，等你做好准备想知道的时候再去问他吧。”

　　“也是啊——”她伸了个懒腰，“现在见了面让我说什么呢？而他呢？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吧……”

　　“你们后来没有再见过么？”

　　“没有哦，嗯，总觉得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他就搬回去了，”她漫不经心说到，“大概等我们都想通——”她顿了顿，“主要是我想通之后就没事了吧。”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得注意一下，”她正色道，“项羽的未来预知看到我和梅林会卷进麻烦里，而且多半是来自‘那里’的压力，至于你这边——我也不好说，总之你留个心眼。”

　　“很近吗？”

　　“项羽的未来预知是A++，而且我也能感受到压迫感，但是不好说。我们的千里眼时限是八年，所以没有什么参考性可言。”她计算了一番时间，“至于梅林，我大概能猜到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因为是前——”

　　“因为他对于我来说是漂浮着的英灵，也是连接着的英灵。”少女及时打断了他的话，“因为这一切对于我们而言就宛若大梦一场，不是么？我们都做好了随时会醒来的准备。”

　　“那为什么不是花之大姐姐而是花之大哥哥？”他有些好奇。

　　看着友人的死亡笑容，蓝瞳的少男终于想起来了——他的友人泳装卡池大暴死，连RBA都是秉持着“强扭的瓜最甜”的理念强行氪出的大保底。因此就不要提隔壁池子的旧梅和水伊吹了，说多了就不是泪水，而是他头上的包了。

　　“也就是说，是维系我们和迦勒底之间的一位从者么……”

　　“对于你这种纯爱战士来说肯定是莱妮丝吧……”友人吐槽到，“总之你自己要小心，万一真的遇到了，就当做迦勒底的特异点来处理吧。”

　　“和你预想的一模一样呢，■■。他们只是需要修复人理的一个傀儡，压根儿没想到会有这么难啃的硬骨头吧？”

　　“有些人愿意跪着那是他们的事情，跟你我没有关系。”她“嘁”了一声，“在他们看得到的地方或许我们还没有勇气做出改变——但事实证明有些事情是可以做出改变的。”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之前不是有个人说不介意变成大秦的样子么？现在机会来了，希望他不要后悔。”

　　“好吧，说回最初的问题——说起哪吒你会想起什么，■■？”

　　“唔，印象物品？”

　　“差不多吧，”她想了想，“说起父皇会想起玉玺，老芥和项羽是虞美人，荆轲是酒和匕首，吕布是方天画戟，赤兔是胡萝卜，玉玉是牡丹、琵琶和笛子，秦良玉是梣木枪或者说白杆枪，三藏是经书和禅杖。”

　　“混天绫、乾坤圈、风火轮……这些？”友人觉得有些不合适，“都是些武器，感觉不太像她啊……她可没有这么好斗。BERSERKER的那个倒是，不过现在迦勒底的那个是LANCER，用这些武器来形容她总觉得不太好。等等。”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我这个？”

　　少女扬了扬手中的册子，“我在写批注。”

　　她快速地翻动册子，书页互相摩擦发出唰啦啦的响声。

　　“以前从来没有好好想过，他们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基于什么样的原因来到了迦勒底，有没有想要交付给圣杯的愿望——诸如此类，”她耸了耸肩，“你就当做是一份调查报告好了，偶尔迦勒底的御主也会想要加深对英灵们的了解，而不是仅仅通过作战。”

　　“你有认真地在对待这个故事呢，”她的友人用他明亮的眼睛看着她说到，“你是真的，有想过和他们成为家人啊。”

　　“……或许吧。”她耸了耸肩，合上册子，“另外提醒你一点哦，他们能想得出用特异点的方法来抹杀我们，说不定会在他们看得见的地方也动点手脚。”

　　“明白了，不能太过依赖机制，”他点点头，“而是要成为真正的拯救人理之人，凭借自身力量，对吧。”

　　“对，充其量只能说我们拥有更多的金手指罢了。”

　　“那我们要做好准备，如果有一天这些消失了，我们也要能应对才行。”

　　“你说得对。”

　　【3】
　　卫宫说最近哪吒很奇怪。工作人员也说她最近很奇怪。

　　整个迦勒底都说哪吒最近很奇怪。

　　新所长耳提面命御主去和哪吒好好谈一谈，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请问，戈夫爸爸，”御主没好气地说，“哪吒她是犯了什么天条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这么催着我去找她。”

　　“天条？哦哦，”戈尔德鲁夫反应过来，“就是类似于天道律法一类的存在吧？不至于不至于。”

　　“那你们一个两个十万火急的做什么难道要我把她关起来么？”御主翻了个白眼，“不就是出来当了会儿志愿者么，到底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了啦！哪吒她烧的饭难道不好吃么？”

　　“好吃！”

　　“她搬东西的速度难道不够快么？”

　　“够快！”

　　“那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就是那啥，”戈尔德鲁夫挠了挠金色的短发，“就是说，太反常了啦！反常！”还有你也很反常！

　　不过后半句他没敢说出来。

　　“你其实是想说我很反常吧。”

　　一下子就被戳穿了呢，真不愧是人理最后的御主呢。

　　“倒也……没有？”戈尔德鲁夫试探着说到，最终自暴自弃，“好吧好吧，我是这么想的。”

　　“你多虑了，戈尔德鲁夫。”

　　“才没有！你听听！”戈尔德鲁夫大叫起来，“你现在都会叫我的名字了还不叫反常么！你以前都是管我叫所长的！”

　　“上一个被我喊职称的已经死的连渣子都不剩了，你确定么？”她冷冷道。

　　“你原形毕露了！我要告诉基列莱特！”

　　“你大可以试试自己是不是真的不死鸟哦，穆吉克。”小姑娘笑眯眯说到。

　　惨了。

　　“那个……我其实只是想说……”车技高超的男人找到了正确的答案，“不用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哦，不想让基列莱特和英灵们担心的话告诉我也是可以的哦。”

　　她愣住了。

　　“什么？”

　　“哎呀，我是说啊，”戈尔德鲁夫眼一闭心一横，“好歹也是吃过同一个有毒蛋糕的交情，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大可以和我说啊。我好歹要比你年长那么一点吧！虽然我一个统领迦勒底的人才来当树洞多少有一些浪费了，但是我的嘴可是很严实哦，保证不管听到什么都不会往外说的哦！”

　　“很明显吗，我……”

　　“我记得中国有个很有名的作家叫做鲁迅，他说过一句话：‘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对吧？”

　　“是的。”

　　“我觉得你是前面那种人来着。”他说到，“你也算是迦勒底这些年倾尽一切培养出来的御主，你要是爆发的话一定会乱套的吧。”

　　“啊，原来如此，你在关心我啊，胖所长。”

　　“没错！迦勒底可是我花费重金才买下的，连同你在内都要好好地给我效命，所以一定要好好的爱惜自己听到没有！”像是欲盖弥彰一般又加了最后一句，“然后好好给我工作！”

　　“你和戈尔德完全不一样呢。”

　　“父亲？你们认识吗？”

　　“一点碎碎念而已，不用在意。”她伸手拍了拍不死鸟的肩头，“很抱歉让大家担心了，我会很快就调整好的。”

　　【4】
　　Master找到哪吒的时候她正在缝布娃娃——向弗拉德大公学来的手艺。

　　做了送给杰克和童谣她们的。

　　“没有我的份儿么？”

　　“有、有的，”哪吒被吓了一吓，她从木头做的箱子里找出一个羊毛做的橘子来，“御主，气息遮蔽，坏。”

　　御主“咯咯咯”笑个不停。

　　“不许笑。”

　　“好好好，不笑了。”御主仔细打量着这个小小的橘子，“怎么想到做一个橘子给我。”

　　“头发，橘色，”哪吒顿了顿，小声说到，“丰收，好吃。”

　　“噗。”

　　“御主！”

　　“好吧好吧，你怎么想到要做这个了？”

　　“不好么？”

　　“挺好的呀，就是有些好奇嘛。”

　　“动画片里，哪吒，”她断断续续说到，“正义、积极、乐观！”

　　“啊，原来如此。”御主明白了，“你也想和他一样啊。”

　　“是的。”

　　“那你高兴吗。”

　　“高兴！”莲花的人偶眯缝着眼睛，“大家也高兴。”

　　“那我们说好咯，拉钩，”Master伸出手，“乐于助人可以，但是不可以累到自己，比如熬夜做布偶娃娃。要比被我发现影响到了你的正常生活可别怪Master心狠手辣哦。”

　　“拉钩。”

　　【5】
　　“我来向您汇报工作情况呢，胖所长~”

　　“把这个‘胖’字给我去了！”

　　“哪吒只是看了《哪吒传奇》反思了一下以前的暴虐行径，决定做个乐于助人的好英灵。以上。”

　　“唔，等过段时间她的热度下去了就没事了吧？”

　　“想多了哦，哪吒是个相当执着的人哦。”御主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拉过勾了问题应该不大。”

　　戈尔德鲁夫小心翼翼看着她。

　　“我？”她揪了揪自己橙色的头发，“我有去骚扰过梅林……所以不用担心我啦，我没事。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带着好吃的东西来戈夫爸爸这里开PARTY然后痛斥阿赖耶和盖亚的！”

　　“戈夫爸爸？这是什么称呼？我已经看上去老到这种程度了么？”戈尔德鲁夫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等会儿，你说吐槽谁？”

　　“‘那俩’啊，有兴趣不。”

　　“不不不不不……”戈尔德鲁夫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怎么说呢这个……”

　　“好伤心哦，”御主干敷敷假惺惺说到，“不是说可以找戈夫爸爸吐槽生活中不愉快的事情的么，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人家好难过。”

　　“那啥——哎呀！”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那我们可说好了，我只负责听哦，我可是一句话都不会说的哦！”

　　“噗哈哈哈！哎哟，真是可爱呢，胖所长。”

　　【6】
　　异常么……

　　御主漫无目的走在迦勒底的走廊里。

　　“芙——芙！”毛茸茸的生物从她的身边一跃而起，轻轻巧巧地落在肩头，“芙芙！芙！”

　　“啊，中午好，芙芙~”少女伸出指尖亲昵地蹭了蹭芙芙的毛茸茸脸颊，芙芙则甩了甩头。

　　小家伙伸出爪子在她的脸颊上拍了拍。

　　“哈哈，好痒啊芙芙，”她抬手在芙芙蓬松的尾巴上挼了一把，“是有想要去的地方么？”

　　“芙——芙芙芙！”芙芙原本拉长的调子突然变的急促起来。

　　“哦呀，好伤心啊，凯西帕鲁格，”一阵花香袭来，花之魔术师出现在一旁，“一见面就这么对我么？”

　　“芙芙——芙芙芙芙！！！”凯西帕鲁格一爪子就拍了过去，“芙芙芙！芙芙！”

　　“啊呀呀，真是凶残的生物呢，芙——芙——”梅林故意拖长了调子，“去找你的小姑娘吧，我和Master还有事情要说哦。”

　　芙芙用大尾巴抽了梅林的脸一下，快速消失在走道里。

　　“芙芙九成九是去向玛修告你的状了，”御主在一边打趣道，“你不担心么？”

　　“这不是有你在么，my lord。”梅林笑得温和，“你不会让我出事的对吗？”

　　“好吧，那就罚你去高难本里讲故事好了。”少女漫不经心说到，“别摸鱼了哦。”

　　“哦呀，那还真是感谢呢。”花之魔术师轻飘飘地说着。

　　“所以——”御主歪着头打量了梅林一番，“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呢？总不至于是皮痒了想被芙芙揍一顿吧？”

　　“哎呀呀，这可真是冤枉人了呢，”梅林假惺惺掉了两滴眼泪，“明明是有些人想见我我才来的呀。”

　　“梅林？”迦勒底的御主露出了危险的笑容。

　　“啊呀，看来我说错话了呢，”梅林的目光游移片刻，“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请不用客气，尽情吩咐哦？”

　　“唔，确实，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麻烦你晚上来梦里找我一趟吧。”

　　【7】
　　不愧是以人类情感为食的妖精……对情绪的感知真不是一般的灵敏。

　　御主边走边想。

　　说回异常。

　　来到迦勒底并没有让她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而是从一开始就在不安。

　　只因为她是局外人。

　　她自以为将这种不安掩饰的很好，直到这次事件的发生。

　　就像一切都在脱离她的掌控之中——冥冥中有一只大手在和她抢夺对故事走向的控制权。

　　她不敢尝试改变故事的走向，因为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足够的能力来面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故事。

　　说到底，因为她不是■■■■。

　　她曾经只是一个普通人。

　　直到现在她仍然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

　　迦勒底对于她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她需要一些时间来问问自己。

　　还是说……

　　御主的眼前浮现出了小小的阵法，让她能够看到彷徨海之外的世界。

　　漫无边际的海洋此刻大雨倾骤，波涛怒吼。深蓝色的海水高高扬起重重落下，拍打在水面上——或者说，按照御主的视角，直直地捶打在她的身上。

　　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直视这一切。

　　少女长长吸气，又慢慢地呼出。

　　梅林是个很好的帮手。

　　玛修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吧。

　　她的思维开始发散，不着四□□处游荡。

　　故事结束的话，她会去向何方呢？是回到所谓的“现实”，还是在故事与故事的夹缝之间活活溺死呢？

　　还是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事到如今，她并不觉得所有的人都成功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也许他们只是卡在了某一个关卡不得前行，也许他们连被卡住的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她不敢停下。

　　或者说，他们只能在一定范围内停下。

　　最怪异的地方就是，他们能联系上的人全部都是通关的对象，新人源源不断的涌进——到底是为什么，才需要这么多的人来填补呢？

　　她不仅往深处想。

　　御主没有花时间吧彷徨海打造成无双的堡垒，因为她知道这里迟早会被他们抛弃。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御主口中忍不住碎碎念着什么，“到底还是得靠自己啊。”

　　如果有一天机会摆在她的眼前，她会毫无顾虑的选择离开么？

　　这个念头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御主的脚步停下了。

　　“迦勒底……”少女忍不住质问自己，“到底算什么呢？”

　　她看得出来大家都在安慰她。

　　她很庆幸自己从未掩饰过自己与“她”之间的区别。

　　是在鼓励她么？还是纯粹只是在安慰？

　　她实在是难以分辨——或者说身在局中，她实在看不清楚自己的想法。

　　她需要有人来解答她的困惑。

　　她绝不能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