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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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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记录】
“她留下了一块无字碑,功过任由后人评说。”她的双手在空中挥舞着,像是在比划那块空白的石碑,“超——级酷的。”
“所以汝也觉得朕应该任由后人评说?”皇帝低头看着她。
“并没有哦,陛下,”她回过头看向他,“该赏赏,该杀杀。”她轻描淡写说到,“不是谁长了张嘴就能说话的。”
皇帝有些惊讶,旋即笑出声来。
“那按照汝的意思,把那些说话不好听的直接杀了就行了不是吗?”
“不是哦,我觉得有句话说的好呀,‘乡愿,德之贼也’。再说了,难听的话也不全是坏话。”
“唔,儒家那些人说的啊,”皇帝意味深长说到,“汝是儒者么?”
“一半一半吧,”她像是丝毫未曾察觉般继续说着,“毛主席说得好啊,‘百家争鸣,百花齐放’。还有那什么‘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不就是这个道理。”
又像是意有所指。
皇帝挑了挑眉。
但愿他不要问哪个是精华,哪个是糟粕,她在心里默念。到时候她该怎么说呢?总不能闭着眼睛一通瞎说吧,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身侧的人“噗哧”一下笑出声来。
“汝果然很有趣,”皇帝轻声说,“比朕想象中的更加有趣。”皇帝打量着身侧的人,“原以为会是一个模模糊糊的老好人——原来也是个杀伐果决能够狠得下心来的人啊。”
杀伐果决——
她怔了怔。她是个温柔的人,这毫无疑问——但她也是个心狠的人。舍弃该舍弃的,争取该争取的——弃车保帅、兑子……她什么都做过。
他们总是称赞她能冷静地做出决断。
“杀伐果决啊……”她嘟囔着说到,“但愿不要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才好呢。”
就像当初玛修挡在她身前一样,她难以接受这样的结局。但她依然会挥舞着雪花的盾牌直指敌人。
但她再也不想经受第二次了。
她已经失去太多了。
她的眼神变得飘忽不定,瞳孔停止聚焦,大脑漫无目的处理着视觉神经传来的信号。
【1】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出鞘之刃,锋利得超出了这世间的想象。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2】
荆轲又在耍酒疯了。意料之中的事情。
毕竟只要这家伙进入旁若无人的模式,不管是谁都会死缠烂打。
只不过这次死缠烂打的对象将将好是迦勒底的御主。
“好啦好啦,”御主一边安抚她一边把她拖出餐厅,“不要再喝了哦?”
“此处不该用疑问句!Master!”荆轲大喝一声,同时高举酒葫芦。淡黄色的酒液随着容器的晃动轻微有些溢出,落下酒香四溢的一串珍珠来。
“难道我该用强烈语气的肯定句么,荆轲。”看着在原地手舞足蹈的白衣少女,迦勒底的御主显得有些无奈。
“可以哦,Master,”她的眸子透亮,眼神却又有一些迷离,“就算用上令咒也可以哦。”
“喂——”
她贴在御主的后背上,亲昵地贴住脸颊,双手环绕在前侧。黑发少女呼出的气息中带有浓重的酒气。
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酿下的桂花酒。
御主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你啊……”御主就着这个姿势背起了荆轲,准备把她送回房间。
已经超过了凌晨两点,迦勒底只有应急照明装置还亮着灯。少女穿着迦勒底的制服,踩着翻领的小皮鞋“咔哒咔哒”走在金属板材的地面上。
荆轲很轻,她估摸着只有一百斤上下。相比较人理最后御主的承重量,她轻得像是一片羽毛。
御主用权限刷开了荆轲的房门。
房间很整洁,物品摆放整齐,有着淡淡的酒香味。桌边放着几册书,还有一盏台灯。书架右侧是一个巨大的酒柜,摆放着零零总总少说也得有上百瓶酒。东方的,西方的;新酿的,陈旧的;昂贵的,廉价的……
她小心翼翼把黑发的少女安置在床上,替她掖好被子。
就在转身离开时,突然被人拽住了袖子。
“别担心哦,Master,”她睁开迷离的眼睛说,“我手中的匕首此刻只为了你而舞动哦。”
“你——”少女低垂着眼帘,“真是的,都醉成这样子了还有心思——”
“哎呀,我喝酒可不是借酒浇愁,也不是为了沉溺于此,而是为了超脱世间哦,小丫头~”
“啥?”
“哈哈哈!”
耳边响起爽朗的笑声。
“总是担心可有没用呢,”她突然打了个酒隔,“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不是所有困境都会有一条路的啊。”她低声说。
“啊,”她横着胳膊遮住半张脸问到,“Master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酒鬼。”一丝一毫都没有犹豫。
“哎呀,我是说正经的。”听到这样的评价她大笑起来。
“荆轲的话……看上去总是很开心——”她想了想说到,“侠客吧。”
“很高的评价呢。我还以为会说是个非常不着调的家伙呢。”
御主在她的床边坐下,轻轻抚摸她的脸庞。
白衣少女——其实已经不能说是白衣了。黑色的雾气覆盖着全身,连分辨五官都很困难。
之前的行动全凭二人的默契,也只有御主才能分得清荆轲的一言一行了吧。
“为什么?”
“只是因为燕太子的委托就费尽心思跑去刺杀那个皇帝——”
“不着调的是他燕丹吧,”她与她额头相抵,低声说到,“曹老板说得好啊,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用你还要怀疑你,还要塞个没用的东西给你。秦舞阳那个家伙,那时候吓得连动都不敢动了吧。傻子也看出来有问题了吧。”
“未遂和‘未遂’并没有什么区别呢,御主。”
“但你还是做了。”她轻轻说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你好像从来就你没有想过自己的退路。当年是这样,在大秦的时候也是这样。那是你的夙愿么,荆轲。”
“我——”
“那不是。”她继续说到,“仅仅是因为有人拜托了你,于是就欣然接受并为此赌上了一切。”少女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沉闷,像是一面湿透了的鼓,发出令人心烦议论的鼓声,“你简直比齐格飞他们这群人形圣杯还要令人感到糟心。”
“……或许吧。”
“为什么不拒绝。”
“什么?”
“在大秦的时候为什么不拒绝刺杀始皇陛下的提议。”
“你想啊,就算我消失了,灵子肖像也会让我想起你们,”她拍了拍御主的肩膀安抚到,“四舍五入,英灵本身就是不死不灭的存在。铭刻于英灵座之存在,不死不灭的造物——”她低声说,“没什么好担心的。”
“死了就是死了,充其量只是读取了一段记忆。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如果是和重置记忆一样——你不觉得这样的行为太过于疯狂了么?”
“我明白的,Master,我明白你爱惜我们的心情。”
“那你们呢?仗着自己是英灵,把生前不能做的、不敢做的通通都做了。”御主伸手揪了揪英灵的头发,“之前是谁跑到酒吞那里去,还拜托她灵子转移到虚拟战斗空间开了一发宝具在宝具里面游泳的?嗯?是谁?”
“……是我。”
“是谁和德雷克她们喝酒喝到烂醉如泥,结果抱着南丁和阿斯克勒庇俄斯不肯撒手,差点被抓回医务室研究英灵对酒精的耐受性然后哭着冲进MY ROOM避难的?”
“……我没哭。”
“你就说是不是你。”
“……是我。”
不对啊,她想说的明明不是这个。
“不,我的意思是……”
“荆轲。”
“嗯。”
“如果有一天,你们发现我其实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好,你们会怎么办呢。大家会后悔来到迦勒底么?”
“那同样的,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们这群所谓人理的英杰并没有传说中的那样杰出,你会后悔和我们结下因缘么?”
“……”御主陷入了沉默。
“别傻了,我的小笨瓜。”现在换荆轲安抚她的小御主了,“如果谁都能和我们定下约定说好下次再会的话,时钟塔的那群老东西就不会一直抓着你不放了。”
“……可我只要沿着既定的路就能找到你们呀。”她很小声很小声的说到。
“拜托,”荆轲觉得陷入自我怀疑的御主真是太可爱了,“想想加拉哈德,他不也是迦勒底召唤出来的,你看他帮忙了没有。”她抬手把御主的头发揉乱,“我们结下因缘或许是因为你的小花招,但是啊,Master。”
她郑重其事地说到:“我们留在这里与其说是为了人理或者迦勒底而效力,倒不如说是为了你。自怨自艾可不好哦,打起精神来吧。你也多少有自信一点吧。你这样想嘛,主线和活动的时间一年才只有多少,大部分时间不还是在长草。再说了——”她顿了顿,“你表现得这么明显,就像是奥伯龙阁下的营业模式和私人模式一样。”
“是……么……”她沉默了一会儿,“你们,不会生气么?”
“有什么好生气的呢,Master?”她闻言发笑,“就像我们追随于你一样,另外的我们想必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追随者另外的你们吧?有成功就会有失败,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这样顺顺利利的。相比迦勒底的御主也是经历过无数次的失败后才有了今天这样皆大欢喜的局面吧?”
“你觉得这样的局面是皆大欢喜么?”
“人理也保住了,大家也都还在,有什么不好呢?只要你愿意,时间甚至能永远停在前往时间神殿前的那一刻,不是么?”她直截了当地说到,“但是你没有,你依然选择了走下去。没有逃避,哪怕明知道会发生什么,也不愿意维持虚假的繁荣。或者说——”她顿了顿,“你不愿意让迦勒底变成特异点本身,你害怕失去我们,对么?”
“别说了——别说了,荆轲。”她趴在她的肩头小声地说到,“别说了。”
【3】
再多依靠我一点吧。人理也好,异闻带也好,我都会处理好的。大家,可以再多依靠我一点。
从始至终,一点都没有改变呢。
毫无自觉。
【4】
“呕!”
医务室里传来一阵阵呕吐的声音。
“我有提醒过你不要喝这么多酒,”阿斯克勒庇俄斯递给迦勒底的御主他的手帕。
“我……”
话还没有说完,就有吐了出来。
迦勒底的御主毫无形象抱着垃圾桶大吐特吐。
阿斯克勒庇俄斯忍不住“啧”了一声,“你还是别说话了。”
御主趁着这个间隙漱了漱口。
“你也没说这个酒会这么烈啊!”怨气深重的御主幽幽道。
“我也没让你把一整坛酒都喝完啊!”阿斯克勒庇俄斯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还心疼我的酒,你有本事吐出来。”
“呕~”
“你够了!”
事情得从昨天晚上说起。
在作家组又一次通宵之后,留下光辉灿烂一笔的英杰们终于来到了猝死的边缘。医务室的南丁格尔和护士尼莫紧急出动,留下了阿斯克勒庇俄斯值班。
“医神啊,”御主像只幽灵一般敲开了医务室的大门,“你说人类一般喝多少酒会喝醉。”
“不好说,”阿斯克勒庇俄斯一边核对表格一边头也不回地说到,“因人而异。”
“那我呢?”
“你啊?有魔术作为屏障的话应该还挺能——等等。”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御主像鬼魂一样飘进了医务室。
“医神你知道吗在中国其实酒是一味药材来着,我现在很想喝酒,请问你有酒么?”脸色苍白的御主嘴里一如既往说着不着四六的话。
“医用酒精你要不要?”
“难喝,不要,下一个。”
坐诊的医生叹了一口气,“柜子里有一坛秦良玉送的烧刀子,你自己拿。”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脸现在白得像张纸?”他忍不住提醒她。
“是么?”御主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真是有够粗糙的,一摸就知道这张脸的主人已经熬了好几个通宵,“说明我我皮肤又白了,彷徨海这个不见日光的地方都快把我养成吸血鬼了。”
“恕我失言,你现在的脸色可没有吸血鬼好看。虞美人小姐的状态——”他愣了愣,硬生生改了口,“和你现在真算是两个极端。”
“的确是两个极端,”她嘲讽到,“一个黑黢黢,另一个白惨惨。”
语罢她翻了个白眼。
“少喝点,”他还是忍不住开口劝她,“只能喝一点点。”
“好啦好啦我的医神大人,”御主连拖带拽把他进了实验室里,“不是还有实验要做么?快去吧快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这句话从头到尾就是个谎言。
他早该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或者说他早就料到了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只是他心底还存有一丝侥幸。
万一呢。
只不过没有万一。
他一打开医务室的大门就看到了烂醉如泥的少女半靠在病床上,时不时咳嗽几声。
冲天的酒气。
深棕色的酒坛子在地上骨碌碌的打转,陶器与金属的地面以及中间的颗粒物互相碾压发出刺耳的噪音。
她似是被这种烦人的声音所困扰发出不满的哼哼。
根本就没剩几滴酒。
御主从前在宴会上是一滴酒都不喝的。问她也只有一句喝酒误事。
总之是滴酒不沾的。
他头一回见到御主喝酒,还是喝这么大量的、这么烈的酒。拢共十几斤酒全被她一个人喝了。就算都是水,也是不大吃得消的。
“阿斯克勒庇俄斯啊,嗝!”醉晕晕的少女打了一个醉晕晕的酒嗝,“喝酒啊,喝完之后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废话!酒精会抑制中枢神经系统的功能,你喝了那么多的酒,脑袋怎么可能还转得动啊!脑袋都转不动了怎么还会有烦恼呢?
“这世界上哪里来的那么多烦恼呢?真奇怪,”她吃吃地笑了起来,“都是庸人自扰罢了。”
“……你喝多了。”你不是庸人。他很想这么说。你是迦勒底独一无二的御主,是人理独一无二的御主——是他们独一无二的御主。
你这么会是庸人呢。
“地上冷,”他伸出手去拽她,“不许发酒疯!”
御主的酒品出奇的好,闻言乖乖起身做到了床上,板板正正躺好。
阿斯克勒庇俄斯用魔术连通了某位从者房间的装置。
“喂,你们家小丫头在医务室发酒疯,快点来领走。”
【5】
“前辈,你醒啦!”玛修正在帮御主收拾房间,“别坐起来,再躺一会儿吧。”
“唔……玛修……”御主打了个呵欠,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呃啊——”
“来,前辈,”玛修往被子里插了一根吸管,“快把醒酒汤给喝了吧,喝了酒会好多了。”
“呜……不想喝药……”御主在床上扭动了一番,拉起被子盖过头顶,“太苦了。”
被子了传来闷闷的声音:“不想喝……”
“哎呀,真是太可惜了呢,”盾兵故作惋惜地说到,“本来还准备了亲手做的蜜饯来着,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呢?”
被窝里的人飞似的扑向了药碗,二话不说“吨吨吨”三口并作一口,一鼓作气势如破竹将醒酒汤喝了个干净。
然后眼巴巴等着。
“玛修~”
“好啦好啦,这就来,啊~张嘴~”
御主心满意足。
“前辈先辈先别急着躺下,”玛修端着一碗小米粥走了过来,“一定饿了吧,快吃些东西垫一垫,然后再睡。”
御主一边喝着粥一边听紫发的少女在一旁碎碎念。
“想喝酒的话下次叫上我一起吧,前辈,”玛修认真地说到。
“玛修…… 不可以喝酒的吧?”少女迟疑片刻说到。
“现在可以了啦,”她笑着说,“哎呀,不过就这种东西呢,不能贪杯呢。”
还特地在“贪杯”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像是在暗示什么。
御主心虚地移开视线。
指尖划过圆润的碗沿,触感很是温润——是上好的白瓷。真是不知道厨房的那群人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好东西。阿特拉斯院是不可能的。这里只有无休止的海水,无休止的雨季,以及无休止的兵器雏形。
她伸手敲了敲瓷器,白瓷发出了好听的脆响,叮叮咚咚的,像是一只乐曲。
更不可能是从迦勒底带来的。逃命的时候兵荒马乱,纯粹是只有生活必备用品,这种精致易碎的工艺品绝对不会在福尔摩斯和达芬奇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那么……
“这些碗……是从哪里来的呀,玛修?”她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啊,前辈这么快就注意到了么!”玛修展露了笑颜,“是大家一起烧制的啦。”
“……什么?”
“有英灵提出总是用不锈钢的餐具吃饭实在是太没有生活气息了。现在在彷徨海姑且也算是稳定下来了,迦勒底也已经重建,那这种重建当然要拓展到方方面面嘛。”玛修向她展示手上用来盛放蜜饯的小碟子,是青瓷,“再说啦,前辈之前生日有许过愿说想要一整套的瓷器的嘛。于是大家就一起做了。”她顿了顿,“本来应该过段日子再拿给前辈的,但是哦,我觉得还是现在就拿出来会比较好。前辈现在的心情很糟糕吧?”
“我……”
“不用说我也明白的,都是顾及到我吧,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一次都没有,”玛修看着少女的眼睛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着,“我也会担心为什么Master从来不和我说这些呢?是因为不信任我么?”
“并不——”
“并不是,你只是希望我能永远快乐地活着,对么?”她轻声说,“但是呀,前辈。”她轻轻握住她的双手。
“我也希望你能够开心呀。”她低声说,“我们说过会成为彼此的依靠,现在这种时刻,你难道倒要撇下我独自一人承担么,前辈?”
“玛修……”她小声说。
“嗯,我在,我们都在,”她正色道,“一直以来并不是前辈在单方面依赖我们,而是我们在依赖彼此。御主与从者是不可分割的整体,这一点您比谁都要清楚。我和您也是。不论什么时候,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不论是什么理由,只要是前辈的意愿,我的盾牌就会为了您而挥舞——这样说,前辈能够明白了吗?”
“不论什么都可以么?”
“不论什么都可以。”
她的御主失去了太多,所以太过害怕失去。有些人会因此将一切都紧紧攥在手心,而她的前辈不同——她选择放下了一切,对一切都不抱有任何期待。
这难道不是对一切同时抱有的最大期待么?
啊啊。
雪花的盾牌是如此的强硬而又脆弱。总是假装很坚强,总是在微笑,总是在顾全大局。
那么,你呢。
你自己呢。
“没关系的,前辈,”她听到自己这样说,“请多依赖我一点吧。在没有人的时候,紧紧地抱着我,也没有关系哦,前辈。”
就像那套大家一次烧制的瓷器一样。从锅碗瓢盆到杯盏盅皿,一件一件都是他们的心意。将这个本来不属于他们的彷徨海,一点点打造成属于他们的迦勒底——属于她的迦勒底。
多依靠他们一点吧。
我心爱的御主啊。
【6】
阿斯克勒庇俄斯拨通的是裁定者229的通讯。
“喂,你们家小丫头在医务室发酒疯,快点来领走。”
阿斯克勒庇俄斯当然没忘记沟通的对象现如今发不出声音来。
“动作最好快一点,南丁格尔她们很快就要回来了。”
语罢“啪”一下挂掉了通讯。
通讯那头,皇帝叹了口气,灵体化出了房间。
仙人来到医务室的时候,迦勒底唯一的御主已经醉死过去了。
阿斯克勒庇俄斯指了指床上。
御主正板板正正躺在医务室的床上,呼吸声均匀。
“赶快领走吧,”他挥了挥手,焦急中带了三分嫌弃,“南丁格尔和护士尼莫马上就要回来了。你也不想Master被她们捉去做酒精耐受性实验吧?”
仙人将御主揽在怀里,又冲阿斯克勒庇俄斯点点头,离开了医务室。
阿斯克勒庇俄斯目送二人离去后看着一片狼藉的医务室不住地叹气。他认命般抄起扫帚和簸箕,打扫起他喝醉了酒的御主留下的一地鸡毛。
仙人飘浮在空中,在迦勒底的通道里穿梭。带着御主,他没办法灵体化走捷径。在空中穿行的时候,空气对流带来丝丝凉意,御主半梦半醒间开始发起了酒疯。
御主摄入了过度的酒精,体温上升,毛细血管舒张,散热增加。脸颊变得红彤彤的,像是沉眠中的芙蓉花妖精。
仙人身上相较而言要凉很多。
御主埋在仙人颈间的脸颊忍不住去蹭他的脖颈,惹得仙人有了三份痒意。
“陛……下?”她很小声很小声地说到,“是你么?”
仙人一手揽着她的腰肢,一手扶着她的脑袋。听闻此言,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头。
御主略显亲昵地蹭了蹭。
然后打了个酒嗝。
浓重的酒气弥漫在空气中,很快就被高速移动产生的空气对流给冲散了。
仙人恰恰好此时抵达了MY ROOM。
此刻他才发起了愁。
他已经不是中意从者了,没办法随时随地刷开MY ROOM的房门。
御主的胃部一阵痉挛。
他试探性地用魔力去接触门锁。
“咔嚓”一声响起,电子合成的女声自动开始播报:“欢迎回来。”
他不知不觉竟然松了一口气。
房门一打开,他直奔卫生间。
半梦半醒的御主抱着抽水马桶一阵干咳之后止不住地呕吐起来。
“呕——”
然后是后知后觉的咳嗽。
仙人去流理台给御主倒了一杯茶水漱口。
御主半阖着眼睛软软地靠在卫生间的墙壁上,连着吐掉好几杯茶水之后终于觉得不再犯恶心了。
“抱。”她向仙人直直伸出了手。
因为呕吐的缘故,御主的眼睛里还噙着生理性的泪水——就这样泪汪汪地看着仙人。
仙人沉默片刻,半跪在地上,紧紧地抱住她。
御主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仙人的颈间,让他不自觉地战栗。
他本想将小姑娘安置好就离开的,只是没想到——
御主狠狠地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尖利的切牙在光洁的肌肤上留下了印记——
仙人开始拿不定主意她到底是喝醉了还是没有喝醉,只因着她竟然还能记得在牙齿上附着上魔力。
这具身躯其实也会流血啊,仙人忍不住心想。
少女恶狠狠地咬住仙人颈间细嫩的肉,用牙齿用力地碾过,深红色的血液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皇帝没吭声,打算就这样让小姑娘咬两口泄泄愤——哪怕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是他的错。
就在他担心小姑娘会不会着凉,是不是应该把她塞到被窝里的时候,她突然松了口,极尽亲昵地吻去那些残留在皮肤上的血液。
虞美人是吸血种,紫苑也是吸血种——该不会小姑娘其实也是吸血种吧……仙人开始不找边际的胡思乱想。
直到小姑娘滚烫的唇瓣落在他的唇边。
【7】
玛修正要出门的时候发现房间门口被贴了一张信笺,是那位仙人的字迹。
“哎呀,前辈喝醉了么!”少女惊呼出声。
她急急忙忙跑去照顾前辈。
“滴滴”声响起,踏着“欢迎回来”的调子,玛修冲进了MY ROOM。
御主此刻正四仰八叉地睡在床上,口中叽叽咕咕地说着梦话。
玛修松了一口气。
她连忙帮御主掖好被子,又小声给厨房发去信息说是要一份醒酒汤和蜜饯。
她想了半晌,又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了一套白瓷的器具。反复组织着语言,取走了醒酒汤和蜜饯,最后回到了MY RO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