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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师傅师伯真能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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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不被世俗祝福的婚礼
他们没在九重天办婚礼。
没有十里红妆,没有仙鹤衔绸,没有众仙来贺。
只有一座偏僻的小仙山,一间旧竹舍,檐下挂着两盏红灯笼,是江沅和顾睢临时糊的,歪歪扭扭,被风吹得直晃。
许柏舟沉默地站在院外,手里拎着一坛酒——那是他埋了三百年的"醉仙酿",原本打算等自己大婚时喝的。
"真寒酸。"裴涴扯了扯身上半旧的红色外袍,"连件像样的喜服都没有。"
裴含低头替他系紧衣带:"八百年前那件被你拿去当抹布了。"
"谁让你当年死活不承认是特意给我做的!"
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像是天地间唯一的贺礼。
没有高堂可拜。
裴含的父母早已陨落,临去前只留下一句"孽缘";裴涴的师尊闭了死关,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
"一拜天地——"
江沅清了清嗓子,声音在空荡的山谷里回荡。没有司仪,没有喜乐,只有竹叶沙沙作响。 但是自己的宝贝们都在,那也没什么了。
裴涴嗤笑一声:"拜什么天地?天道容得下我们吗?"
裴含没说话,只是拽着他的手腕,硬是按着他一起跪了下去。
膝盖砸在青石板上,有点疼。
"八百年前,"裴含低声道,目光望着远处雾霭沉沉的山峦,"你问我为什么总去东海。"
裴涴一怔。
"因为那里离天最远。"裴含转头看他,眼底映着晨光,"我想找个天道管不着的地方,和你堂堂正正地拜一次天地。"
风突然停了。
裴涴喉结滚动,突然一把扯过裴含的衣领,额头重重抵上他的:"傻子。"
他们就这样跪着,前额相贴,在无人见证的山巅,对着漠然的天道,磕了第一个头。
江沅别过脸去。
"二拜高堂——"
两把空竹椅静静摆在那里。裴涴突然从怀里掏出两个丑得出奇的布偶,一个绣着"严师",一个绣着"慈祖",恶狠狠地拍在椅子上。
"爱受不受!"他红着眼睛吼,"老子今天非要拜!"
裴含低笑出声,跟着他一起俯身。起身时,他发现裴涴偷偷把布偶又揣回了怀里。
"夫妻对拜——"
裴涴突然踹了裴含一脚:"谁他妈是妻?"
裴含面不改色地拽住他手腕:"当年往我床上塞香囊的是谁?"
"那是安神的!"
"绣着交颈鸳鸯的安神香囊?"
他们在晨光里互相瞪着,突然同时笑出声。弯腰时,裴涴的额头重重撞上裴含的,疼得"嗷"一嗓子。
"礼成——"江沅喊得差点破了音。
没有欢呼,没有贺喜。只有山风卷着落叶,在他们周围打了个旋儿,又悄悄散去。
裴含摸了摸额头的红印,突然把裴涴拽进怀里:"疼不疼?"
"废话!"裴涴龇牙咧嘴,"你头是铁打的?"
"嗯。"裴含吻了吻他撞红的地方,"不然怎么撞得开这八百年。"
竹叶突然簌簌作响,像一场迟来的掌声。
起身时裴涴突然笑了:"也好,省得听那些老顽固念叨。"
合卺酒是江沅和顾睢从人间买来的劣质米酒,辣得裴涴直吐舌头。裴含面不改色地喝完自己那杯,顺手把他唇边的酒渍抹去:"丢人。"
"嫌丢人你别娶啊!"
"晚了。"
洞房花烛夜。
"其实当年……"他声音闷闷的,"我偷偷去找月老问过。"
裴含呼吸一滞。
"他说我们的红线太细,迟早会断。"裴涴把脸埋在他颈窝,"放屁,明明是他自己老眼昏花。"
窗外忽然落起雨来。八百年前他们第一次相遇,也是这样的雨天。
红烛燃到最烈时,蜡泪像血一样淌下来。
裴含一把扯开裴涴的衣襟,玉扣崩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裴涴仰头喘笑,指尖还勾着裴含的腰带:"师兄这是要撕了我?"
"八百年了,"裴含咬上他喉结,手掌顺着腰线往下,声音沙哑得可怕,"你说呢?够你三天下不来床。"
床帐被扯落半边,裴腕被按在凌乱的锦被间,发冠早不知丢到哪里去,墨发铺了满枕。
他抬腿去勾裴含的腰,却被一把扣住脚踝拖得更近。
"当年在剑阁…"裴含指尖划过他大腿内侧,惹得身下人猛地一颤,"你故意摔进我怀里那次…"
裴涴呼吸急促,嘴上却硬:"谁让你躲…嗯!…"话音陡然变调,裴含的手指已经探了进去。
烛火噼啪炸响,映着交叠的身影在墙上摇晃。
裴涴指甲深深掐进裴含后背,在那些陈年剑伤上又添新痕:“装这么多年伪君子,今天终于不做人了?”
"废话,疼就喊出来。"裴含咬着他耳垂低语,身下动作却越发凶狠。
裴涴红着眼,“你妈……啊……”飘荡的尾音离破碎,化作一声失控的呜咽。
夜雨不知何时下的更大了,打在竹叶上的声响盖不住屋内交错的喘息。
裴涴被翻过来按在窗边时,冰凉的雨丝溅在滚烫的背上,激得他浑身发抖。
"看清楚。"裴含掐着他下巴逼他看铜镜,镜中两人身影交缠,"是谁在要你?"
裴涴在颠簸中艰难聚焦,忽然笑出声:"…王八蛋…"
三更鼓响时,红烛终于燃尽。裴涴瘫在汗湿的褥子上,连指尖都在颤。裴含俯身吻去他颈间的汗珠,突然被一脚踹在肩头。
"滚下去…"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裴含捉住他脚踝亲了亲:"方才哭着想逃的是谁?"
回答他的是迎面飞来的枕头。
翌日清晨,竹舍外多了几样东西——
一柄崭新的桃木梳,是许柏舟放的;
一包桂花糖,底下压着傅恒歪歪扭扭的"百年好合";
还有一串湿漉漉的脚印,延伸到山路尽头就消失了。
江沅蹲在溪边洗帕子,上面沾着血——昨夜有几个不长眼的小仙跑来骂"有违天道,两个男的恶不恶心?",被顾睢打断了腿。
"师父。"他回头喊,"雨停了。"
傅恒低着头捅蚂蚁窝:“师祖他们起得来吗?“
天光微亮时,裴腕趴在裴含胸口昏昏欲睡,忽然感觉有人往他手里塞了什么。
"补你的合卺酒。"裴含将白玉杯抵在他唇边。
裴腕就着他手喝了一口,突然皱眉:".…东海美人泪?
"三百年前取的。"裴含吻去他唇边酒渍,"本想等你生辰…"
话未说完,被狠狠吻住。
窗外,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见满地狼藉的喜服、断掉的腰带,和那枚被折腾得彻底散开的旧香囊﹣-
内衬上歪歪扭扭的"岁岁常相见",如今终于浸透了彼此的气息。
——天道算什么?我们偏要长长久久。
洞房的红烛透过窗纸,在庭院里投下暖色的光晕。江沅蹲在石阶上,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顾睢的剑穗。
【番外】(作者有话说放不下,放这里了)
洞房的烛火在窗纸上投下晃动的影子,映出院中两道并肩而坐的身影。江沅托着下巴,望着檐下那对歪歪扭扭的红灯笼,忽然叹了口气。
"师父的婚礼......也太冷清了。"他踢了踢脚边的石子,"连个奏乐的都没有。"
顾睢正擦拭着他的长剑,闻言头也不抬:"要那么热闹做什么。"
"可成亲是一辈子的事啊!"江沅揪了根草叶在指尖绕来绕去,"别人家结道侣,三媒六聘,宾客满堂,热热闹闹的......"他声音渐渐低下去,"可师父他们,连个来贺喜的仙君都没有。"
竹舍内传来木床轻晃的声响,夹杂着裴涴压低的喘息和笑骂。江沅耳根一热,赶紧转移话题:"我是说......万一将来我们......"
月光照着顾睢绷紧的下颌。他忽然抓住江沅乱动的手指:"不必热闹。"
"啊?"
"两个人就行。"顾睢的拇指摩挲着他虎口的剑茧,"去东海最远的礁岛,或者......"他顿了顿,"你上次偷懒睡觉的那棵老梅树下。"
江沅鼻子突然发酸。他当然记得——那年他被罚跪,顾睢偷偷在梅枝上系了包桂花糖。
"可是......"他捏碎一片落叶,"万一被发现......"
竹舍里突然传来裴涴拔高的骂声,紧接着是裴含低沉的轻笑。夜风裹着暧昧的声响掠过庭院,顾睢突然把江沅拽进怀里。
"你看。"他指着洞房窗上映出的剪影——那对纠缠的身影正放肆地交颈相拥,"他们等了八百年。"
江沅怔怔望着窗影。原来最惊世骇俗的爱,从来不需要观众。
原来每一簇被压制的星火,终会找到燎原的夜。
"江沅。"顾睢突然叫道。
月光下,他的剑刃泛着冷光,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柔和。
"再说一遍,我不需要宾客。"顾睢说,"也不需要三媒六聘。"他抬眼看向江沅,目光灼灼,"天地为证,日月为鉴,还不够么?"
江沅怔住了。
夜风拂过,檐下的红灯笼轻轻摇晃,在地上投出缠绵的影子。远处的山峦沉默伫立,星河垂落,仿佛亘古以来就在见证着一切。
"......也是。"江沅忽然笑了,伸手拽住顾睢的衣襟,"那说好了,将来我们成亲,就找个最高的山头——"
"把剑插在峰顶为誓。"顾睢接道。
"再偷一坛仙帝的御酒!"
"然后当着三界的面亲你。"
江沅大笑出声,笑声惊飞了栖在枝头的夜鸟。竹舍内的动静似乎停顿了一瞬,接着传来裴涴恼羞成怒的吼声:"小兔崽子大半夜不睡觉笑什么呢!"
顾睢一把捂住江沅的嘴,两人滚倒在草地上。月光洒在他们交叠的衣袍上,将影子融进山河万里。
——你看,天地之大,总有一处容得下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