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天长地久，别无理由 ...
-
不能再等了，圣上在给哥哥挑赐婚的姑娘了。
陈笙选在春分这夜表白。
不是因为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那晚的月亮格外圆，陈時窗前的海棠开得正好，风一吹，花瓣就簌簌落在砚台边，像极了那年他们共读《诗经》时，兄长鬓角沾到的碎雪。
他推门进去时，陈時正在煮茶。
茶烟袅袅里，那人披着素白单衣，长发未束，听见动静也不抬头，只是轻声问："又翻窗？"
陈笙突然单膝跪在茶案前。
"哥。"他嗓子发紧，掌心向上摊开——里头躺着一枚被体温焐热的铜钱，边缘磨得发亮，"十二岁那年，你咯血昏迷，我偷了祠堂的香火钱去给你抓药。"
陈時煮茶的手一顿。
"后来爹用家法打我，你撑着病体来救我。"陈笙把铜钱按进兄长掌心，"那会儿我就想——这辈子要么死在战场上，要么死在你怀里。"
茶壶突然"咕嘟"一声。
陈笙趁机凑近，鼻尖几乎tie上兄长的："现在仗打完了......"他声音低下去，"我能选后者吗？"
陈時垂眸看着掌心的铜钱。
良久，他突然zhuai过陈笙的衣领，将人拉向自己。茶案被撞翻，青瓷盏碎了一地，陈笙却只尝到兄长chun间残留的药香。
"笨。"陈時yao他下唇，"我等你这句话......"chuan息间漏出一声叹息，"等了二十年。"
窗外海棠纷扬如雪，盖住了那枚滚落在地的铜钱。
真正的爱不在于排场，其实一枚铜钱和两个人便足够了
几日后
祠堂的青砖地被茶盏砸出裂痕，陈老将军的怒吼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两个男子拜堂成亲？！你们是要让整个北境看陈家的笑话？！你们不嫌恶心，我嫌恶心"
陈時跪得笔直，苍白的面容在烛火中如冰雕玉琢："父亲，孩儿只求..."
"闭嘴！"老将军一脚踹翻香案，先祖牌位哗啦啦倒了一片，"你们若敢行这等苟且之事，就永远别踏进陈府大门！多么肮脏"
府中下人看他们的眼神变了。
曾经恭敬喊"大少爷"的管家，如今低头快步走过；
教陈笙枪法的师父连连叹气；
连后院养的狼犬都对陈時狂吠
仿佛一夜之间，他们成了肮脏的异类。
总是不会被接受的，和当年裴涴和裴含一样，是凡人或是神仙，他们的爱情被默认不见天日的，肮脏的，污秽不堪的。
"哥..."陈笙在雨夜里扣紧兄长的手，"你会害怕吗？"
陈時回握的力道比任何时候都重："你十二岁偷钱救我时，怕过吗？"
大婚那日，陈府大门紧闭。 陈老将军在等他们浪子回头，等他们金盆洗手，可他还是小看了爱情，一种不能摸透的力量。
陈笙一箭射断门前匾额绳索，在"镇北将军府"的金匾坠地声中，将军不当就不当，为国家效力，何需分职位高低？国家需要我，我就去，管那么多徐虚无缥缈的名分作甚？
他为兄长披上嫁衣。
"父亲不要我们了。"他咬开红绸系带，低头在陈時jing侧lao下血痕，"但我yao你。"
喜堂是江沅布置的——星痕未愈的手腕扎着止血布，却执意给他们点了龙凤烛。顾睢沉默地站在门口，剑上挂着所有来闹事的家将的血。
他已经见证过两对新人的婚礼了，可惜只有骂声连连，没有半句祝福。
子时的更漏刚响过第一声，城郊废弃的关帝庙已被红绸覆满。江沅踮着脚挂最后一盏灯笼，顾睢沉默地扶着他摇晃的竹梯。
"左边再高些..."江沅的星痕又开始渗血，染红了灯笼纸，"陈時喜欢对称的。"
庙中央摆着一张瘸腿的供桌，铺着陈笙从军营带来的猩红战旗。两盏粗瓷酒杯是傅恒从街边酒肆借的，杯沿还缺了个小口。
子时交拜，他们同裴涴他们一样，照样是没有高堂可拜
"一拜天地——"
陈笙的声音在夜风里发颤。他穿着玄色劲装。陈時一身红长衫，衣摆沾着翻墙时蹭的泥，这是他能找到最接近喜服的衣裳。
两人对着庙外那轮明月跪下。陈時咳得厉害，陈笙便伸手垫在他膝下，青石板的寒气透过掌心刺进心里。
"二拜..."陈笙突然哽住，供桌上的战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二拜高堂。"
两人对着铜钱直直拜下。
那枚救命的铜钱被红绳系着悬在梁下，月光里泛着温润的光。陈時俯身时，一滴泪砸在陈笙手背上。
"夫妻对拜——"
陈笙猛地che开自己衣襟，露出心口那道为兄长挡箭的疤："哥，拜这里。"他眼睛红得吓人，"我陈昱肆的命早就是你的了。"
交杯酒是江沅用北境最烈的烧刀子调的，掺了陈時常吃的药粉。两人手腕相chan时，陈笙突然发力将人che进怀里，酒液泼了彼此满身。
"咳咳...阿笙..."
"别动。"陈笙tian去兄长chun边的酒渍，"当年你喂我喝药，现在该我还你了。"
残酒顺着下巴di在铜钱上，叮咚一声。庙外突然传来整齐的铠甲碰撞声——三百黑云骑沉默地列队，将手中火把掷向夜空，替主帅照亮这场不见天日的婚礼。众人齐喊：
“天长地久”
草垛上铺着陈笙的玄色战袍，月光从残破的窗棂漏进来，映着陈時san落的白衣。陈笙的指尖di在他兄长心口那道旧伤上，呼吸粗重。
"哥……"他嗓音低哑，带着灼人的热度，"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陈時抬眸看他，眼底映着跳动的烛火，忽然一把zuan住他的手腕，翻身将他ya在身下。
"谁教你的？"他俯身，chun几乎贴上陈笙的耳廓，"这种时候……还问这种话？"
陈笙的呼吸一滞，随即猛地kou住他的后颈，狠狠wen了上去。
这个wen带着烧刀子的烈和血的腥气，陈時的唇被他yao破，血珠渗进唇缝，又被陈笙tian去。他的手顺着兄长的yao线往下，che开那件素白长衫，布料si lie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阿笙……"陈時喘息着，指尖陷入他的肩膀，"轻点……"
"轻不了。"陈笙低笑，掌心tie上他心口那道箭伤，"当年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
他低头，牙齿nian过陈时的锁骨，留下深红的yinji，手指shun着往下，tan进衣摆。陈時浑身一chan，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手指死死攥住身下的战袍。
"疼吗"陈笙哑声问，指腹mo suo着他腰侧的旧疤。
陈時闭了闭眼，陈笙忽然一把zhuai住他的头发，迫使他抬头："疼啊？"他chuan息着，眼底烧着暗火，"但敢停试试？"
陈笙低笑一声，猛地将他an进草垛。
月光下，两具身躯jiaodie，伤痕与伤痕相tie，体温zhuo shao着彼此。陈時的指尖在他背上zhua出红hen，陈笙却像是感觉不到疼，只一遍遍wen他，从眉骨到hou结，从心口到yao腹，像是要把这二十年的克制全都倾注在这一夜。
"哥……"他在陈時耳边dichuan，声音shaya得不成样子，"叫我的名字……"
陈时yang起脖颈，喉jie gun动，终于在他进入的瞬间，哑声喊出那个藏在心底二十年的称呼
"……昱肆。"
天光微亮时，陈笙将昏睡的兄长lou进怀里，指尖轻轻抚过他汗湿的鬓角。
破庙外，雪已停，晨光穿过残破的窗棂，落在两人交chan的发丝上。
陈笙低头，wen了wen陈時微蹙的眉心，轻声道："……我们回家了。"
翌日清晨，北境百姓发现，镇守边疆的黑云骑前主帅换了人——陈老将军一夜白头，喃喃自语：“我从未反对过爱情。当年迎娶夫人，一样没人同意，我只是怕他们扛不住流言蜚语，怕这世俗的眼光太过犀利。”
而城郊桃林深处，多了间挂着双喜灯笼的草庐。
有人看见陈時靠在窗边喝药，陈笙蹲在溪边给他洗沾血的帕子。风吹过时，满林桃花簌簌落在铜钱串成的门帘上，叮咚如初见时的私语。
天长地久，天长地久
可又有谁知道天有多长地又有多久？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天长地久，别无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