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夏成海》允准

9、1对1的练习

　　周六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寝室时，连宇的手机已经震动了三次。他迷迷糊糊地摸到床头，屏幕上显示着三条未读消息：
　　「7:00 篮球场」
　　「带护腕」
　　连宇一个激灵坐起身，揉了揉酸胀的小腿肌肉。运动会过去两天了，但400米决赛带来的肌肉酸痛还没完全消退。他抓起床头的水杯灌了一大口，水珠顺着下巴滴在星星挂件上——自从运动会那天起，他就把它挂在了钥匙扣上。
　　篮球场空荡荡的，晨雾还未散尽。傅硕修已经在那里了，穿着黑色运动服，正在练习罚球。没有镜片的遮挡，他专注时微蹙的眉头在晨光中格外清晰。
　　"不是说好七点半吗？"连宇打着哈欠走过去。
　　傅硕修接住弹回的篮球："你迟到了十二分钟。"他抛给连宇一瓶功能饮料，"热身。"连宇拧开瓶盖，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其他人呢？"
　　"林秋野说要睡懒觉。"傅硕修做了个拉伸动作，"姜俊明脚伤还没好。"
　　"所以..."连宇挑眉，"就我们俩？"傅硕修没有回答，只是突然启动，一个漂亮的变向过人，篮球精准地落入篮网。连宇吹了声口哨，脱掉外套加入练习。
　　他们打了几个回合的一对一。傅硕修的运球比想象中娴熟，假动作逼真得让连宇屡屡上当。汗水浸透了T恤，连宇撑着膝盖喘气："你以前...真的打过校队？"
　　"初中。"傅硕修擦了擦额头的汗，"后来转学就退了。"
　　阳光渐渐强烈起来，操场上的雾气散尽。连宇坐在地上喝水，看着傅硕修练习三分球。他的投篮姿势很标准，手腕发力时能看到清晰的肌肉线条。"下周对5班的比赛，"连宇突然说，"姜俊明能上场吗？"
　　傅硕修的投篮动作顿了一下，篮球砸在篮筐上弹开："医生说还要两周。"
　　"那可惜了。"连宇仰头喝光最后一口水，"他可是我们初中队的得分王。"
　　傅硕修走过来坐下，两人肩膀几乎相碰："你们...关系很好？"
　　"就像你和林秋野那样。"连宇用毛巾擦了擦脸，"高一没分班前，我们四个总混在一起。亓元赫负责闯祸，葛梦婷负责骂他，我和姜俊明负责收拾烂摊子。"傅硕修轻轻"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远处的银杏树上："他...很了解你。"
　　"算是吧。"连宇伸了个懒腰，"不过有些事他也不知道。"
　　"比如？"
　　"比如..."连宇故意拖长音调，"我物理其实没那么差，只是喜欢看你讲题时认真的样子。"傅硕修转过头，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跃："我知道。"
　　"什么？"
　　"你期中考试故意做错的那道题。"傅硕修的声音带着难得的笑意，"步骤全对，最后答案写错。"连宇耳根一热："你早就知道？"
　　"嗯。"傅硕修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继续练习？"
　　中午时分，他们坐在篮球场边的长椅上吃便利店买的饭团。连宇狼吞虎咽地解决掉两个，转头发现傅硕修正小口喝着矿泉水，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下午有事吗？"连宇随口问道。傅硕修摇摇头："去图书馆。"
　　"又学习？"连宇夸张地叹气，"期中考试都结束了。"
　　"不是学习。"傅硕修从包里拿出一本书，《基础天文学》，"上次答应教你认星座。"连宇眨眨眼："就我们俩？"
　　"不然呢？"傅硕修反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连宇从未听过的柔软。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两人之间洒下斑驳的光影。连宇看着傅硕修被汗水浸湿的鬓角，忽然很想去触碰那片肌肤。但他只是点点头："好啊。"
　　下午的图书馆安静得出奇。他们选了最角落的位置，傅硕修翻开星图，手指在纸面上轻轻滑动："这是秋季大三角..."
　　连宇凑近看，闻到傅硕修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书页上的星座连线复杂得像迷宫，但他的注意力全在那根修长的手指上——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指节处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
　　"专心。"傅硕修轻轻敲了敲书页。
　　"我很专心啊。"连宇托着下巴，"你继续说。"
　　傅硕修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讲解。阳光渐渐西斜，星图上的线条变得模糊不清。图书管理员开始挨个提醒闭馆时间，他们才恋恋不舍地收拾东西。
　　"下周六有流星雨。"走出图书馆时，傅硕修突然说，"天文社组织观测。"连宇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你会去吗？"
　　"嗯。"傅硕修的声音很轻，"要一起吗？"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柏油路上交融在一起。连宇看着傅硕修被晚霞染红的侧脸，忽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轻轻颤动了一下。
　　"好啊。"他听见自己说，"不过这次别再让我一个人看望远镜了。"
　　傅硕修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运动会那天...你看到了？"
　　"看到某人一直盯着我看？"连宇得意地笑了，"当然。"傅硕修的耳尖瞬间变红，他加快脚步走到前面："饿了，去吃饭。"
　　连宇小跑着追上去，钥匙扣上的星星挂件在夕阳下闪闪发亮。这个周末，这个黄昏，这个让他心跳加速的人——一切都美好得不像真实。但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周一早晨的株洲二中，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桂花香。连宇刚踏进校门，就被一阵夸张的笑声吸引了注意力。林秋野正靠在5班教室门口，手里举着一杯奶茶，头发梳得油光发亮，连校服领子都难得地熨得笔挺。
　　"尝尝看！"林秋野把奶茶往葛梦婷手里塞，"这次特意让店里减了糖！"
　　葛梦婷今天扎着高马尾，褐色发梢在阳光下泛着蜜糖般的光泽。她接过奶茶，狐疑地抿了一口："嗯...比上次好点。"
　　"真的？"林秋野眼睛一亮，差点蹦起来，"那明天..."
　　"明天我要喝柠檬茶。"葛梦婷打断他，转身往教室走，"不加糖，加冰。"
　　林秋野愣在原地，像只被雨淋湿的大型犬。连宇忍不住笑出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任重道远啊。"
　　"你懂什么！"林秋野突然来了精神，"这叫欲擒故纵！葛梦婷肯喝我的奶茶就是进步！"
　　正说着，傅硕修从教学楼走出来，手里拿着学生会记录本。林秋野立刻转移目标："老傅！快帮我分析分析！"
　　傅硕修皱眉："分析什么？"
　　"葛梦婷啊！"林秋野手舞足蹈，"她刚才喝了我送的奶茶，还说..."
　　"没兴趣。"傅硕修干脆地打断他，目光扫过连宇，"物理作业写完了？"连宇摊手："周末不是跟你在一起吗？哪有时间写作业。"
　　林秋野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等等，你们周末单独见面了？"傅硕修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连宇赶紧转移话题："你不是要追葛梦婷吗？我有个主意。"
　　三颗脑袋凑在一起，连宇压低声音："姜俊明说葛梦婷最喜欢天文馆的星空投影..."
　　"对啊！"林秋野猛地拍大腿，"我可以约她去..."
　　"她已经去过十七次了。"傅硕修冷静地泼冷水，"上周还借了我的《天体物理入门》。"林秋野垮下脸："那怎么办？"
　　"投其所好。"连宇神秘地眨眨眼，"她不是喜欢摄影吗？"
　　午休时分，林秋野鬼鬼祟祟地溜进学生会办公室，借走了傅硕修的相机。下午第一节课前，5班教室门□□发出一阵尖叫——葛梦婷的课桌上摆着一本精装相册，里面全是她参加各种活动的照片，每张下面还手写了拍摄日期和地点。"谁干的？"葛梦婷捧着相册，脸颊微红。
　　教室里鸦雀无声。后排的姜俊明拄着拐杖，悄悄指了指窗外——林秋野正躲在走廊拐角，只露出半个脑袋。
　　"林！秋！野！"葛梦婷冲出门去，"你翻了我多少朋友圈！"
　　林秋野拔腿就跑，差点撞上路过的高一学弟。整个下午，校园里都能看到这出"追逐戏"——葛梦婷举着扫把在后面追，林秋野边跑边回头解释，脸上却挂着灿烂的笑容。
　　放学后的篮球场，连宇和傅硕修坐在看台上，看着这场闹剧最终以林秋野请全班喝奶茶告终。"幼稚。"傅硕修评价道，却忍不住微微上扬的嘴角。
　　连宇晃了晃手中的饮料——是林秋野"进贡"的草莓奶茶："我觉得挺可爱的。"
　　"你喜欢这种？"傅硕修突然问。
　　"哪种？"
　　"直白的...表达方式。"连宇转头看他，夕阳将傅硕修的轮廓镀上金边，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他忽然想起器材室里那个未完成的对话，图书馆里若有似无的触碰，还有傅硕修说"一起看流星雨"时微微发颤的声音。
　　"不一定。"连宇轻声说，"有时候...含蓄一点也挺好。"
　　傅硕修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相机 strap，那是林秋野匆忙中还回来的。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仿佛有无数未说出口的话语在其中流动。"对了，"连宇打破沉默，"周六的流星雨..."
　　"七点，天文台。"傅硕修迅速接话，"我带望远镜。"
　　"我能叫上他们吗？"傅硕修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随你。"连宇突然笑了："开玩笑的。就我们俩。"
　　暮色渐浓，篮球场上的人影渐渐散去。远处，林秋野终于获得了和葛梦婷同桌喝奶茶的机会，正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姜俊明坐在一旁，时不时插句话逗得葛梦婷哈哈大笑。
　　连宇看着这一幕，突然很期待周六的流星雨。不是因为有流星，而是因为那个会认真调试望远镜，会轻声讲解星座，会在他不小心碰到手时悄悄脸红的人。
　　钥匙扣上的星星挂件在夕阳下闪闪发亮，连宇轻轻碰了碰它，就像触碰一个还未说出口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