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夏成海》允准

52、心的距离

　　高三（3）班的教室里，连宇盯着墙上的座位表发呆。他的名字和亓元赫排在一起，靠窗倒数第二排；而傅硕修的名字孤零零地挂在教室另一侧，紧挨着讲台的第一排。
　　"连宇！"亓元赫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的新位置上，"咱俩终于同桌了！"
　　连宇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嗯..."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教室前方。傅硕修已经坐在了指定位置，正低头翻看新发的物理竞赛题集。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他干净的侧脸上——没有眼镜的遮挡，连宇能清晰地看到那人微蹙的眉头。
　　"喂，"亓元赫用手肘捅了捅他，"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没什么..."连宇慌忙收回视线，翻开崭新的课本。
　　班主任方雯敲了敲讲台："新学期开始了，高三的座位安排是根据期末考成绩排的，希望大家尽快适应。"
　　连宇咬了咬笔帽。他因为期末物理的偏科，两硬生生被分到了教室的两端。
　　下课铃响起，连宇犹豫着要不要去找傅硕修，却被亓元赫一把拉住："走啊，去小卖部！"
　　走廊上挤满了课间活动的学生。连宇被亓元赫拖着往前走，余光瞥见傅硕修正被几个同学围着讨论题目。那人抬头，目光穿过嘈杂的人群，准确无误地落在他身上。
　　连宇下意识想挥手，却被挤过来的同学撞了个趔趄。再抬头时，傅硕修已经被拉回了讨论中。
　　午休时分的食堂人声鼎沸。连宇端着餐盘四处张望，终于在角落发现了独自吃饭的傅硕修。
　　"这里有人吗？"他指着傅硕修对面的空位。
　　傅硕修抬头，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有。"
　　"啊？"
　　"你。"
　　连宇红着脸坐下，餐盘里的糖醋排骨突然变得格外诱人。他偷瞄了一眼傅硕修的饭菜——清一色的素菜，连米饭都比别人少一半。
　　"你就吃这么点？"
　　"嗯。"傅硕修夹了块西蓝花，"早上吃多了。"
　　连宇想起那份分量十足的早餐，心里一暖。他夹起自己盘里最大的一块排骨，飞快地放进傅硕修碗里："多吃点肉..."
　　筷子悬在半空，两人同时愣住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公共场合有这么亲密的举动。四周嘈杂的人声仿佛突然远去，连宇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加速的心跳。
　　傅硕修面不改色地夹起排骨咬了一口："谢谢。"
　　"宇啊！原来你在这儿！"亓元赫的大嗓门突然从身后传来，"我找你半天了！"
　　连宇手一抖，筷子掉在桌上。亓元赫一屁股坐在他旁边，餐盘里的饭菜堆得像座小山。
　　"傅硕修！"亓元赫嘴里塞满饭菜，含糊不清地说，"听说你暑假去瑞士了？那边天文台牛逼不？"
　　傅硕修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嗯，设备很先进。"
　　"羡慕死了！"亓元赫转向连宇，"对了，下午体育课打篮球不？林秋野说要一雪前耻..."
　　连宇偷瞄了一眼傅硕修："我可能要去天文社..."
　　"又去天文社？"亓元赫夸张地叹气，"你都快成学霸的跟班了！"
　　傅硕修突然站起身："我先回教室了。"
　　连宇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着傅硕修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食堂门口，心里像堵了团棉花。
　　"哎，傅硕修最近怎么怪怪的？"亓元赫捅了捅他，"以前虽然也冷冰冰的，但没这么..."
　　"有吗？"连宇低头扒饭，"他一直这样啊。"
　　"才怪！"亓元赫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他刚才看你的眼神，跟我看红烧肉似的..."
　　"噗——"连宇一口饭喷了出来，"胡说什么！"
　　下午的体育课上，连宇心不在焉地运着球。林秋野一个漂亮的抢断，轻松上篮得分。
　　"喂！回神了！"他拍了下连宇的后背，"你今天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连宇抹了把汗，"可能有点累。"
　　林秋野眯起眼睛："该不会是因为跟傅硕修分开坐了吧？"
　　连宇手一滑，篮球滚出了场外："谁说的！"
　　"猜的。"林秋野露出标志性的虎牙笑，"你俩一直形影不离的..."
　　连宇跑去捡球，借此掩饰发烫的脸颊。球滚到了跑道边缘，他弯腰去捡时，看见傅硕修独自坐在看台上看书——体育课明明是全员参与的。
　　"你怎么不去打球？"连宇抱着球走过去。
　　傅硕修合上书本："不想打。"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连宇注意到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微微打湿，白衬衫的领口敞开着，露出清晰的锁骨线条。
　　"那个..."连宇绞尽脑汁找话题，"亓元赫说下周要组织班级篮球赛..."
　　"嗯。"
　　"你会参加吗？"
　　"看情况。"
　　对话干巴巴地进行着，连宇突然无比怀念暑假时那些畅所欲言的夜晚。现在明明近在咫尺，却好像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
　　"我先回去了。"傅硕修突然站起身，"社团有点事。"
　　连宇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手里的篮球突然变得沉重无比。
　　晚自习放学铃响起时，连宇慢吞吞地收拾书包。亓元赫早就冲出去打球了，教室里只剩下几个值日生。他偷偷瞄了一眼傅硕修的座位——已经空了。
　　"在找我？"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连宇差点跳起来。傅硕修靠在门框上，夕阳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没、没有！"连宇慌乱地塞着课本，"我就是...整理笔记..."
　　傅硕修走进来，顺手帮他捡起掉在地上的笔袋："天文台今晚有活动。"
　　"啊？"
　　"刘叔说新到了一台光谱仪。"傅硕修的声音很轻，"要去看看吗？"
　　连宇的心跳突然恢复正常节奏："去！"
　　走廊上，他们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傅硕修突然伸手，小拇指轻轻勾住连宇的："忍一天了。"
　　连宇红着脸回勾住他："我也是..."
　　教学楼的拐角处，傅硕修突然把他拉进监控死角，快速在唇上落下一个吻："补偿。"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让连宇呆在原地，直到傅硕修走远了几步才反应过来："喂！等等我！"
　　天文台的铁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校园的喧嚣。连宇靠在控制台边，看着傅硕修熟练地调试新设备。那人脱了校服外套，只穿着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光谱仪在这里。"傅硕修指着台面上的银色仪器，"可以分析流星雨的化学成分。"
　　连宇凑过去，肩膀贴着肩膀："怎么用？"
　　"先取样。"傅硕修调整着焦距，突然转头，"你头发上有个东西。"
　　"什么？"连宇下意识去摸。
　　傅硕修却直接伸手，指尖轻轻拂过他的发梢："好了。"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帮忙摘下一片树叶，却在收回手时若有似无地蹭过他的耳廓。
　　连宇的耳朵瞬间烧了起来。他假装研究仪器，心跳却快得不像话。傅硕修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萦绕在鼻尖，让他想起今早那个未尽的拥抱。
　　"昨晚..."连宇盯着光谱仪的显示屏，"你睡得好吗？"
　　"嗯。"傅硕修的声音很近，"就是有点冷。"
　　"空调开太低了？"
　　"没人暖床。"
　　连宇手一抖，差点碰倒旁边的目镜。傅硕修低笑一声，伸手稳住仪器，顺势将他困在控制台和自己之间。
　　"你...你干嘛..."连宇的声音越来越小。
　　傅硕修没回答，只是低头看着他。天文台的灯光很暗，连宇却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距离近得能数清睫毛，呼吸交错间，他闻到了傅硕修唇上残留的薄荷糖味道。
　　“有人来了..."连宇突然听到门外的脚步声。
　　傅硕修纹丝不动："刘叔去开会了。"
　　"万一是..."
　　唇上突如其来的温热触感打断了连宇的话。这个吻很轻，一触即分，却让他浑身发麻。傅硕修退开时，左眼下那颗泪痣在灯光下格外明显。
　　"专心学习。"傅硕修一本正经地递给他一份观测手册，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连宇红着脸接过手册，指尖相触时像过了电。他低头假装阅读，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傅硕修的气息还萦绕在周围，让他想起昨晚相拥而眠的温度。
　　"这个数据..."傅硕修突然凑到他耳边，指着手册上的一行数字，"记错了。"
　　温热的气息喷在敏感的耳后，连宇差点跳起来："你故意的！"
　　"嗯。"傅硕修坦然承认，眼里带着狡黠的光，"就是想看你脸红。"
　　连宇气鼓鼓地踩了他一脚，却被顺势拉进怀里。傅硕修的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透过胸腔传来："今天在食堂..."
　　"嗯？"
　　"以后别给我夹菜了。"
　　连宇身体一僵："你...不喜欢？"
　　"喜欢。"傅硕修收紧手臂，"但你会紧张。"
　　连宇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心里一暖。确实，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简单的夹菜动作都能让他心跳失速。
　　"那..."连宇仰头看他，"我们以后怎么办？"
　　傅硕修思考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条："用这个。"
　　连宇展开纸条，上面画着一个简易的摩斯密码表，旁边写着几组点和线的组合。
　　"这是......"
　　"我们的密码。"傅硕修指着第一组符号，"这个意思是'想你了'。"
　　连宇忍不住笑了："太老套了吧？"
　　"管用就行。"傅硕修又指着另一组，"这个是'天台见'。"
　　"这个呢？"连宇指着最复杂的一组。
　　傅硕修突然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连宇的耳根瞬间红透，手忙脚乱地把纸条塞进口袋："你...你正经点！"
　　天文台的灯光突然闪烁了几下，设备发出轻微的嗡鸣。傅硕修转身检查电路，连宇趁机深呼吸平复心跳。透过穹顶的玻璃，他看到天鹰座的α星格外明亮。
　　"傅硕修。"连宇突然开口。
　　"嗯？"
　　"其实...坐得远也挺好的。"
　　傅硕修挑眉："为什么？"
　　"因为..."连宇狡黠地眨眨眼，"这样每次看你，都像在偷情。"
　　傅硕修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他大步走回来，将连宇抵在望远镜支架上："那现在呢？"
　　连宇还没来得及回答，唇就被封住了。这个吻比之前的都要深，带着压抑一天的思念。他揪住傅硕修的衬衫领口，指尖碰到裸露的锁骨，触感温热而真实。
　　分开时两人都有些喘。傅硕修用拇指擦过连宇湿润的唇角："这才是偷情。"
　　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连宇想，高三这一年或许会很艰难，但只要有这些隐秘的星光时刻，再远的距离也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