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夏成海》允准

37、天文台的快乐

　　天文台的铁楼梯在暮色中泛着冷光。连宇跟在傅硕修身后，听着金属台阶在脚下发出细微的震颤声。这是他们第一次带朋友们来这里——往常，这里只是他和傅硕修的"秘密基地"。
　　"慢点，"连宇回头对身后的葛梦婷说，"台阶有点陡。"
　　连宇看了看人群“姜俊明呢？他没来吗？”
　　亓元赫随后附和道：“他家今天好像今天聚餐，来不来”
　　“啊？那多可惜”
　　葛梦婷抓着林秋野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往上走。她今天穿了条浅蓝色的连衣裙，发梢上的星星发卡在夕阳下闪闪发亮。"这地方真隐蔽，"她仰头望着圆顶的天文台，"你们俩以前经常来？"
　　"嗯。"傅硕修简短地应了一声，掏出钥匙打开厚重的铁门。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像是久未开启的宝箱。
　　亓元赫第一个冲进去，夸张地"哇"了一声："这望远镜比我想象的还大！"
　　天文台内部比想象中要宽敞，穹顶式的天花板漆成深蓝色，墙边排列着几台专业级的天文望远镜。傅硕修熟练地走到控制台前，按下几个按钮，穹顶缓缓开启，露出逐渐暗下来的夜空。
　　"社长果然还是不一样。"林秋野吹了声口哨，凑近最大的那台望远镜，"这玩意儿怎么用？"
　　傅硕修瞥了他一眼："别碰调焦轮。"
　　"啧，小气。"林秋野笑嘻嘻地收回手，转而抱住葛梦婷，"算了，我还是看我的梦婷吧。"
　　葛梦婷红着脸推开他："滚，少来！"
　　连宇忍不住笑了。他走到傅硕修身边，看着对方调试设备的侧脸。夕阳的余晖透过穹顶的缝隙洒进来，在傅硕修的睫毛上镀了一层金边，左眼下那颗泪痣在光影中若隐若现。
　　"紧张？"连宇压低声音问。
　　傅硕修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停顿了一下："...有点。"
　　这是连宇第一次听他说"紧张"。他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傅硕修的手腕："没事，他们就是来凑热闹的。"
　　傅硕修"嗯"了一声，反手握住连宇的手指，轻轻捏了一下才松开。
　　天色完全暗下来时，第一颗星星亮了起来。傅硕修调整好望远镜，示意大家轮流观看。
　　"那是木星，"他指着目镜，"能看到四颗伽利略卫星。"
　　亓元赫挤到最前面，眯着一只眼往里看："我去！真的有小点点围着转！"
　　葛梦婷看得最认真，甚至掏出小本子记笔记。林秋野站在她身后，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时不时问些幼稚的问题："那颗会不会是外星人的飞船？"
　　"白痴，"葛梦婷头也不回地用手肘捅他，"那是土星环！"
　　连宇站在一旁，看着朋友们闹哄哄的样子，胸口涌起一股暖流。以前，这里只有他和傅硕修两个人，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而现在，笑声填满了整个天文台，连冰冷的仪器似乎都变得温暖起来。
　　傅硕修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手里拿着两罐可乐。
　　"给。"他递给连宇一罐，"吵吗？"
　　连宇拉开拉环，气泡声在夜色中格外清脆："不，挺好的。"
　　傅硕修点点头，目光落在远处的星空上："下次...可以常带他们来。"
　　连宇侧头看他，发现傅硕修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是他很少表露的、近乎于微笑的表情。
　　夜风从敞开的穹顶吹进来，带着初夏特有的清爽。亓元赫不知怎么和林秋野争论起了星座的形状，葛梦婷在一旁无奈地叹气。连宇仰头望着满天繁星，突然想起母亲曾经说过："人死后会变成星星。"
　　他悄悄碰了碰傅硕修的手背："那颗最亮的...是什么星？"
　　傅硕修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天鹰座的α星，俗称牛郎星。"
　　"哦..."连宇轻声应着，心里默默补了一句：妈，你看到了吗？我现在...过得很好。
　　傅硕修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手指轻轻覆上他的，在星空下悄悄握紧。
　　夜风渐凉，天文台的穹顶完全敞开，漫天星斗倾泻而下。亓元赫和林秋野还在为某个星座的形状争论不休，葛梦婷已经放弃了纠正他们，转而凑到另一台望远镜前，专注地调整焦距。
　　"这个能看到仙女座吗？"她回头问傅硕修。 傅硕修走过去，站在她身后，修长的手指轻轻覆在望远镜上，帮她微调角度。"再往左一点。"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平时讲课时的耐心。
　　林秋野立刻停止了和亓元赫的争执，眯起眼睛盯着两人交叠的手。
　　"喂，"他大步走过去，硬是挤进两人之间，"我来帮你看。"
　　葛梦婷翻了个白眼："幼稚。"但还是任由林秋野笨手笨脚地摆弄望远镜。
　　连宇靠在控制台边，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出声。可乐罐上的水珠滑落，沾湿了他的指尖。傅硕修回到他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他。
　　"谢谢。"连宇接过纸巾，两人的手指在夜色中短暂相触。
　　傅硕修的目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冷吗？"
　　连宇摇摇头，却发现傅硕修已经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递过来。那是一件深蓝色的卫衣，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连宇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披在肩上。衣服上残留的体温让他耳根微微发热。
　　"傅社长！"亓元赫突然大喊，"这个按钮是干嘛的？"
　　傅硕修猛地转身，但已经晚了——亓元赫手贱按下了星轨摄影的启动键，整个天文台的设备突然运转起来，穹顶开始缓慢旋转，望远镜自动调整角度，发出细微的机械声。
　　"别动！"傅硕修快步走过去，声音罕见地带了丝急切。
　　亓元赫吓得举起双手："我错了！"
　　连宇看着傅硕修熟练地操作控制面板，修长的手指在按键间跳跃，侧脸在仪器的蓝光下显得格外专注。他忽然想起第一次来这里时，傅硕修也是这样，一丝不苟地调试设备，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这片星空。
　　"好了。"傅硕修长舒一口气，"现在可以拍星轨了。"
　　"星轨？"葛梦婷眼睛一亮，"就是那种星星变成弧线的照片？"
　　傅硕修点点头，调出程序界面："需要长曝光，大概二十分钟。"
　　等待的过程中，几个人围坐在天文台的地板上。亓元赫从背包里掏出几包零食，林秋野变魔术似的拿出几罐饮料，葛梦婷笑着分发纸巾当餐垫。连宇看着这群吵吵闹闹的朋友，突然觉得胸口某个地方暖暖的。
　　"给。"傅硕修悄悄塞给他一块巧克力，包装纸上印着星星的图案。
　　连宇剥开糖纸，甜味在舌尖化开。他侧头看向傅硕修，发现对方正仰望着星空，喉结在月光下勾勒出清晰的线条。
　　"在想什么？"连宇小声问。
　　傅硕修沉默了一会儿："小时候...有人经常给看星星。"
　　连宇怔了怔。傅硕修很少提起自己的事。
　　"父母工作忙，"傅硕修继续说，声音轻得几乎融进夜色里，"天文台...很安静。"
　　连宇的心像被轻轻揪了一下。他想起傅硕修家那个空荡荡的大房子，想起他熟练煮饭的样子，想起他总是一丝不苟地整理笔记——或许这些习惯背后，藏着太多独自度过的时光。
　　不知不觉间，连宇的手指已经覆上了傅硕修的手背。傅硕修没有躲开，反而翻转手掌，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照片好了。"傅硕修突然说，站起身去查看相机。
　　其他人立刻围了过去。显示屏上，无数星轨交织成绚丽的漩涡，像是一场无声的宇宙舞蹈。而在照片的右下角，因为亓元赫的误操作，竟然意外拍到了他们几个人的剪影——葛梦婷靠在林秋野肩上，亓元赫夸张地比着剪刀手，而连宇和傅硕修站在稍远的地方，身影几乎重叠在一起。
　　"我要把这张照片洗出来！"葛梦婷兴奋地说。
　　林秋野搂着她的肩膀："洗两张，我也要。" 亓元赫挠挠头："那我是不是也得要一张..."
　　连宇看着显示屏上的影像，突然意识到，这个夜晚，这片星空，还有身边的这些人，都将成为他记忆中最明亮的部分。而傅硕修就站在他身旁，手指悄悄勾着他的，像是无声的承诺。
　　回程的路上，几个人吵吵闹闹地走在前面。连宇和傅硕修落在最后，肩并肩走在星空下。
　　"下周..."傅硕修突然开口，"英仙座流星雨。"
　　连宇笑了："还要带他们来吗？"
　　傅硕修摇摇头，目光柔和："就我们…和以前一样。"
　　夜风吹动连宇的发梢，他紧了紧身上的外套，闻着那股熟悉的雪松香气，轻轻点头："好。"
　　远处，亓元赫回头大喊："你们俩快点！"
　　葛梦婷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别催他们！"
　　林秋野大笑："就是，让人家小两口慢慢走呗！"
　　连宇的脸瞬间烧了起来，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傅硕修握得更紧。在朋友们起哄的笑声中，在满天繁星的见证下，他们的手指紧紧交缠，像是某种无需言明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