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夏成海》允准

28、观测

　　校园里的樱花早已凋谢，取而代之的是郁郁葱葱的香樟树。连宇站在天文社的公告板前，盯着傅硕修新贴的五月星象预报——
　　「5月5日：宝瓶座η流星雨峰值」
　　「5月15日：木星合月」
　　「5月23日：天文社野外观测活动（待定）」
　　最后一行字迹略显潦草，像是临时加上去的。连宇正想凑近看，身后突然传来葛梦婷的声音："你们要去野外观测？"
　　她手里抱着一摞书，发梢上的星星发卡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林秋野跟在她后面，嘴里叼着一根棒冰："带我一个呗？我还没用专业望远镜看过星星呢。"
　　连宇还没来得及回答，天文社的门被推开，傅硕修抱着一箱器材走出来，看到他们时脚步顿了顿："器材室整理好了。"
　　他的目光在连宇和林秋野之间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公告板上："野外观测要申请，不一定能批。"
　　“那多可惜！"林秋野三两口吃完棒冰，"五月底天气正好，不冷不热的。"
　　傅硕修没说话，只是把箱子往连宇手里一塞："帮忙搬一下。"
　　箱子里装的是新到的滤光片，连宇接过时，指尖碰到傅硕修的手腕内侧，那里的皮肤比想象中温热。
　　五月第二个周末，连宇骑车去学校取忘在教室的作业本。周末的校园空荡荡的，只有天文台的圆顶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他鬼使神差地拐了个弯，推开天文社的门，
　　傅硕修坐在窗边，面前摊开一本厚重的观测日志。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连宇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沾了一块蓝色墨水渍。
　　"你怎么在......"连宇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因为傅硕修突然抬头，左眼下的泪痣在光线下格外明显。
　　"校准设备。"傅硕修合上日志，"下周流星雨。"
　　连宇走近了几步，发现日志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数据，页脚还画了小小的星座图。他的影子落在纸页上，傅硕修却没有移开本子。
　　"我能看看吗？"
　　傅硕修犹豫了一下，把日志推过来。连宇翻到最新的一页，上面写着：
　　「5月10日测试：新滤光片效果良好，但LY使用时要注意——」
　　后面的字被涂掉了，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墨团。
　　"注意什么？"连宇好奇地问。
　　傅硕修伸手把日志拿回去："注意别弄丢。"
　　他的耳尖微微发红，连宇突然觉得五月的阳光有点太热了。
　　晚自习结束后，连宇被傅硕修的一条短信叫到了天台。
　　「带上星图。」
　　简短的三个字，连宇却盯着看了半天，最后把整个天文笔记都塞进了书包。
　　天台上空无一人，傅硕修靠在栏杆边，身旁摆着一台便携望远镜。夜风掀起他校服的下摆，露出腰间一小截白皙的皮肤。
　　"能用肉眼看到。"他指向东南方的天空。
　　连宇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明亮的木星紧贴着弦月，像一颗被精心放置的钻石。
　　"希腊人认为木星是宙斯的化身。"傅硕修调整着望远镜焦距，"伽利略发现它的四颗卫星时，教会差点把他烧死。"
　　连宇凑到望远镜前，木星的光环清晰可见："因为动摇了地心说？"
　　"嗯。"傅硕修的声音很近，"有些真理......需要勇气才能坚持。"
　　他的话里有种奇怪的重量，连宇忍不住转头看他。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傅硕修的呼吸扫过他的脸颊，带着薄荷糖的气息。
　　楼下突然传来保安的手电光，他们同时后退一步。
　　"该回去了。"傅硕修收起望远镜，动作比平时快了些。
　　连宇帮忙折叠三脚架时，发现支架上刻着一行小字：FSX & LY 2020.5.15
　　他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野外观测的申请被驳回了。 "为什么？"连宇抓着通知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学生会主席推了推眼镜："安全评估没通过。最近有暴雨预警，山上容易发生滑坡。"
　　亓元赫扒着连宇的肩膀看通知："太可惜了！我都准备好帐篷了！"
　　林秋野从后面冒出来："要不我们去近郊？我知道有个农场光污染很少......"
　　连宇没说话，目光扫过教室——傅硕修的座位空着，桌上摊开的天文杂志被风吹得哗啦作响。
　　放学后，他在器材室找到了傅硕修。对方正在整理一堆滤光片，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农场不行，海拔太低。"
　　"你听说了？"连宇蹲下来帮他分类，"那怎么办？"
　　傅硕修的动作顿了顿，从背包里拿出一张地图铺在地上："这里。"
　　他指的地方是城市边缘的一座废弃气象站，距离学校约两小时车程。连宇凑近看时，闻到傅硕修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
　　"气象站？"
　　"三年前废弃的，有个小型观测台。"傅硕修的声音很平静，"我查过了，产权属于学校。"
　　连宇突然明白过来："所以你早就准备了备用方案？"
　　傅硕修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是连宇第一次看到他近乎微笑的表情："天文观测......需要Plan B。"
　　窗外，五月的风掠过香樟树梢，带着初夏特有的青涩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