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夏成海》允准

25、像海

　　四月中旬，雨季提前到来。
　　连宇站在教学楼走廊上，望着窗外被雨水打湿的樱花树。花瓣混着雨水落进泥土里，像被揉皱的信纸。他手里攥着那张傅硕修写的观测预告卡片，纸角已经被他摩挲得微微发软。
　　“看什么呢？”葛梦婷从身后探出头，发梢上的星星发卡沾了雨水，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天琴座流星雨可能要泡汤了。”连宇叹了口气，把卡片塞回口袋。
　　葛梦婷歪头看他：“傅硕修没告诉你备用计划？”
　　“备用计划？”
　　“天文台的穹顶是防雨的呀。”她眨了眨眼，“而且，我听说——”她突然压低声音，“他最近在调试一台新的光谱仪，好像是为了……”
　　话音未落，林秋野从后面一把勾住她的脖子：“喂，别剧透！”
　　连宇愣在原地，看着两人打闹着跑远，心里忽然浮起一丝微妙的期待。
　　4月22日，雨依旧没停。
　　晚自习结束后，连宇站在天文台楼下，仰头望着紧闭的穹顶。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滑落，校服外套已经湿了一半。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门。
　　出乎意料，天文台里亮着暖黄色的灯光。傅硕修正站在控制台前，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光谱数据。听到开门声，他头也没回：“关门，雨会溅进来。”
　　连宇关上门，水滴从他身上滴落，在地板上积成一小滩水洼。他走近几步，发现傅硕修面前的光谱仪投射出的不是星空，而是一片流动的蓝色光幕，像海浪一样缓缓起伏。
　　“这是……？”
　　“模拟的夏季银河。”傅硕修终于转过身，目光落在连宇湿透的袖口，“雨太大，看不到真的。”
　　连宇怔了怔，忽然笑了：“所以这就是备用计划？”
　　傅硕修没回答，只是递给他一条干毛巾：“擦干。”
　　连宇接过毛巾，指尖不小心碰到傅硕修的手背。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或许看不到流星雨也没关系。
　　因为此刻的天文台里，有一片只属于他们的、人造的星河。
　　光谱仪的光幕缓缓变幻，从深蓝到浅蓝，再到近乎透明的银白。连宇坐在傅硕修旁边，手里捧着热可可，看着那片模拟的星海在穹顶上流动。
　　“为什么叫‘仅夏成海’？”他突然问。
　　傅硕修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下：“什么？”
　　“这个程序的名字。”连宇指了指屏幕角落的小字。
　　傅硕修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夏天的银河最亮，像海。”
　　连宇望着那片流动的光，忽然明白了什么。
　　——傅硕修在雨天里，为他造了一片夏日的星海。
　　离开天文台时，雨已经小了。连宇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仍在整理数据的傅硕修。
　　“下次……”他犹豫了一下，“还能看吗？”
　　傅硕修抬头，目光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沉静：“嗯。”
　　连宇笑了，转身走进雨里。
　　他的口袋里，那张观测预告卡片的背面，多了一行新写的小字：
　　“下次，看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