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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一次摸黑透次! ...

  •   江妍坐过去,懒懒地道:“看不出来么,求你办事啊,够不够。”

      老张立马笑成褶子脸,把银块放嘴里咬了又咬,“够够够。”
      谨慎收好放进袖子里,轻咳两声眼里裹着嗔意道:“你看你,咱俩这关系让我干啥不你一句话的事儿么,还拿钱,生分了啊!下次……咳咳。”

      看他硬生生的把下半句话咽了下去,江妍嘁了声,连个‘下次不许了’都舍不得说,是怕自己真不给么。
      她伸手,“那你还我。”
      ‘啪’!老张打了下她手心,笑道:“说罢,什么事难着我们妍丫头了。”

      江妍凑到他跟前儿说了个大概,没透底,“这也是安家小姐托我办的事儿,她是个懂药的,寻摸这些想来也是为了学习,毕竟学无止尽嘛。”

      老张听了个囫囵,他捋着胡子摇头晃脑道:“你想问女子调经的药方,这每个药铺根据个人体质不同,开出来的都有些许差别。
      不过你既点名药方里要有那味药材且药铺还有大量存货,找起来应该不难。”
      末了,转头问江妍,“什么时候要?”

      “尽快吧,挺急的。”她现在时间得省着用,剧情还有很多地方没弄清楚,这也是为什么她自己不去打听的原因。
      休息时间太碎是一回事儿,且这几家药铺离她都有段距离。老张最闲,嘴皮子也利索,他去最合适不过。

      “成,这两天给你消息。”老张袖袍一挥,把这事儿揽了过来。随后又腆着脸离近了些,不怀好意道:“既是小姐托你办的,那办成了~嘿嘿~”
      江妍嘶了口气儿,一把推开他的脸,没完了还,可刚要说话就被人打断。

      “我串完啦!”小满高喊一声表示今天的工作量已完成。
      两人扭头看过去,大大小小几十条各色腕链摆满了半张桌子,在烛火暖黄光晕的衬托下更是显得流光溢彩精美绝伦。

      老张粗略检查了番,满意的点头。“不错,小满手上功夫可以,下次给你多接,也能多挣点钱。”说完又瞥了眼还在忙活的石头,“你就不照你姐,慢的不是一星半点。”

      柱子听闻啧了声皱眉看向他,江妍也猛的杵了他一肘子,“你今天话这么密呢。”

      老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嘴秃噜皮了,看了眼紧抿着小嘴快要急哭的石头尴尬笑了下,“啊哈哈,我意思是这样小石头也能多赚钱了,都饿了吧我去端吃的给你们!”说完逃也似的赶紧溜了。

      小满拿起桌上的线串了起来,“我帮你。”
      却不想被石头推到一边,“不用!你肯定也在心里笑话我。”
      小满气结,踹了下他凳子就要回屋,“我真是闲的,不用就不用!”

      “哎哎,我用我用。”江妍一把把她拉进怀里,虚心求教,“这个怎么串啊我不会,你教教姐姐。”
      小满撅着嘴给她做了个示范,江妍悟了学着串起来。她问小姑娘,“今晚要不跟我睡,不和他们挤。”
      小姑娘愣了下,点头。

      江妍笑着摸了摸她头顶,又把蜡烛往石头跟前递了递,说:“不着急,慢慢来,还早呢。”
      说完就撞上柱子对她露出的感激眼神,安慰向的给回了个wink。
      正好这时,老张端着食盘走了进来,“吃饭了吃饭了,先吃饭!”

      ……
      隔天江妍就‘不经意’的问红豆要了他们骑马的地点后,做好饭就趁着休息时间‘蹬蹬蹬’跑去了郊外。

      ‘砰’!她紧靠着个树干掐着树皮气喘吁吁的。
      “到…到了……这俩人真能骑,我有点怀念我的小电驴了。缓缓,让我喘口气……”

      塞瑞现出来好笑的看着她摇了摇头,“你还真把自己当侦探了,还特意来案发现场跑一趟。”
      它想到了江妍说过很喜欢的一部动漫中主角就是个侦探。

      “你懂个p,不想做侦探的厨子不是个好的剧情修复师。”她理了下衣领,看着眼前这片空地。

      空旷中带了丝寂寥的味道,但地上随处可见的马蹄印子说明有被很多人好好的疼爱过。
      只不过今天是个阴天,那些个‘临幸者’怕是都去室内活动了,也就只来了江妍这么个不速之客。

      忽地,冷风乍起,吹散了空气中粪便和枯草的味道。
      江妍别了下碎发,沿着蹄印边走边摸,试图推演出案发经过。
      可怎么说都过去有段时日了,即使有线索怕也不是这么容易能找出来的。

      来回转了大两三圈后,她累的‘咚’的一声躺到地上,来回翻滚咕涌着,“啊啊啊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你说她用那个办法是怎么让安秉文摔着脚脖子的?”

      塞瑞沉吟片刻,蹲下来盯着蹄印推断,“按照你说的,从马背上被甩出去大概率会是头、脊背、或者大腿受伤,而他是脚踝,症状轻不说,还不是被甩下来没站稳的扭伤。”

      他俩当时初见小少爷,看到的就是他拄着双拐,腿上包着厚厚的一层布。
      还以为咋了,熟了后才知道他小题大做,只是脚脖子受伤却把整个小腿都裹上了。

      “是啊,他那顶多轻度骨裂。”江妍把自己摆成大字形态,手脚自上而下的划动着,“可骨裂总得撞点什么东西吧,这啥都没有就一千年老树,就算甩树上那得多刁钻的角度只磕到脚的。想不通想不通。”
      她划的越来越快。

      塞瑞单手托腮看着她玩闹,琥珀色的眼眸中晕着温润的笑意可还带着一丝不解,“其实我也有一点想不通,不论女主是有心还是无意,都造成了她弟弟坠马的结果,可你为什么那么在乎这个过程呢,即使知道了结果也不会变不是么?”

      江妍停下动作,望着灰蓝的天空问它,“你觉得过程不重要?”
      塞瑞顿了下,态度模棱两可道:“起码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结果’更重要。”
      它指的是完成修复剧本的结果,在它看来知道这件事是安德音做的就可以了,没必要去追究‘为什么’。

      系统每年派送的剧本那么多,如果每一个都需要管理员去分析主角背后的逻辑动机,那修复剧本的效率就会大幅度的下降。
      观众要是因此不满意的话,它们也就无法得到营养液。所以对它们来说,呈现一个完整的剧本,提升观看率才是职责所在。
      况且比起原因,猜到是谁做的才更能让观众兴奋。

      “可对剧中角色来说,原因和过程才最重要不是么。进入了他们的世界,那他们就不是剧本上简单的几个笔画,而是真真切切的有灵魂有思想的人。”江妍抬手,透过指缝瞧天空中的灰色。
      “如果忽略这些,观众就无法和人物进行情感上的共鸣,甚至会因为角色无动机的作为感到困惑和排斥。这样的剧本你觉得观众会喜欢么?”

      塞瑞沉默不语。
      江妍双手搭在后脑勺,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说:“我要是观众,宁可看一部角色反复挣扎逻辑自洽的成长故事,也不想看十部主角强行降智全员陪跑的垃圾流水线。
      曾经有位哲学家就说过,生命的意义不在于活得长久,而在于为何而活。同理,剧本的意义不在于结局有多完整,而在于剧中人物为何如此。”

      说到这儿,她扭头看向塞瑞,舌头轻抵着上颚发出个逗弄意味的声响开始装b,“哎,知道艺术为什么存在么,就是要让人永远对生活保持不满足,永不满足才能体验满足的狂欢。”

      塞瑞愣愣的看着她的笑颜,半天憋了句,“你,真的挺能想的。”

      “嘁。”江妍撇了撇嘴,上半身坐起,反手撑地保持着后仰姿势感慨道:“这都是经验啊弟,我年轻干有声那会儿,不知道录过多少本套路小说。
      主角不是金手指开大就是万人迷设定,反派不是工具人就是智商不稳定。人物点儿都立不住,你能想象我当时一边吐槽一边不停录的憋屈劲儿么?咱可不兴这样整啊。”

      塞瑞听话的点头,一脸的醍醐灌顶。“确实,你说的有道理。我以前竟从未这样想过,只觉得满足观众需求和提供大量剧本就行。”
      江妍不可思议的啊了一声。

      塞瑞飞快地瞥了她一样,随即垂下眼帘,脸上悄然泛起一团红晕,它有些羞涩,“这是我,第一次带修复师修剧本,没什么经验。”
      江妍脱口而出,“……你这么拉?”
      ···
      ‘啪叽’,道心破碎的声音。
      塞瑞面无表情,“我也不想的,以前都是管理员求着我挑剧本,哪像现在是剧本挑我。另外,你的工资由我发放,你可以稍微对我友好一点,谢谢。”

      江妍没什么形象的笑了两声以此回应它的请求。忽地,她眼睛一眯,看到不远处一大娘背着柴架子‘duang’‘duang’‘duang’地朝她跑了过来,她不明所以的起身。
      谁知那大娘见她这样就一脸惊恐的要刹停脚步,可重心不稳没刹住硬是穿过塞瑞成功将她创飞。

      倒地的江妍一脸安详的揉着屁股,“我下次再也不嘴贱了。”
      塞瑞由上而下的看着她,“我为你有这样的觉悟感到欣慰啊。”

      “姑娘!你腿没事吧?”大娘又冲过来把人扶起掂了掂,这才松了口气。
      “我看你坐那神叨半天不动弹,还以为你也跟那娃娃一样伤着了动不了。”
      “也?”神经质江妍敏锐的抓住关键词。

      “嗯啊,就上个月不下了十几天雨嘛,把前面山坡都下塌了。那男娃娃和他姐来这骑马,马跟染了疯病一样拉不住,好容易小姑娘给拽住直接给俩人都甩下去了,幸好我砍柴路过喊人给捞了上来。”

      江妍听的一激灵,抓住她腕子眼神亮亮的,“大娘!您,细,说!”

      连日的风吹日晒使得原本被雨水冲刷的泥泞土坡变得干涸龟裂,塌陷处像一道狰狞的伤口横在葱郁的山林间。
      塌方外围是官府用粗麻绳捆着荆棘拉起的简陋屏障,正中间竖着一块糙木牌,上面写着:严禁通行。

      江妍站在这四个大字面前一动不动,她想着大娘刚才说的话,心里有了个不太成熟的推测。

      “两人一同滚下山坡,大娘看到的是姐姐用身子护住弟弟,可等被救上来却发现原本该受伤的人只是衣角微脏,而不该受伤的疼的龇牙咧嘴。造成这种结果的只有两种可能。”
      塞瑞说到这顿了下看向江妍。

      江妍噙着笑意指尖对着手掌轻拍两下,对它比了个请的动作。
      塞瑞继续说:“一种是她看到有危险把弟弟推出去挡伤害,另一种……”

      “另一种就是完全截然相反。”江妍接过它的话往下说,“是小少爷先看到了危险然后反身护住了姐姐。至于是哪种,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晃了下绑在树上的麻绳,挺结实,强拆是不行了,于是撸两把袖子准备爬树翻进去。
      听大娘说塌陷当天官府就派人把这围了起来,所以只要没有作死的进去捣乱应该是可以看到些什么的。

      好容易落地后就看到塞瑞冲她礼貌地嗨~了声。

      江·吭哧爬·累半死·妍呵呵一声。“我现在明白为什么鬼叫阿飘了,确实很方便。”
      塞飘飘反驳道:“我只是暂时没有身体,而且我身手不差的。”
      “哦吼,期待一下。”面无表情的敷衍完就顺着斜坡慢慢往下走。

      走到半道,最先看到的是很多个杂乱脚印和明显的拖拽痕迹,她想应该是大娘摇来的人留下的。
      就继续顺着印记走到了山坡最底端,抬眼,看到了一块深色巨石。

      这石头顶端断了一截,裂成贝壳状的断口极为锋利,江妍上手锤了两下,硬度也很高。
      她又蹲下来把石头从里到外的看个遍,终于在看到一处黑褐色痕迹时顿住了动作,凑上前嗅了嗅,特有的腥锈味拌着烂树叶味是血没跑了。

      再从这个方向看过去,应该就是他俩滚下来的路径。
      江妍沿着这条路往上走,她看到有些较浅的泥痕因时间过久形成了龟裂失真的现象,可有些压痕却不会受此影响。

      看着眼前这个五指大开状的手掌深坑,明显是发力过猛才能留下的。
      蹲下身来,伸手放上去比对了下,掌印有些小,安德音手指修长有力甚至比她的还大,很明显不是她留下的。
      那只能是……

      江妍眼神微闪快速来到最高处,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片区域。
      斜坡起始段的拖痕呈不规则螺旋状,能看出是两人交替受力导致的。
      而在后一处深浅突然发生变化,原本向右偏转的痕迹猛地向左蹭了下,接着就是安秉文手掌压出的凹痕。

      江妍哼哼两声,指着那处变化得意洋洋的看着塞瑞说:“你再叫?这就是证据,我说的对了。”

      “这……怎么了?”塞瑞面露疑惑,它只看得出那个手掌印是安秉文留下的,但泥痕的走向透露出的信息它却看不太明白。

      “啧,你看啊。”江妍耐心给它解释,“斜坡最开始出现的拖痕形状就是大娘看到的姐姐护着弟弟一起滚落才能留下的痕迹。

      这时的痕迹走向因为受力原因偏右了些,再到后面。”她走到变化处指着说:“看到没,这里痕迹突然加深,是因为体重较重的一方他在交换位置时压出的凹痕。

      这压痕也符合安秉文的背部宽度。他十二岁,但个子少说也一米六了,虽然不比他姐高,但长期练武的身体素质肯定是强过他姐的。你再看这里,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塞瑞低头,眯眼瞧着江妍指的那一处不确定的说:“唔,方向好像变了?”

      “是啊,他用手调整姿势,泥土上也会留下相反的擦蹭印记。
      而且正常滚落时泥土是向山下面堆积的,但是他突然交换位置,所以这里也出现了逆向的小土堆。
      所以,以上证据皆表明是安秉文看到了山下方的巨石,害怕姐姐受伤于是拼劲全力的调转方向护住了她。”

      江妍说到这儿顿了下,叹了口气面露无奈,“ 可这山坡碎石遍布,安德音滚这么久怎么可能只脏了衣服,她背部肯定被碎石划伤了。”可她谁也没告诉。

      “这,都是你看动漫学的?”塞瑞顿感新鲜。
      江妍权当夸她了,甩了甩手一脸娇羞,“不全是啦,偶尔睡前也会看点《法医现场学》和《病理学》有助睡眠呢,没想到看的关于现场调查、血迹分析的知识真的用到了耶。”

      “你,看那种书能睡着??”塞瑞最后一个字音调升高。
      江妍库库点头,露出怀念的神情,“不瞒你说,我当时做梦都能梦到我在解剖尸体,刀片划开皮肉的感觉……”

      “你还是瞒着我吧。”塞瑞捂脸打断她,叹了口气说:“不过你说那管家既然察觉出了问题为什么没有告诉安父呢?”
      “好问题!”江妍打了个响指,随即干脆地摇头,“我也不知道,你原剧情信息给的太少了。”

      “但是你说到管家……”她话锋一转继续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到安家的时候,安老爷要打安德音,他也跟着红豆一起拦了?按说他和小少爷关系比较好,又以为是小姐害的少爷受了伤,于情于理都实在没必要这样做,为什么……”

      “问问?”塞瑞撺掇她。
      江妍稍一思索,猛地点头,“问问!我问不了她我还问不了他了?”

      这个他,指的是安秉文。江妍回去后就自告奋勇的跟李管家说她去书院接小少爷,一接到就把人往小厨房一拐,端出做好的凉面和樱桃酪冰给他吃。

      凉面色彩丰富,有黄瓜的翠、胡萝卜的亮、豆芽的透和花生的红,和谐的搭在一起再淋上这么一勺辣椒香油和扑鼻香醋,用半勺咸香芝麻酱做点缀,光是看着就让人直咽口水。

      用筷子一挑,过了冰水筋道爽滑的面条就裹着蒜泥和酱香滑入口中,残留那么点花椒震的舌尖微微发麻,而黄瓜丝儿和豆芽脆爽沁凉的口感又恰好中和了花椒的苦涩。

      安秉文吸溜个不停,他把蘸着盐粒儿的花生单独挑出来放一边,再一口气吃进去,咬的腮帮子嘎嘣响。

      江妍看他吃美了,摇了摇蒲扇唠家常似的套他话,“李管家居然怀疑我能不能安全把你带回来,他是不放心谁呢。”
      小少爷没太在意,说老李原本的差事就是护他周全,以他为主,其余都是次要的。

      “哟,那你上次坠马他不得挨呲儿啊。”她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那次是意外,幸亏有阿姐在。”安秉文皱了皱鼻子嘿嘿一笑,“但最后还是让我当了这个英雄,护住了阿姐。”

      “伤这么重,不后悔逞英雄?”江妍调侃他。

      “不后悔!阿姐后来对我可好了,一点都不生分,值!”干脆地一点不带磕巴,后又叹口气,“就是老李跟有病似的,阿姐那几天做什么都要干涉。我问他原因也不说,我就说不管为什么也不能给阿姐脸色看,对阿姐要像对我一样好。”

      江妍笑了声,凑他跟前说:“你就没想过马儿为什么会突然疯跑么?”

      少爷不甚在意的摇了摇头,“爹让老李看过,但他没看出什么,还老爱对我叹气,好像跟我有关似的,不明白。”

      他拿起一旁的樱桃酪冰吃了起来,这酪冰不算很碎咬下去有沙沙的颗粒感,捣碎的樱桃肉混在其中,一勺下去能咬到整颗果肉。
      再配上稀释过的酸奶口感更是绵密,吃起来清爽又鲜甜,少爷喜欢的直眯眼。

      江妍怜爱的看了他一眼。憨憨,他不是没看出什么,是怕你知道了难过。

      那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她用蒲扇边随意拍着小腿边想,李管家是直接越过老爷听命这小少爷,自然和他关系最好。
      不想他伤心是一方面,而且跟一个姐控有什么好说的,说了没准还要冲自己撒疯,按下不表才是明智的选择,说不定那天他在后院也是有着小少爷的授意。

      嗯~她有些欣赏他了,江妍赞许的点了下头又看向吃欢了的安秉文,眸中闪过几丝暗光,特意招个会武的人不用来护院反而单独保护某个人,莫非他以前遭遇过什么……

      两日后
      江妍来到城东一家药铺,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眼上方挂着【永宁药局】的匾额,她想起了昨天饭间老张给提供的消息。

      他说:“妍丫头,你让我查的那个事我给你查好了,县里这几家药铺只有他家的‘温经汤’效果最好,专治妇人经血不足散寒除湿,你说的那味药也只有他们家有存货,其他药铺基本没有货源,就算有也都是些普通货色。你就这么回你们家小姐,她下次要还有这活再找我呀,我给打八折!哈哈哈~”

      江妍轻翻了个白眼,抬脚踏上台阶。
      进去就先闻到了一股独特又令人怀念的味道,这是中药材独有的药味。

      人人都觉苦涩刺鼻,可也不是所有药材都这样,薄荷清香提神、金银花带着微甜的花香、熟地黄像放久的蜜饯,肉桂干姜辛香甜辣……

      仔细闻还能闻到一丝凉甜的木屑味,是沉香。药房用来掩盖难闻气味用的,现代大多药房也都保留了这一传统。

      而药斗柜却不像这里用实木打造的讲究,用的是不锈钢材质,耐造易清洁。
      在柜台侧面设了个方桌,摆着脉枕和笔墨砚台,却不见大夫。
      只余两个小药童,青衣布衫在抽屉前有条不紊的分拣药材,紫衣布衫安静坐在门口处推着碾轮反复碾压药材。

      这一幕活人微死感真的让她有些许怀念当初在药房工作的日子……

      “别回味了,工资三千不保底,还净干重复性的活,能有我给你的待遇好?”塞瑞及时掐断她的忆往昔,并催促道:“快过去问叭~20W在向你招手哦。”
      江妍:……我连这都跟你聊过??回旋镖又一次命中牛马的眉心。

      她甩了甩头走至柜前,药童见有客人来便停下手中动作,问:“姑娘是看诊还是问药?若是看诊家师外出还未回来。”

      “不看病,你给我拿个……”江妍不喜欢直接问容易引人怀疑,她想了想说:“拿个活血化瘀的药酒吧,一般的就行,家里弟弟搬货伤着了。”

      这个简单,他哎了声碾药的紫衣药童,“起来走两步,就在你旁边。”

      紫衣药童闻言起身,走到酒瓮旁揭开药包,用长柄勺舀出药酒灌入瓶中。而在柜前的药童扯出张黄麻纸低头写用法用量。

      “小师傅。”江妍轻声问他,“前些时日我一个妹妹来你们这抓了几副调经祛湿的药,我喝了觉着不错,想着再照原方拿几副。”
      “那你把药方给我,我待会抓给你。”药童头也没抬的说。

      “哎呀,药方没带。哎不过我记得~”
      江妍佯装为难不到两秒,语气就立马拐了个弯,“我记得里面有一味药材是艾蒿,野生艾蒿,我们经常拿来驱蚊用,我那妹子应该买了不少,很多。”

      艾蒿气味浓烈,野生的药效更甚,100g左右的量长期悬挂于厩顶,马儿就会逐渐被刺激的不安、兴奋,导致在奔跑的过程中剧烈甩头和不受控的加速。
      而唯有箍紧马鞍才能减缓速度,当然也有可能发生江妍之前说的情况。

      “若是大量购买我们会单独记账。”紫衣药童走过来把药酒递给青衣的,拿起一旁的账簿翻看起来,“并且让客人签字登记。她什么时候来的?”
      江妍想了下说了个大概日子,又补充道:“她姓安。”

      “安?”青衣药童裹粗布的动作一顿,随即了然,“哦~你翻到三月初二的,那位姑娘一口气交了好多钱,可药却分好几天来拿,还拿了瓶上好的药酒,我记得她。”

      紫衣的也想起来了,“哦~是她啊,每回来都戴着幂篱,穿着一身靛蓝衣裙。嗯…找到了,你看是不是。”

      江妍凑过去,就看到‘安德音’这三个极为夺目的秀雅工整字体。这一瞬间,她心里的石头仿佛落地了。
      可这石头是个空壳,里面的‘芯儿’她还不知道要怎么找。

      “我还以为她是怕太多了不好拿才分这么多趟,本想说帮她送到家,人家冷冷的说不必,讨了个没趣儿。”
      青衣的把包好的药酒和用法放到江妍面前,摊了摊手对她告状。
      江妍附和道:“她有的是力气,别管她。”

      “她抓的是温经汤的药方。”紫衣药童细细看了眼账簿,说:“女子活血调经用的,可若是阴虚血热的体质服用了此药会导致出血加重,烦躁失眠。”

      他顿了下,抬头看向江妍继续说:“你若不急着走,待家师回来为你诊上一脉再开药,如何?”

      阴虚血热……难怪她会把药倒掉。江妍也紧随其后发出了然的‘哦’音。

      安德音这么谨慎的一个人,不敢单买艾蒿不敢一次性拿太多药回去,怕惹人怀疑。幸亏还算爱惜自己身体,也不敢乱喝药。

      “那请稍等片刻。”紫衣药童以为她同意了。
      “啊?不不不。”江妍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说:“下次吧,我还有事,谢谢两位小师傅啦。”

      她说完拿过药酒付了银钱就溜了,俩药童见此也没多说什么,各自又忙去了。

      外头日光正好,街上人声熙攘,各个铺子和小贩都卖力吆喝着自家东西。
      江妍走走停停的这看看那逛逛,碰着喜欢的小玩意儿就顺手买了下来。

      “你有心事啊?”塞瑞问。这人平时都是能躺着绝不动弹,今天难得休息问完话不回去歇着反而溜达起来,不对劲。

      “我有壳事儿。”江妍在心里一本正经的回答它,“漫步有助于思考。”

      塞瑞轻笑两声,说:“这个壳事儿是和女主有关的么?”
      “哦哟,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她从小贩手中接过珠串和头绳笑了下,又见桃木簪不错也一并买了下来,这才问道:“那你再看看,是关于哪方面的?”

      塞瑞沉吟了下,说:“现在已经确定了她的手法,也有了证据。唯一不清楚的就是动机。”
      它顿了下,猜测道:“是报复吧,对弟弟抢走父亲的报复。”

      江妍哼哼两声,摇头,“如果是报复,一定是长期性的。她爹偏心了多久她就会报复多久,可…”
      被人借过了下,今天许是赶集人有点多。

      叹口气掉头打算回家,不过步子倒是轻快了不少。她继续说:“可从安秉文的态度来看,他姐顶多是对他冷淡了点。这次坠马,应该是头一回‘欺负’他。”

      “那,你有什么看法?”
      江妍没有马上回答,走了一小会儿突然另起个话头说:“你知道踢猫效应么?”

      “踢猫效应?”塞瑞呢喃了下,问:“什么意思?”
      “唔,是一种心理学现象。”江妍组织了下语言说:“大概是说人在遭遇挫折或愤怒时,无法直接对施压者发泄情绪,就会把怒火转接到比自己更弱小,更安全的对象身上,形成一种‘情绪传递链’。”

      “我有个妹妹,表的。她比我小两岁,从小到大都是大人眼里的乖孩子,长得漂亮、工作稳定、有礼貌,到哪都招人稀罕。我嘛……”

      她说到这里笑了下,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从小就不服管教,人说一句能顶十句,大了以后又经常换工作,在他们看来就是不踏实,我姑姑经常拿我俩比较,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你个当姐姐的怎么还不如妹妹强。”

      似怀念又像遗憾般叹了口气,继续说:“那会年纪小脾气又冲,但她说的我又没法反驳,凑巧那个时候最小的弟弟在旁边点火,这个是堂的,我就和他打了一架。打完就舒服了,完事再用点零食哄哄哈哈。”

      塞瑞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女主对她父亲不满?可目前发生的剧情并没有看出这一点啊。”

      “这也只是我的一个推测。”江妍拐了个巷子,就快到了,“按理来说,长期被偏心她对父亲的怨恨几率应该是很高的,说不定自己都没意识到。”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觉得他对安德音不像偏心,更像是……”她斟酌了下,说了个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词,“情感弃养?”

      “啊……?”塞瑞茫然且配合的语调拉长并持续抬高。

      “就是住在一起,但拒绝任何互动,仅提供生存条件这样。两者本质、诱因都有很大区别。”

      江妍顿了下,语气尤为困惑道:“而且安德音的反应也很不一样。大多二胎家庭中的姐姐要嘛激烈对抗不公,或者主动照顾弟弟来获得表扬,再不然就是转达情感需求,依赖母亲或者家里其他长辈。可这些她都没有,甚至和安夫人的感情怪怪的。”

      说罢,她叹了口气,“要是能知道他们之前住哪,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啧,C类剧可真够c的。”
      塞瑞好笑的摇头,“这才刚开始,建议你留点唾沫放后面骂。”

      江妍冷笑一声,不想说话。
      这管理员闲不住又招她,“哎,你姑姑老拿妹妹打压你,你就不讨厌她?”
      “谁?”
      “妹妹。”
      “神经啊。”江妍觉得有被笑到,“她又没做错什么,而且人说的也对啊,我都挺稀罕她的。”

      塞瑞愉悦的笑两声没再说什么。
      搞不懂它这莫名其妙的笑声,眼看到门口了江妍也不想多问,搓了两下胳膊推门进去。

      可一打开门就愣住了,笑了下挑眉问道:“怎么了这是,你们吵架啦?”

      院子里,老张吹胡子瞪眼的不吭声,小满双手紧握脸瞥向一边,看来也气得不轻。
      唯有石头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还瘪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

      江妍走过去,经过小姑娘时轻揉了下她头顶,然后停在石头面前。
      看到他脚边有不少断裂的珠链,但还是蹲下身来戳了戳他小脸,“这么委屈啊哭都要忍着,不一直嫌嗓门比不过不白么,你现在哭出声肯定比它音高。”

      不知是被哪句话戳中了,石头一下子扑到江妍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小孩音调确实高,不白被惊的回狗窝里窝着了,江妍耳朵也不自觉的侧了下,但被扑了个趔趄也没推开他。

      “说说呗,为啥哭啊?”
      “是我太笨了。”石头抹了她一胸口的鼻涕眼泪,才磕磕巴巴的说了原因。

      他把小满串的腕链给绞断了。
      今天交货,人老早就完工了,他不让帮小满也不高兴贴冷脸,就和老张在院子里等着。

      可老张也是嘴欠,时不时的敲门催上一波,还恐吓说再这么慢下次不给他接了,小满拉都拉不住。
      石头只能撅着嘴努力串,可这本来就是个细活急不来,越急就越难,越难就越慌,越慌就……

      老张和小满听到声响进来一看,就看到滚落了一地的珠子和愣在当场不知所措的石头。

      这地面是夯土没铺板,掉了什么东西很容易沾着灰也难清洗,这样无疑是又添了份活计。

      小满赶紧趴地上捡,生怕脏了少了被扣钱。
      老张忍半天硬是没忍住,他骂石头不知好赖,骂他尽帮倒忙,骂到最后丢了句让小满来忙就把他轰出去了。
      小满没说什么看了他一眼就低头收拾烂摊子了。

      石头傻,但有自己的情绪。老张这么嘴下来他也被点着了,就有点上头了。一把抢过珠子扔出去,拿过剪子就开始绞成品,不过没绞几个就被拦下了。然后……
      然后就成江妍现在看到的场景了。

      “我,我只是不想自己太没用了。”石头低声说道。
      ‘呲溜’一声,有什么突然从江妍脑中划过,但太快没抓住。

      “哦这就是你毁坏别人劳动成果的理由?”老张又叫开了。

      江妍啧了声,“不都赖你么,给他接和小满一样的量,你不就想多捞点。还催催催,下次给孩子少接点,看给难受的。”说着抹去了石头眼泪。

      这怼的老张没话讲,哼唧两下说了声知道了。
      “做的慢不丢人,你已经很厉害了,我都没你串的快。但咱要想更厉害,是不是得找方法呀。”

      她把小满往跟前拉了拉,继续说:“姐姐她分拣打结都有技巧,也想帮你,你不能老把她往外推呀还怪自己串不好,这样你难受姐姐也难受。”

      石头看了眼绷着脸的小满,过去拽了拽她袖子,“对不起,姐姐你别生我气。”
      小满本来就没多大气,这是她弟,她弟是个傻子,跟个傻子能怎么气。
      现在又主动道歉,更是没什么气了,只是还不想说话。

      石头无措的看着江妍,不知道该怎么办。江妍笑笑,从包裹里拿出珠花给他,“你说,姐姐最好啦,不要生我的气,戴上漂亮珠花高兴高兴好不好呀。”
      石头有一句学一句,他不懂小满听得懂,还没说完就被捂着嘴不让说。
      有点害羞,头回从弟弟口中听到这么粘人的话。

      “不生你气了,你别说了。”小满接过珠花原谅了他。
      石头兴的直拍手,江妍把包裹递给他说里面也有给他的发绳,“我手笨,让姐姐给你绑。”

      他打开一看,还有根发簪。小满看了下放地上的药酒,再看了眼老张头上破旧的簪子,问是不是给张爷爷的。

      “不给他,他不配。”江妍答的毫不迟疑。

      小满偷笑了声,让石头过去给戴上。
      石头乖乖照做,老张倒不太好意思,看了眼小孩那双乌亮不见一丝杂质的眼睛。

      轻咳了声,“走吧,继续串链子去,这次我跟你们一起,允许你没用。”
      石头牵着他的手,用力摇了摇头,“不,我有用,只是没姐姐好!”

      我只是不想自己太没用
      我有用,只是没姐姐好

      ‘biu’的一下,江妍刚刚脑中闪过的信息又重新连了起来,她知道安德音的动机了!

      难怪她害了人又救人,是因为这个!她想体现她的价值!她想告诉自己的父亲,她有用!是我救了你的宝贝儿子!你不该这么忽视我!

      江妍猛地站起身,她急切的告诉了塞瑞她的这个动机。

      塞瑞听后悟了的说道:“这样啊,那确实能说的通了,她要是成功救下再受点伤,以安老爷对小儿子的疼爱程度,说不准还真能作为两人关系的一个突破口。”

      江妍眼睛飞快眨了下,“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作为他俩关系的……”
      “不对,前一句。”江妍打断它。
      塞瑞啊了声,但还是重复道:“以安老爷对小儿子的疼爱程度……?怎么了?”

      婚后不久父亲被杀,不出两日女主也死于夫家
      安老爷咳疾缠身,每日都需喝药
      安老爷极其疼爱这个小儿子
      老爷以前很疼爱小姐的
      ……

      江妍把之前有意或是无意听到的信息串联在一起,她笑了声,“我好像知道安老爷是被谁杀的了……”
      塞瑞现身,眼眸微眯的看向她,“不会是……”
      “不是。”江妍果断的摇头。
      不是,安德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一次摸黑透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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