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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话疗魔法biubiubi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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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老夫人寿宴。
“咻——嘭!”
‘噼里啪啦——’
连绵不断的鞭炮声炸响了住宅区,络绎不绝的车马停驻在门口,来为老夫人祝寿的大多都是安家生意场上的好友。
安老爷站在门口边带着安秉文认识着各行业的掌柜,边将人一个个的迎进去。
李管家则在一旁支了张桌子记录宾客赠送的礼单。
江妍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吹了声口哨收起手中长杆,把放完的鞭炮取了下来。
本来这事儿轮不到她,是少爷想玩炮仗把这活儿揽了过去,但等上手的时候又怂唧唧的,李管家忙着呢这才把她拉来当陪玩了。
因着早前照着安老爷给的预算临时雇了几个熟练厨子和帮厨,手把手的教会他们菜品和甜点的做法,练了好些日子才让放心掌勺。
所以她才得出空来被少爷逮住,现在空了也得回后厨盯着保证流程稳妥。
可就在抬脚要走时,余光处的两道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一衣着华贵拄着拐杖的蓝衣老太牵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走了过来。
这来贺寿的不是中年夫妻就是老夫人的闺蜜团,一老一少的搭配江妍倒是头回见,就忍不住多看几眼。
尤其这老太太手里牵着的奶团子实在可爱,就是一直玩着手里的拨浪鼓不抬眼。
安老爷见着来人立马迎上去躬身问好:“不知姚老夫人前来,实在有失远迎。”
那姚老夫人摆了摆手,不甚在意的说:“是我没提前告知你,有些日子没见玉华了,今儿个正好赶上她生辰就过来看看。”
她让身旁丫鬟把礼品交给管家后笑着继续道:“成哥儿闹着不肯去应安府和爹娘住,老爷又实在有事要忙,我就带他出来玩玩。”
安秉文见到这娃娃咧了下嘴蹲下身来,“成哥儿,看我,还记得我不?”
成哥儿迟缓的抬头,目光呆滞的盯了他一下,摇头,又看向手中拨浪鼓。
江妍看的微感讶异,这娃不会是个傻的吧。
安秉文轻笑两声牵起成哥儿就要带他进去,安老爷也笑着迎姚老夫人。
可就在过门槛时那娃娃像是不会过,一直拿脚顶着不抬腿。
姚老夫人见状正要开口,安秉文直接抱着成哥儿跨了进去。
江妍眉头微挑,好像是比石头要愣。
“哈哈哈,我来迟了,劳安掌柜久等。”一道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嗓音爽朗蓦地响起。
这台词有点耳熟?
江妍跳下门槛看向门外,只见那人朱红罗衫眉眼锋利,腰间两侧各悬挂着一枚成色上好的玉坠,手摇扇子走姿烧包的晃了过来,看长相也不过十七八。
“杨小公子!”安老爷一惊迎上前去,“您今日怎得过来了?”
这杨家主做瓷器买卖,生意大的不是他这几间食肆能比的。
他虽发了邀请函,可未曾奢想真有人来,来的还是杨家最受宠的小公子杨维轩。
这位爷平日里招猫逗狗,性子阴晴不定,家里人惯着不说,还有个在应安府开赌场的大哥疼着,他自是不敢怠慢。
杨维轩合起扇子,示意身后小厮打开礼盒,是一尊莹润透亮的玉观音。
“不你发请帖的嘛。”他顿了顿,继而换上一副笑脸道:“我听闻安掌柜在青山脚下有间食肆颇受欢迎,过几日我的百味斋也会在那开业,届时还请安掌柜多多照料才是。”
安老爷愣了下,杨家这两位公子怎么都说风就是雨,大的自立门户做着和家里不搭边的生意,小的怎么也跟着学。
他心下叹了口气,脸上却笑意不减的点头迎人进去。
略过江妍时,这少爷觑了她一眼,她连忙低头退到一旁让路。
杨维轩哼了声就甩着扇子晃进去了。待他走远,江妍又重新倚着门框姿态懒散。
“显着你了,回厨房看着点去啊。”累成狗的李管家此时出声点她。
江妍撇了撇嘴听话的回去了。
所幸雇的厨子还算靠谱,做菜生火完全不用她操心,也就自在的坐小板凳上打着蒲扇歇息。
可没过多久红豆来喊她,“江姐姐,后门有人找你!”
江妍歪头想了下,起身就要过去。
红豆跟在她身后说:“我刚才过来时听到好多客人夸赞今日的菜品好,说的最多的就是寿字鸭羹爽滑翡翠虾环脆嫩,还有那那春兰秋菊和碧玉酥山好看的就像是画上去似的,馋的我直咽口水。”
她说到这儿发间绑的红色小绒花也配合的蹦跶两下,江妍顺手捋了两下,“给你留了的,忙完过来吃就是。”
说完没再停留,快步来到后门。
可等看到来人穿着打扮时没忍住笑了几声,倚着门框感慨道:“我当你们是闻着味儿了,合着特意来闪我眼的。”
眼前的小满和石头一身红配绿,布料饱和度高的放人群中绝对是最亮的崽,也不知道是被哪家销冠忽悠买下的。
柱子嘿嘿一笑,不以为然道:“挺好看的不是,这色儿多正。”
说着他顿了下摸了摸鼻尖,从怀中掏出个小盒递给江妍,“我今天发工钱,给姐姐带了这个。”
是盒口脂,江妍接过的时候手抖了下,可千万别是死亡芭比粉。打开一看放心了,桃粉色适用于薄妆,看来水粉店手还不算黑。
她合上盖儿挑眉问:“上回给你买那药酒擦了没,感觉咋样?”
“挺好的,谢谢姐姐。”
江妍鼻子出了个音看了眼三人,“老张呢。”
“他懒得动不想出来。”小满吃完糖葫芦抢答道,“我们也是凑巧碰到以前朋友,就想过来看看。他说每年老夫人寿辰安家食肆都会放饭菜赠铜板给乞丐,嘿可惜我们领不到了。”
说是这样说,可语气不见丝毫惋惜。
石头手里抱着个绣球也不住的点头。
“这样,来都来了也别白来。”江妍随手撸了把两人发顶,让他们在这等着就溜进去打菜了。
柱子和小满坐台台上乖乖等着。
石头站着用头顶新得的玩意儿耍,但一不小心把那虚掩的门给顶开了,球也滚了进去。
他啊了一声就要跑进去捡,让柱子给拦住了,“不能进去,待会让姐姐给你带出来。”
石头瘪了瘪嘴急得来回原地转圈儿等,可觉得等了好久还不见姐姐出来,就趁哥没注意‘呲溜’一下溜了进去。
“哎我c!”柱子惊的和小满连忙跟了上去,在看到他拿着绣球呆呆地站着时都松了口气。
佯装生气过去拍了下他屁股就要把人拽走。
“不走!我要看!”石头扭着身子耍赖,滴溜个大眼睛盯着眼前景色不放。
安家庭院假山环绕花木繁茂,不远处还设着半亩见方的荷花池子,在他们看来确实精巧的移不开眼。
“我数到三,三!”柱子皱眉语气冷厉道。
眼见石头要嚎小满连忙上手捂住,劝道:“哥,要不咱悄摸看完赶紧走,反正今天人多。
就算发现了我相信安大善人也不会为难咱们的。你也知道石头,他要是哭起来让人听到那才是真的给姐姐惹麻烦。”
柱子捂脸叹了口气,看向那双泪包眼。
实在拿这个弟弟没招,讲又讲不通只能靠哄,“看完赶紧的。”
小满一喜随后板着脸警告石头,“看完就走不准停,也不许出声不许乱跑,听见没!”
“嗯嗯嗯!”石头兴的连忙应下,牵着姐姐的手一路发出‘哇哇’的感慨还不忘和假山贴贴,柱子跟在两人身后左顾又看的生怕被人看见。
“是人哎!”他们来到了荷花池,石头最先看到的不是粉白娇艳的荷花,而是蹲在一旁双手托腮的小人儿。
他摇摇晃晃的抱着球跑过去问好,“你怎么蹲在这儿。”
柱子忙把他拉到身后,看着眼前的奶团子局促的搓了搓手问道:“您是这家的主人么?”
成哥儿歪了下头眼神慢慢看向他身后人,小手一抬,“球!”
石头一乐冲到他面前,炫耀着说,“我哥买给我玩的,好看吧!”
“玩?”成哥儿迟缓的眨了下眼睛,说:“我有,鼓!”
“什么鼓呀,在哪?”石头不禁好奇。
“去拿,我等。”他指了指身后这样说。
柱子看了半天,猜这小少爷怕也是个犯痴病的,但怎么也比他们过得好。
思索间就看到成哥儿要上手抢球,被石头下意识的推了一把。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也随之落下。
可他不闹也不哭只一个劲儿的拿小手蹭,乖的惹人心疼。
柱子忙把他扶起后又和弟弟商量说:“石哥咱大方点给他玩会儿成不,我回头再给你买,也是咱不对在先。”他指的是擅自闯入。
石头瘪了瘪嘴,略作挣扎后把球扔到成哥儿面前扭过头去,柱子笑嘻嘻的拽着人小啾啾哄。
这招屡试不爽,以前被人抢了吃的哥就这样哄。
小满看的无聊打了个哈欠又瞥见那小少爷不动弹,就把球递到他手里。
成哥儿瞧了瞧手中绣球,忽然!用力把球一抛,正正好砸进了池子里。
几人看着绣球在水中晕出的点点涟漪是愣了又愣,石头叫了声就要冲下去捡被柱子拽住,可还是听到了‘扑通’一声。
扭头一看,只剩小满。
“卧槽!!!”柱子吓的赶紧跑到荷边,就看到那小少爷在水里乱扑腾的想去捞那绣球。
“你,你别捡了!快上来!”他不会水只能干叫唤,这周围也没人看了看自己的脚正要豁出去时小满叫了他一声。
“接着!”这不知哪找来的长杆仿佛救命稻草般被柱子紧紧攥住,可还没等高兴扭头就见水面空无一人,他的心也跟着漏了一拍。
蓄足了力正要大声喊叫时又听‘扑通’一声,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利索的扎入水底寻人。
半晌后探出水面唤了几声成哥儿又重新扎了进去。
忽地,柱子看到水面浮现一缕头发,等安秉文再次探头时连忙喊道:“人!人!在你右后面!”
他一惊朝着右后方游过去,果然不消片刻就抱着昏迷不醒的成哥儿探了出来,“竿儿!竿儿!伸过来!”
柱子连忙照做,小满箍着他的腰以防被拽下去,正拉着呢又听一道划破天际的‘啊~~!!’
身后取拨浪鼓回来的丫鬟看到这一场景吓的连滚带爬的跑回去摇人,“快来人呐!不好了!!老夫人!少爷掉湖里了!老夫人!!!”
她从庭院跑到堂屋再跑进里间儿,叫喊声就没停过。
一众宾客听到后赶忙挤过去看是哪家小少爷落水了,到了后发现安家少爷瘫坐着浑身湿漉漉的喘着粗气。
而有眼尖的看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正是姚家小少爷时窃窃私语了起来。
有说是这个痴儿那就不稀奇了,也有感慨姚家命不好的,还有摇头说姚老夫人怎么就放心让他一个人玩耍。
眼见围的人越来越多,柱子不敢多呆赶紧悄摸拽着小满和石头离开。
不久后姚老夫人、安老爷、安德音还有杨维轩也都赶了过来。
眼见孙儿落水昏迷不醒,姚老夫人哀嚎一声险些晕厥,幸好被人扶住掐了把人中才不至于昏死过去。
老夫人忙厉声让李管家去请大夫,这要是在她寿宴上闹出人命可就麻烦了!
此时安老爷面色阴沉,他走过去一把将安秉文拽起,上下打量了番才松了口气,“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还不滚下去换身干净衣服!”
安秉文一愣,印象中爹还从未对他这样疾言厉色过,他只当是关心则乱。
“我没事爹,现在最要紧的是成哥儿。我刚才拍了他好几下也不见把水吐出来。”
说着就跑过去查看成哥儿情况,安老爷抓了个空,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脸色又沉了几分。
而作为看客的杨维轩没什么兴致的打开折扇晃了几下。
他知道这姚家小少爷,因为痴傻曾闹了不少笑话,早知活不久倒不想就连送命也这么可笑。
他看的没劲正要走时,身后小厮却盯着没什么表情的安德音看了又看,在少爷跟前叽里咕噜了一番后,杨维轩眼底透露出了玩味的神色……
江妍这会儿提溜着这拿一点那切一块装的满满登登的食盒晃到庭院时,就见池子旁围满了人。
想着先送了吃的再来凑热闹时听到了‘少爷、落水’这几个字眼,想了想放下食盒就挤过去看到了乱成一锅粥的画面。
那姚家娃娃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发青,胸廓几乎毫无起伏。
再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她猜想应该是呼吸道被水浸住了,没法自主呼吸导致的缺氧,要是不救这红事真要变白事了。
江妍撸起袖子要上前就被杨维轩高声打断:“听闻安小姐深谙岐黄之术,离这最近的大夫过来也有的等了,不如你先为姚小少爷诊治一番如何?”
姚老夫人听得此话一激灵,眼含期待的望向安德音,“当真?”
“不曾作假。”杨维轩气定神闲的打开折扇,继而补充道:“几年前来广阳县的矮子婆,医术可谓是起死回生用药如神。
救了不知多少看不起病的穷苦人家。她虽人走了可我知道安家小姐也是跟着学过几年的,想必救个溺水之人自是不在话下。”
这一番话勾起不少人的回忆,尤其是在场的丫鬟和小厮有在那看过病的都对矮子婆身边带着的药童有印象,就是没想到会是安家姑娘。
可大多数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矮子婆之所以离开广阳县就是因为她救治的一个溺水孩童当晚就发高热没了。
人命大过天,那家人最后闹的让矮子婆赔尽钱财还将人赶走才消了恨。
这件事当初了结的早就没闹太大,所以知道细节的人不多,那小厮恰巧就是之一。
扇面遮住杨维轩嘴角的弧度,他观察着众人的表情眼底玩味之色更重。
安家要怎么做呢,若是畏缩见死不救那和姚家的情分也就断了,说不定生意上还会被使绊子。
可若出手一个不留意这小少爷的命……那就更有的闹了。
横竖都是戏,也烧不到他身上就且看着怎么演吧。
原来还有这段故事呢,江妍看了下安德音没再动作。塞瑞问她,“你不去帮忙?”
“她医术不算差,要是能救了这孩子姚家人怎么也得卖个人情给安家,到时得了好处安老爷也会给安德音好脸色看的。”她有自己的考量。
塞瑞看了眼安德音愣住的神情不置可否,“可你现在过去说不定还能蹭点好感度。”
江妍后退了两步隐入人群中,“先看看,不行再说。”
只见姚老夫人颤颤巍巍走至安德音面前抓住她的手,语气哽咽又急促道:“安家丫头,劳你先看看我们成哥儿,再这么耽误下去怕是,怕是……我知道你师傅,你跟她学了这么久想必医术不会差的!”
安德音张了张口有些茫然无措,姚老夫人又看向安老爷,“只要你让这丫头出手救治成哥儿,姚家往后提给你们食肆的酒水让利三分,我说的!”
安父瞳孔惊喜的缩了缩,他是个商人自然想有利可谋。
那矮子婆失手也许只是巧合,只要能撑到大夫来之前保证这孩子的心跳即可,若是能救醒就再好不过。
况且三分利……
“行清。”安老夫人轻声唤他,对视之间便明白两人想到一块了。
忽的一下,安德音被猛地拽出来。
安老爷对着众人,也是对着姚老夫人说道:“小女愚钝,跟着那婆子学了些皮毛,就权当尽心了,望在大夫来之前能拖上一拖。”
“爹!”安秉文大惊,走至跟前想问个清楚却被狠瞪了眼。
又看了下阿姐,正要过去却被安父扣住腕子动弹不得,眼中的冷厉他从未见过便不自觉的噤了声。
此时被迫站出来的安德音神情恍惚,她还没从安父的拖拽中回过神来,爹明知婆婆是因何离开可怎么……
她看向被紧紧护着的安秉文,强忍心中酸涩耳边也嗡嗡作响。
环视了圈在场众人或探究或审视的视线,掠过了姚老夫人灼灼期待的眼神,直到和父亲沉冷目光相撞的瞬间时呼吸一窒。
她绞了绞衣袖朝成哥儿走去,跪坐在其身旁探息、查瞳神、摸脉。
见还有生息忙将人倒悬着,头低足高的按压背部,可半天下去也不见有污水吐出。
江妍看的皱了下眉,以现代医学来看这方法不仅危险且效果还不大。
这娃现在气管都是闭着的不能主动去呼吸,也就没法把水吐出来。
见无任何转变周遭质疑声渐起,安德音只觉她的喘息声清晰的刺耳,膝盖仿佛灌了铅似的发软。
她不断重复着拍打动作希望这娃娃能睁开眼睛,可不知哪一步不对依旧没反应,她明明是照着师傅教的来的。
如果还不醒,还不醒……她害怕看到父亲那样的眼神,只能一遍遍的在心中对自己、对父亲说,再等等,再等等……
要是,谁能来帮帮她就好了,谁来……
“呀!小姐流了好多汗我给您擦擦。”
一道轻快的声音打破她的嗡鸣。
江妍拿着手巾哒哒哒的跑过去,借机凑人跟前轻声道:“你别急,我有办法让他醒过来。”
安德音诧异的看向她。
江妍笑了笑把心肺复苏的流程和原理简略的过了遍,最后握着她的手说:“相信我,也相信你。”
莫名的,慌乱的心神有被这句话安抚到。
她呼出一口浊气尽量让自己不紧张,把人重新放平在地面后解开衣服,手臂伸直双手交叉在他胸骨中下段有节奏的按压着。
“26、27、28……”江妍默默数着次数,要是胸外按压不起作用的话那只能她来人工呼吸了。
所幸在按了30回左右那姚小少爷终于是一口浑水吐出,醒了过来。
“成哥儿!”姚老夫人大喜连忙扑过去抱孙儿入怀,成哥儿醒了也不哭不闹,只一个劲儿的揉着胸口估摸着是被按疼了。
正好这时李管家也请了大夫回来拨开众人挤了进去。
那大夫上前细细诊脉后说道:“小公子现已无大碍,只是溺水易感风寒,需避风静养一段时日,我再开个方子服用几日即可。”
“快!快把少爷挪去堂屋好生照料着。”老夫人快速说着,小厮丫鬟赶忙照做。
一下子人群空出好一大块。
众宾客见没热闹看吃也吃饱了,便找了个借口纷纷告辞。
而杨维轩缓缓收起折扇,饶有兴致的盯着叉腰松气儿的江妍好一会。
刚两人的动作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这个厨娘有意思。他哼笑两声也带着小厮离开了这里。
此刻在场的就只剩江妍、安家三人和李管家。
安德音看了眼父亲虽觉委屈但还是走过去宽慰道:“爹,你不用担心。大夫说了无碍,姚家也定不会为难我们的。”
安老爷只淡淡的嗯了声,接着对李管家说:“你跟我来。”
随后便扣着安秉文的腕子扬长而去。
安德音抿了抿嘴,面上尽显失落。
抬眼间不经意对上江妍的视线,她连忙错开眼步履匆匆的离开了。
“咦,好感度升到7了。”塞瑞知道会升但没想到升挺高。
江妍挑了挑眉,“我现在更关心刚走掉的那仨人要聊啥得这么背着人,连好容易救回来的姚家少爷也不客套关心一下了。”
思索了下她就蹑手蹑脚的一路跟到书房,还没走到跟前就听到里面‘咻——咻!’的鞭打声。
江妍猫着腰看过去,只见李管家神色僵硬的站在角落,而安父挥舞着藤条一下下的打在跪的笔直的小儿子身上。
安秉文双手紧握忍受着后背传来的灼热痛意不吭一声。
“你错没错!”
“我教没教过你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你今日再说说这是何意?”
“是…懂得天命、知晓人生规律的人不会站在快要倒塌的墙下,要主动避免无谓的伤害。”
“你既知道那为何还要如此?”
安秉文抿了抿嘴,答案不改:“我若不救,他就活不成了,我不能眼睁睁的……”
“住口!”又是一鞭。
安父满眼心痛叹了又叹,“我安家虽非富贵人家,却也什么好的都先紧着你。
竟将你养成个不惜命的逆子去救那不相干的人!?那姚家不过一个痴儿能和你比?你若有了闪失你让为父如何,你让我这家业交到谁手中!”
这句句质问让安秉文不敢答,他也不知该怎么答。只能嗫嚅道:“是我不好,让爹您担心了。”
安老爷冷哼一声,却也没再说重话。
他转身看向角落处的李管家,冷声道:“我当初雇你时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说决不让少爷掉一根汗毛!”
趴门上的江妍听到这句大为不解,这少爷以前遇到过啥事儿啊让他这么怕。
只听少爷喊道:“爹,不怪师傅!是我自己……”
安老爷回头只冷冷的看了眼安秉文就安分了下来。
他继续说:“可我儿坠马、落水时你在哪!
你还想出现几个这样的意外?我们之前说好的你护他到我女儿出嫁,我该你的钱一分不少的给你。哼,可现在看来原先说好的四百两要打个折了。”
江妍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什么叫‘护他到安德音嫁人’?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么。
末了,李管家硬生生的从牙缝中挤了个是。
“老爷请放心,以后李某断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我以性命担保。”
听他这样承诺安老爷面色才缓和不少,又觑了眼安秉文,“今晚去祠堂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出来。”
说罢他便要甩袖推门离去。
江妍赶紧滑到角落躲起来,待人走远才敢探出身,却不想撞上了李管家那双探究的三角眼。
有点尴尬,笑一下算了。
“哈哈,吃点啥?”
她把淋上热油的油泼面递给李管家后就倚着灶台开始剥蒜。
红豆也坐在小板凳上捧着糕点边吃边说:“我在里间儿伺候的时候听到那姚老夫人觉得咱家糕点好吃,想把江姐姐借过去几天给她家孙儿做零嘴吃。
老夫人舍不得俩人一直在掰扯,看到姚小少爷跑出去也没多心就让个丫鬟跟着,哪能想出了这事儿。”
江妍把剥好的蒜扔李管家大碗里,说了句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又转头看向红豆问:“这姚家跟安家关系咋样?”
“挺好的吧,咱们食肆的酒水都是从姚家酒坊进的,平时来往也算密切。”
她吃完放下小碟,就要去前厅帮着彻席。
因着溺水一事寿宴结束的也早,请来的几个帮厨忙活完就去前厅拾掇了。
一下子,厨房静的只剩下李管家呼噜面条子的声音。
江妍搬了个小板凳坐他旁边,先是叹了口气后又安慰的拍了拍他肩膀,“李哥别难过,我懂你。”
李管家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江妍过来人似的说:“这种东家我以前也遇到过,哪能既要又要啊。
给一人份的钱恨不得你干十个人的活,还变着法的想扣你钱。
少爷坠马那回你不给他在酒楼忙活嘛,还有今天你又得安排人布置厅堂还得记礼单把控流程。
谁能想到出了这事儿啊,你又不能把少爷拴裤腰带上……”
‘咚’!李管家把碗撂地上,利索的抹了嘴,“老子年轻那会也是个走镖的,功夫不说多好但也绝不差。
想着护个崽子能有多难,再加上他报酬给的多也就应下了。
阿文性子单纯,不像他姐想得多也不像他老子算的多,我瞧着顺眼也教了他些防身功夫。哼这小子心野的很走不了他爹铺的路。”
谈及过往他眼中流露出些江湖儿女的血性,也很是欣赏安秉文今天的侠气。
又叹了口气,也是被江妍的情绪感染到也可能是话赶话说到这了。
他继续聊:“到我这个岁数就想攒点钱置办个房产再讨个婆娘过日子,但他要再这样找事儿,老子也不愿受这鸟气走就是了,一个人又不是活不成。”
“呃冒昧问一下…”江妍打断了他沉浸式的吐槽,看了两眼问:“您高寿?”
李管家回睨了她眼:“三十六。”
江妍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看不出来。”
人哼哼两声不想搭理,她又突然真情流露道:“老话说的好,没什么深仇大恨别和钱过不去。
像咱这种牛马努力一辈子可能都挣不到那个数,这小姐眼看就到出阁的年纪了,再挺两年你就能老婆孩子热炕头了不是。”
李管家不语,面容似有所松动。
江妍见铺垫的差不多了,就状似不经意的问出了心中所想,“不过老爷也是,男娃磕碰难免哪能这么娇养着。”
“说是还在顺阳县住的时候丢过一次,差点没救回来。”
李管家还在琢磨她说的,磕巴都没打一下就把话从嘴里溜了出来。
江妍眼神微闪继续套话,“那让你护少爷到小姐出嫁又是怎么回事儿。”
“这我倒是没……”李管家顿了下回过味来了,奇怪的盯着她,“我还没问你呢,你没事扒门上偷听干嘛。”
江妍胡话张口就来,“那肯定是有人让我去的呀。”
“谁?小姐?你跟她关系有那么好?”
“啧你这话说的。”她难得说了句真话,“我不跟她关系好难道跟你啊。”你又不是主角。
正说着呢人就来了,安德音走至两人跟前,“奶奶让你晚些时候去祠堂给文哥儿送点吃的。”
江妍哦了声问:“那你要不要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她愣了下,摇头转身离去。
江妍看着背影心想,咋走路没声啊,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一会你做好我去送吧。”李管家说。
“你算了吧,俩受气包聚一起比谁命更苦么?”看都没看他一眼。
李管家有被噎到,转移话题似的丢了句明日来领上月工钱就匆匆离去。
……
到了夜间蝉鸣声逐渐弱下蛙声四起。
江妍刚到祠堂就见跪的好好的安秉文突然惊恐的扭头,“谁?!”
她愣了下好笑的晃了晃手中食盒说:“好心人来给你送好吃哒。”
少爷松了口气扭头继续跪着,“你回去吧,我不饿。”
“不饿啊,那刚才我听到的咕噜声可能是别的东西发出来的吧。”
她意有所指,他鸡皮炸起。
江妍笑了笑放下食盒,过去挨着人坐下后又打量着这间小祠堂。
很黑,只有供桌上放了支蜡烛可闪烁的幽幽烛火连后方的一排溜牌位都照不清。
幸而屋外悄然漫过门槛的月光给这屋内添了丝安全感。
“害怕啊?”
短短三个字戳穿了少年的强装镇定。
怕么,是有的,可更多的是难过和茫然。
安秉文抿了抿嘴,他说:“爹第一次罚我跪祠堂,他明知道我怕黑。”
“不怕的来了,陪着你。”
江妍从怀里掏出个药瓶让他转过去,“不想吃我也不逼你,但伤口得上药吧,这可是李管家特意交代的。”
情绪突然被打断,少爷错愕了下紧接着脸上泛起一抹红晕,他的伤可都在背上,那岂不是……
不自觉地有些忸怩,江妍逗他,“害羞什么,你再晚几年出生我都能生你了,快点吧我好交差。”
安秉文磨蹭了下,把跪着的蒲团踢远坐过去解开衣物,还是没好意思在列祖面前坦胸。
江妍无奈跟着坐了过去,拨开他的头发,这背上的伤痕过去这么久已经转为青紫色的淤血带,摸着发硬发烫。
她用指尖挑了点质地清透的药膏敷上去,再用手慢慢的扇动着。
安秉文感受着背上传来的凉意,心头那股火好似也散去不少,他问:“江妍,你也觉得我错了么?”
“你指哪个?”
“什么?”
“要说不顾后果下水,那你确实莽撞。
那姚家少爷要是本能的死命抓着你不放,以你的臂力很难挣脱,最坏的结果就是你俩双双下沉同时溺亡。”
江妍上好药把药瓶收好,顿了下又继续说:“但要单论救人这件事,除了你自己没有人可以质疑你的选择,即使是你的父亲。”
看着她眼底流转的笑意,安秉文愣愣的问:“真,真的么?”
江妍冲他眨了眨眼说:“少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任何事你都有权力做出抉择,你首先要听的也是自己的声音。
只要你无愧于心,别人的话都是狗屁。不过下次在救人之前可一定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啊少侠。”
最后两个字听的安秉文眼睛犹如小鹿般湿漉漉的在发亮,他穿好衣服凑上前,“你,你可不可以再叫我一声少,少……”
还未成型的少侠十分不好意思但又十二分的憧憬这个称呼。
江妍顺着他一连喊了好几声,直接给孩子哄成了胚胎。
这时,许久未出声的塞瑞突然说:“江妍,女主在门外偷听你和少侠的谈话哎。”
“嗯?她来干嘛?”
“唔,可能也想让你哄哄,总不可能是听到说你俩关系好过来的吧。”
塞瑞这波猜想极其不靠谱且敷衍。
啧,这管理员抽了吧。
江妍还没来得及想安德音过来的原因,听爽了的安秉文努力压住上扬的嘴角说:“其实我没有莽撞。
我当时看到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少年拿着竿儿站在池边,不过他好像脚有问题不敢下水,我下去之后也是他和一个小姑娘捞我上来的。”
柱子和小满?怎么还有他们的戏份……
安秉文叹了口气,又说:“我知道爹是因为担心才对我这样,可他对阿姐……”
他这么一说,江妍才想起来,“是哦,我看他俩今天的反应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安秉文冷哼一声,一股脑倒出杨维轩没说完的内容,“阿姐是跟婆婆学过医没错,可婆婆走时阿姐还未出师怎能轻易看诊。
他只说行医救人怎么不说那群人暴力医闹,当初婆婆救醒那溺水女童说给开点药回去吃着,可那家人觉得没必要强行把人带走结果当晚就发高热没了。
之后他们又是砸店又是打人的喊着要赔偿,婆婆是被他们逼走的。这件事对阿姐打击很大,她有一阵都不敢碰医书,怕自己不是在救人,而是在害人。”
听着弟弟的讲述,安德音神色哀伤思绪也被拉回到从前。
诚然她最初是为了医治父亲咳疾学的医,可后来也是真的爱上了医术。
明明是相同的病症却会有不同的病因,不同的病因也会出现相同的病症。
她在探索中被人体构造和疾病复杂性的神秘感深深吸引着,并且在这过程中有人一直在陪伴着她鼓励着她肯定着她,让她觉得自己的存在是有价值的,她也是可以被人喜欢的。
可那件事的发生,那群人狰狞扭曲的嘴脸,婆婆隐忍又愤懑的背影以及无助的自己都成了她心底一道不愿去触碰的伤疤。
她怕失败怕被讨伐,怕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信仰是错的。
今天如果不是被爹拽出来,如果不是江妍帮她,她想她是会选择置之不理的。
“傻逼。”
突然响起的陌生词汇让安德音一怔。
里头的安秉文也愣了下,他不确定的问:“你刚刚,是在骂人的对吧?”
江妍挑了下眉不置可否,“人蠢就算了,就怕蠢人自以为是。
水里那么脏小孩掉进去肺部肯定感染了,再结合你说的估计是迟发性肺炎没有得到及时治疗导致炎症扩散人没了的。
那家人就庆幸女娃娃头七没还魂吧,不然得来的银子也没命花。”
安秉文打了个冷颤,但又忍不住有点想笑。
头一回见有人语调温和但又说话难听的。她当时要是在,也许事情会是另一种结果也说不定……
“笑什么笑,你阿姐那位师傅也傻。”江妍觑了他一眼说:“人都打上门了就干挺着让欺负,你不会带着老李打回去啊!”
安秉文笑容僵了片刻,他说:“我跟阿姐当时被爹锁在屋里出不去,等能出去了事情也已经了了。”
江妍被哽了下心中不住的冷笑,像安老爷这种白眼狼她是打心底看不上的,也就这俩崽子对他还有滤镜了。
“不是自己的错就不该认,你一旦认了这辈子都会被人打上这个印记。
要我说拼了这条命也要跟他们死磕到底,我好容易救回来的人你带回去一晚上说没就没了。
你说是治死的那我还说你们是故意想坑钱呢,舆论战嘛打的就是谁声音大更让人信服,他们要真想治也不会急着把孩子带走。哼,可能因为是女孩吧。”
…说完见没人回话,抬眼就看到少爷瓷麻二愣的表情盯着她。
呃…可能言语有些激烈被吓着了,她问塞瑞门外安德音啥反应。
塞瑞还没听够,它意犹未尽的说:“比这位少侠强点,能眨眼。”
江妍轻咳两下,声音放大了些说给屋外的人听,“至于你阿姐,害怕乃人之常情,甚至每个大夫都有过这样的心理负担,这不是软弱,而是对生命的尊重。”
不是软弱么……安德音听着里头的话心恍然漏了一拍。
还是第一次,有人为她的逃避找寻借口。
只听江妍继续说:“可要是因为害怕就不敢去面对那就太可惜了。
畏惧只有一种结果,但坦然去对待去感受去迎接新的挑战会有不同的可能性,不管哪一种都比‘害怕’要来的好。
医术有边界结果不可控,尽力就好。”
她在附一院干保洁那两年,见过太多医生的无能为力导致的医闹了。
但能说他们就不是好大夫么,能上手术台的哪个手上没点遗憾。
医生,比家属更希望患者能活下来,但不是什么事都能如愿以偿的。
安德音静静的听完久久未能回神,半晌她笑了。
心中那团困扰她许久的迷雾好似也随着笑意消散不少。
没想到到头来为她解困的会是一个厨娘,居然是一个非亲非故的厨娘。
“好感度又长噜,现在是12。”塞瑞监测员语气轻快的汇报着。
江妍听了心情大好,她踢了下还在犯嘀咕的少爷让别琢磨了,反正也不是说给他听的。
“话说回来你那会挺小的吧,怎么记这么清楚。”
安秉文挠了挠头得意道:“嘿,我那会天天黏着阿姐当然知道的多了。婆婆走那天的盘缠也是阿姐备好让我去送的,印象中这还是阿姐头一回交代我办事。”
他语气欣喜中又带着小小的失落,听的安德音是不住的眨眼,面露羞赧。
江妍好笑的盯着他,问:“就这么喜欢你阿姐?”
安秉文头要扬上天,“她是我姐我是她弟,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江妍又笑了几声后蓦地停住,她眯起眼睛目光玩味道:“即使她害过你?”
塞瑞啧了声,它知道她要说什么,可现在说出来可能会影响好感度。
而此时门外的安德音瞳孔骤然一缩,不自觉地抠了抠手背上的软肉。
她什么意思,难道她发现……不,不会的。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安秉文皱着眉。
江妍一只腿屈起手搭在膝盖上,悠然道出事情真相:“你坠马不是意外,是你姐故意造成的,李管家也是看出了这点所以才防着她。”
“不可能!老李说是马儿癫了才把我甩下去的。”
安秉文被她的话惊的站起身子,一连退了好几步。
“它又不是人还能莫名发癫?是你姐箍紧了马鞍它难受才癫的。”
“那,也有可能是无心之举!”
“以她的骑术?好好好…就当是无心,可厩顶还藏着马儿闻了会兴奋,不受控加速的野生艾蒿,这也是无心?”
“你,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阿姐放的!”
“除了她谁还懂药?而且药铺还留着她大量购买艾蒿的亲笔签名哦。”
“同名同姓也说不定!要真是阿姐做的她干嘛要实名登记留下把柄。”
“她又不是半仙儿还能算到有人扒到这一步?再说银子上的戳记药铺里的药童都可以证明她去过,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安秉文被问的哑口无言,一下子瘫软在地。
他没想到自己竟遭阿姐如此厌烦,不禁委屈的鼻头发酸。
而安德音在听完两人的对话后惊慌之下不住的抓痒手臂,她知道,她都知道…
那她为什么还要帮我,她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看着自己出丑她再来做这个好人。
可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有文哥儿,应该也很失望吧,他眼中的阿姐就是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人,他也会像爹一样讨厌自己的对吧。
她这样想着,不停的抓至皮肤渗出血丝。然后扭身就想进去,进去阻止他们对她的批判,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行。
是,我就是这么一个烂人,所以你们应该远离我不要再来招惹我。
可江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迫使她停下了脚步。
“可她这样做,不是想害你,相反还很在乎你。”
安秉文抹去眼泪,呆呆的望着她。
江妍解释她既做又做的目的,最后道出缘由:“还不是你爹装瞎看不见她,你又是你爹的宝贝蛋蛋,她只能这样来凸显自己的存在了,就是草率了点没料到会发生意外害的你真受伤,不然哪会伺候你那么久。”
安德音听的面红不已,她,她居然连这都知道。
一时间不知是欣喜还是羞耻过多,犹豫半晌还是涨了两点的好感度。
江妍听到这个结果没忍住轻翻了个白眼。
反观安秉文一直在傻笑个不停,原来阿姐没有讨厌自己。
但想到她这么做的原因又忍不住叹了口气:“都怪我,要是没有我爹也不会……”
“打住,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妍奇怪的盯着说道:“是你爹的问题,他漠视了你阿姐的存在才导致她有这么偏激的做法。
啧,不过你阿姐也是傻,以为这样就能得到她想要的爱么。
这玩意儿是要不来的,也不需要达到什么条件。就好比你,什么都不做光是站在那就赢了你爹就是疼你。她要是能多想想自己就好了。”
多想想自己……么?
可我想要的就是这个啊……
安德音抬头望了下月亮,视线好像没那么模糊了。
缓缓呼出一口气,今晚听了太多以前没听过的话,她需要理一下思绪。
也来不及管江妍他们后面会再聊什么就慌慌张张的离开了。
听到她离去,江妍反而松了口气,她要是不走自己接下来一些话还不好问呢。
“阿姐想要的我可以给她,我会永远护着阿姐。”
安秉文无比认真的给出回答。
江妍听着眼前少年许下的稚嫩誓言,笑了笑问:“所以你害怕骑马但硬着头皮去学还拽着你阿姐,仅仅是因为她喜欢?”
安秉文羞涩的笑了笑,点头又摇头,“阿姐喜欢很重要,但我,我以后想当个侠客!不会骑马怎么行!就像老李给我看的话本里的侠客,仗剑天涯,快意恩仇!”
他眼中星光大放,恨不得现在就拎把剑策马江湖去。
“不再多读几年书?起码出去不会被坑的太惨。”
少年顿了顿叹了口气,“我本来就不是读书那块料,现在爹还要扶着我写字。他还想让我以后接管食肆,我看到账本就烦。”
江妍哼哼两声,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她感慨完又逗人小孩玩,问:“你阿姐这么不待见你,你干嘛还那么黏着她,自讨没趣哦。”
“是因为娘。”安秉文双手托腮,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
“安夫人?”江妍一愣,想到了那个温婉又沉默的女人,“说起来今天好像都没看到她,她在的话也许还能拦拦老爷。”
“没用的,爹决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
少爷果断的摇头,又说道:“娘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爹也顺着她。每年这个时候娘都会出去呆几天。”
江妍听的在心中冷笑两声,这话前后矛盾的也就能骗骗小孩了。
要真顺着哪还每年这么大操大办的,到底是不喜欢还是安老爷不想让她出现在人前啊。
安秉文继续说:“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在我耳边念叨说‘以后要护着阿姐,要对她好。
爹要是不疼她了要连着爹那份一起给,以后他们要是走了,阿姐就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不可以欺负她。’”
“你等会,念叨?”江妍打断了他,问:“夫人的舌头不是……?”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我没出生前在顺阳县的时候就受了伤,不过娘之前是可以说话的。后来……”
他想了想又说:“后来有一天娘罕见的发了好大的脾气,把家里能砸的全都砸了。
爹当时不在家我和阿姐都被吓哭了。还是奶奶进去劝了好久娘才平静下来。
但之后娘就不说话了,大夫说是心病,可到底是什么,爹和奶奶都不说。”
“……我听李管家说你之前丢过一次,是因为什么?”
安秉文摇头,“我不知道,只记得发了场高烧,醒来后阿姐就对我不亲近了,爹也对她冷淡了很多。”
江妍沉默了,又是顺阳县,看来那里一定发生了很多和剧情有关的事,得找个机会过去一趟。
少爷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只自顾自的又说:“我是希望爹对阿姐能像对我一样,要是阿姐能跟我关系好点就更好了。”
江妍没忍住怜爱的摸了摸他的头,没成想给这小少爷摸呆了。
“怎么,又害羞啦?”
他回神,心情好的笑了下,“没有,只是我记得阿姐以前也像你这样摸过我头。”
“你俩以前感情很好?”
“太小了,记不清,但肯定比现在好。”
江妍哦~了声,随后又不怕死的凑上前猜测道:“你说你走丢是不是你阿姐~?”
“不!可!能!”安秉文这次特别斩钉截铁,“阿姐当时也在很努力的找我,她还因为找我受了不小的伤呢!”
“哦。”
少爷鼻子皱起轻哼了声。
他打开食盒把坨成一堆的冷面端出毫无形象的吃了起来,“跟你说的我都饿了,这点面哪够我吃。对了,讲故事。”
“啥?!”
江妍诧异,这怎么就切到少儿频道了。
安秉文理直气壮眼巴巴的望着她,“你说的我不开心,所以要讲话本哄我,我要听江湖侠客的故事!”
“噗嗤~”塞瑞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江妍姐姐快点讲,别让小朋友等着急了。”
“滚。”
江妍没好气的说完,又看了看星星眼的小少爷叹了口气,说:“好好好,我讲我讲。”
就当是套你话的报酬了。
“咳咳,那就给你讲个风流侠盗陆小凤的故事。
话说在这江湖,历来是英雄辈出龙蛇混杂,可要说谁能在这刀光剑影中喝最烈的酒、惹最大的祸还能笑着全身而退的,那就得提一提这位爷——四条眉毛陆小凤!”
“啊?他有四条眉毛!”
“啧,别打岔啊,此人轻功绝顶,性子玩世不恭,那胡子修的比姑娘家的眉还要俏。那他有何能耐呢,这就要说到去年重阳发生的一件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