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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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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苑手忙脚乱地迎来这么位病患,伤口还没处理好,上官奚就隐隐感觉头重脚轻,大概是穿得较多,在外面待得有点久,中暑了。吩咐管家多照顾着,自己先回了清晖园。
吃过药后,上官奚半躺在塌上,靠着软垫,微低垂着头,左手带着一丝无力,轻轻搭在眉心上。
管家周肃前来回禀,府里的大夫诊断李明川伤势还好,就是失血过多,现下不宜挪动,静养一段时日,应该无甚大碍。袁喆派人前来探望,又交代让李明川先住在这里,还派了四五个侍卫守在房外。
上官奚略加思索叮嘱道:“你多加照应玉兰苑那边的需要,其余不要多事。你辅助母亲管好府里,尤其是下人,不能再出现之前的事。”
“是。”
吱呀轻响,幽扉轻启。走进来一位女子,年约四十左右,但保养得宜,肤色白皙,眉如远黛,发间插戴银镀金缉米珠镶琉璃蔷薇簪,身着白色银条纱衫,外罩月白焦布比甲。
周肃见状,立马道:“夫人。”随后轻手轻脚地将门带上。
“母亲,怎么过来了?”
上官夫人将蜜饯放于桌上,转身在上官奚的榻边坐下。慢条斯理道:“今日你一回来,玉兰苑那边就嘈杂了好一阵,听说是带了人回来养伤。本来使了人去问问,说你中暑,可不得来看看你。”
“母亲,我没大碍的,现下刚入夜,暑热还盛,您身子也不好,跑这一趟,万一不适,就不好了。”上官奚右手握着那块李明川赠送的玉佩,指尖轻轻摩挲着玉佩。
上官夫人持扇子徐徐地给上官奚扇了扇:“你不用担心我,反倒是你。我听良书回禀,今天回来的路上,那些难民围着马车发难。这段时日,你就不要出门了,小心为上。”
上官奚神色平静道:“母亲,这些人不是冲我来。”
“嗯?不是冲你,难道是冲玉兰苑那位?”
当然是冲李明川来的,苦肉计嘛,不破皮不流血算哪门子的苦肉计?
上官奚回来后,细细思忖一番,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
上官夫人眉眼间忧愁之色尽显:“那位是什么人啊?目的为何?可要对你不利吗?”
“母亲不要忧心,我想他是为账簿而来,我能应对的。”
上官夫人摇扇的手顿住,连连叹气:“我早就劝你,不要去掺和这个事,你就是不听。我今早带婞儿出门,街上都是难民。本来天灾降临就苦不堪言,你们又搞出这出人祸,真是造孽啊!现在又来试探于你,家里那三兄弟虎视眈眈,老头子贼心不死,一心想要再掌权,万一让他们勾结在一起,如何是好啊!”
上官奚摩挲玉佩的手顿住,冷冽的锋芒在眸底流转:“他们动了?”
上官夫人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老头子这几日八成是听到了风声,今天想出府,被拦下了。老大的媳妇闹着要回娘家,估计也是想去探探风声。老二和老四也时常待在一处,手底下的人也不安分。你说说,咱们自己家都不太平,万一……”
看来除了前日偷账簿的,府里的下人还是不干净。袁其山自不用说,恐怕还有别的人。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熙熙攘攘为利来。
上官奚心中越是愤怒,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弧度,用力地捏着玉佩,指节都有些泛白:“母亲,放心。就算他们想动,跟着他们的人,我早就吩咐过,掀不起风浪。我只是不想做悖人伦的事,可不代表任人宰割。况且,这件事不是我想不掺和就能不掺和。杨知府帮我夺得家主之位,交换的代价是我替他将赃款处理得当。这条路早就不能回头了。”
面对此等局面,上官奚倒也不愁苦,反而神情轻松道:“母亲,不必如此愁苦,最近您约束好妹妹,不让她随便外出。管好家里,外面的事我自有方法。”
将母亲的手紧紧握住,眼神坚定道:“母亲,信我。这件事从开始做,我就想好了退路。时辰不早了,您去歇着吧。”
上官夫人早有一番话,却迟迟不曾开口。她很想说,当初,虽然三个人在外宅拮据过日,但也平平安安。自从卷入这些争斗当中,整日间勾心斗角。况且,上官奚年纪不小,女扮男装早晚会被拆穿,可如何是好!
又心知多言无益,只好点点头回去了。
想起宴会上李明川衣袖的气味,以及雅集上的那番话,上官奚对他的身份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明日还要再探探他的底,然后才好下定论。
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将心中所有的重担随着这口气吐出。整个人,就像只鸟儿般惬意。
翌日,雨丝轻拂苑中的玉兰树,洁白的花朵闪烁着晶莹的光芒,更显风姿绰约。
李明川半坐在榻上观雨赏景时,下人通报的声音就响起了:“家主来看李公子了。”
上官奚瞧李明川,脸色苍白,但精神饱满,关切地问道:“昱琛兄,感觉如何啊。”
李明川靠在身后的软垫,气息不稳:“还好,有些头晕无力,无大事的。”
“无事便好。昱琛兄,你昨日的情形,可把人吓坏了。真是恨不得三清佛祖统统求个遍,只求你千万不能有事啊!”上官奚就坐于榻边的凳子上,说着,就从衣袖里拿出一个黄色小囊,轻轻挂在李明川的颈间,“这是我母亲从广济寺求来,护身用,很灵的。”
长了一张连鬼都骗的嘴!明明是想来试探底细,偏偏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
“叨扰府上就已经很麻烦了,怎么还劳烦令堂费心了。受之有愧啊”李明川一脸惭愧地轻拂颈上护身符。
“诶,昱琛兄,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说起来,昨天那群难民怎么就盯上我们那辆马车?那个香炉怎么就不偏不倚地朝昱琛兄的额上砸去?”上官奚似笑非笑地问道。
“嗯——可能就像你说的,运气不好,偏偏朝我来了。”李明川赶紧顺着台阶道。
心里暗恼得不得了,手下人简直蠢到了极点。明明吩咐,混在难民里,煽动他们去向上官奚闹事,在上官奚即将受伤之际,自己挺身而出,然后顺理成章到她府上养伤,这多好的计划啊!这帮蠢材居然直接冲自己吧唧来了这么一下,搞得自己要装晕,死皮赖脸赖在这里不走。
“既然这样,等昱琛兄好些,我带你去广济寺,虔诚地求求神明。不过只怕届时昱琛兄没空闲了”上官奚一脸遗憾道。
李明川疑惑:“没空闲?有什么事吗?”
“过几天,钦差大人就快到了。”上官奚反问道,“听闻钦差大人与您是堂兄弟,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他来了,您不去陪同吗?”
李明川道:“我这位堂兄大人来这广陵府,可是要办大事。只怕他未必得空见我。”
李璟珩要是会不见你,袁其山父子至于费劲将你拉下水?
上官奚眼眸满是钦羡道:“我听闻钦差大人及冠之年就荣膺探花,生得丰神俊逸,被称为玉面探花郎。这可是读书人的楷模啊。”
李明川不以为意:“没那么夸张,那些话就是攀龙附凤之人为了求得长公主和左都御史的青眼编排的。”
这般言语,这副轻描淡写的神态,上官奚暗道他与李璟珩绝对交情匪浅。
“那他不过四五年的时间就屡破奇案,做到大理寺左少卿,这可称得上一句英才吧。”
“你这般艳羡他,不会想把家中姐妹嫁与他,和他结个亲家吧。”李明川戏谑道。
闻言,上官奚脸上,瞬间出现了一抹极为复杂的神情,“诶,昱琛兄说笑了。我家这门第,到了京城,连登上阶的资格都没有。我这不打算着,找昱琛兄打探点消息,对钦差大人的孝敬,才能合他心意。”
李明川苦笑不得:“他是大理寺左少卿,不收礼的。”
上官奚摆手道:“昱琛兄误会了,我自然知道钦差大人不受炭敬这等腌臜俗物,我是想问钦差大人可有什么雅好,毕竟,我也是半个读书人嘛,这,这说不定所好相同。是吧。”
上官奚东拉西扯,其实就是想借着孝敬的幌子,想试一试自己。想来是雅集上的那番言语,让她怀疑自己不是袁其山的人,而是朝廷的。正好,倒可以看看她对杨宁才是否真的那般忠心。
于是李明川慢条斯理道:“他啊,最喜欢有才情的女子。”蓦地,凑到上官奚的面前,二人近在咫尺。眼中暗藏冰霜道:“上官家主,是另择其主吗?”
“如果我另择明主,那是否与李公子同侍一主?”嘴角扯出一抹弧度,眼眸中尽是清冷与疏离。
“你说呢?”李明川反问道。
上官奚假笑的唇角愈发扬起,声音低得仅两人可闻:“我觉得李公子低估袁都指挥使,也低估了广陵这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