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焰纪[散章]》肖九樱君

136、一身冷汗

　　诸事奏毕，众官退朝。宸王跟着皇帝内去，悄悄禀告今晨四城查禁的因由。皇帝一听这事，倒嘱咐昭骅留心，先私下仔细询查，莫要惊动宫里。

　　江子游在敬仪门寻到自己那乘小轿，掀开轿帘探头入内，方才发觉轿子里暗影踔踔，竟先坐一人，心中惊疑待要退出，忽闪间凛凛寒光而至，一柄利刃已抵在江子游颈前。
　　江子游吓得身子一软，险些跌倒，那人一把扯过江子游，逼他坐到轿凳上。轿夫竟毫不知情，反而吆喝一声，便起了轿，都觉得轿身似乎比早上重了些。

　　手持匕首的人在江子游耳旁冷冷低问：“你可是江尚？”
　　江子游额上滴滴冒着冷汗，点点头：“我素来与人无冤无仇，行事光明磊落，你是不是找错了人？”
　　那人冷哼一声：“你既身为翰林院学士，却不知修身养德，也不顾礼仪廉耻，教坏无知孩童，还敢自称行事光明磊落，实在可笑。”冷讽间，意有所指。

　　江子游心思通灵，立即知晓为何：“我是成年男子，尚无婚配，身无家累，偶然出入烟花之地，不算大过吧。那两个小孩偷偷跟在我身后，也去了那处，我又怎能未卜先知？何况他们自家父母兄长也未教导在先，与我何干？”
　　江子游一番辩驳，诨似旁观之人推卸得一干二净，只把拿刃逼迫者，给挤兑得无话可说。他恼羞成怒，心里恨恨地想：这厮倒有一张好利的嘴，竟然与你无干？但却无处可发，只恨恨得警告一句：“你暂且记着，下次再敢和他俩说话，我便要你好看。”说完，竟然掀了轿帘飞身而出。轿夫只觉得肩上一轻，眼前一道影子就晃没了。

　　江子游嘘得一声瘫在凳子上，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心里苦笑：这女人哪里来的，凶恶不说，还蛮不讲理。又不是我主动找那两个孩子说话的，倘若他们来寻我怎么办？难道也算在我头上不成？
　　原来那人的声音轻巧，身量纤细，是个女子。

　　九焰和呼延冲早上睡醒了，惜颜招呼周到，请他俩吃过早饭，还亲自送出门去。
　　小哥俩走回程府，方进门，一帮子丫鬟围拢来，给拥进后园子。
　　程夫人抱住九焰就哭开了，九焰倒给吓懵了。程夫人既是心疼也是怨怼地说：“你这小冤家，昨夜里去哪儿了？也不先知会家里一声，真把人急死么。”
　　旁边伶俐的大丫鬟便劝解：“太太别哭了，小少爷出去玩儿，一时高兴也忘了报信。现在平平安安回来就好了。”
　　九焰尴尬地红着脸说：“娘亲，孩儿知错了。”

　　程夫人紧紧拉住小儿子的手，转头又对呼延冲说：“五郎，你也先回家去报个平安吧，恐怕你娘亲也着急呢。”
　　呼延冲吓得瞪大眼睛问：“我娘亲怎么也知道了？” 程夫人摇摇头：“我家里寻不着焰哥儿，自然是去你家里找人了，谁知道你们两个混小子，跑到哪里去耍了。” 呼延冲听完撒腿奔出屋，找着自己的马匹一溜烟跑回家去也，一路上心里惴惴不安，心想：千万千万不能让爹爹知道，万一 …… 那里，非打死我不行。

　　呼延冲到了家，他娘陈氏果然坐在大娘屋里哭得不行。
　　二夫人看见儿子平安无事地回来，心里妥帖。
　　大夫人也是正房母亲，自然要数落他几句，这事情毕竟连将军也知道了，家里两位夫人做主，还没把儿子管教好，难免是要被训话的。
　　呼延冲低头俯耳地，终究没能躲过一问，支支吾吾也说不出，昨夜究竟是在哪里耽搁了没有回家。

　　二夫人搂着呼延冲，自然贴近，便嗅到儿子身上的脂粉气味。青楼花镝红粉帐，自然是香氛馥郁的地方。没有更换过衣裳，怎么能遮掩得过去？
　　再心疼孩子的女人，也会恼恨孩子不争气地行止，一个巴掌挥出来，呼延冲本来也老实巴交，便呜呜咽咽都交代清楚了。
　　二夫人抹着眼泪哭，大夫人好言温语地劝解，呼延冲跪在地上不敢说话，不敢挪动，老老实实地低头悔过。

　　在旁边一直坐着也不作声，冷冷旁观听着事情经过的大小姐，忽然就悄悄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