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短篇随笔呀》雾观

6、陆

　　你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这封婚书送给卫朔。

　　思来想去，你选中了卫朔的生辰，四月廿七。
　　你决定要在这一天，跟他坦明心意。

　　开开心心定好了表白的日子后，你便迎来了忙碌。

　　近日京城中来了一名杀人劫财的悍匪。此人心性毒辣，作案时不仅将所有财物洗劫一空，还会将受害者残忍虐杀。

　　不过短短数日，他便已经连续残害四人，闹得京城人心惶惶。

　　天子脚下，皇城之内，如此骇人听闻的凶案传入宫中，引得圣上震怒。

　　早朝时，圣上将大理寺的官员从头到底怒斥一遍，连深受他赏识的卫朔也没能幸免，挨了顿批。

　　圣上龙颜大怒，责令卫朔必须在半月之内将此案告破，否则便罢黜他的官位。

　　朝廷中，卫朔应下了圣上的命令。

　　非但如此，他还在百官面前自立重誓，道说如若此案半月未破，便自绝于金殿，以此谢罪。

　　圣上闻言稍安，到底缓和了怒意，给予卫朔调兵之便，助他破案。

　　这日下朝时，整座京城都感受到了欲来的风雨。

　　没过多久，你听闻了卫朔在朝堂上的誓言。
　　你心急如焚，但也知道这是无奈之举。

　　朝中局势风云变幻，诡谲难测，权位的争夺从来没有停止，卫朔身处其间，有诸多身不由己。

　　你心下沉重。

　　大理寺上下也一片愁云惨淡，所有人来去匆匆，为了抓住那名凶恶的逃犯而努力。
　　你也是其中之一。

　　这些时日，卫朔忙着调查那人的身份，而你几乎不眠不休在京城中巡查，想要找出可疑之人。

　　你们极少碰面，却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

　　转眼间，半月时间已经过去十日。
　　越是临近圣上所说的最后期限，你便越是焦躁忧心。

　　终于，在半月之期的第十二日，你找到了凶手。
　　这天正好是四月廿七。

　　天际阴蒙，雨丝连绵不绝，长街青石淌水，少有行人外出，只有巡逻的禁军。

　　彼时你顺着卫朔给的线索，在几条巷街中游走查探。

　　待你随便挑了间无人的空屋，想要暂且休憩一阵时，忽然听到不远处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你心中重重一颤，循声急速赶了过去。

　　等你赶到，便看见了院落里正要杀人灭口的那名凶徒。

　　这户人家居住的是一对母女，母亲已经被割喉死去，剩下的小女儿被男人抓住脖颈，显然难逃一死。

　　你神色一凛，从院落中的痕迹认出这男人就是你要找的凶手。

　　意识到这一点，你当即从院墙翻身下去，长剑出鞘，从男人手中救下了气息奄奄的小姑娘。

　　“官府的人？”
　　男人凶恶如鹰隼的眼神锁定了你，杀意昭然若揭：“看来我是留你不得了。”

　　“劫掠财宝，残杀无辜，你才是该死之人。”

　　你不畏不惧迎上男人的目光，心头同样杀意纵横。

　　雨幕之中，刀剑交错。
　　你与男人交手，从对招中发现了他的身份。

　　这位已经杀死六人的凶徒名叫曹邯，是江湖上有名的悍匪，外号悍血刀。

　　曹邯的刀法路数奇诡，武功高强，并不逊色于你。

　　尤其在你发出信烟求援之后，曹邯的招式愈发狠辣，恨不能将你立斩当场。

　　你应付得颇为吃力，身上多了许多伤，却始终坚持。

　　曹邯迟迟未能被捉拿，是因为在他背后有人在暗中支持。若是这次让他逃脱，再想抓回他只怕会更难。

　　离半月之期已经没有多远了。
　　你绝不能让他走。

　　眼见迟迟不能解决掉你，曹邯开始不耐，想要提前逃遁脱身，被你死追缠住。

　　“你休想逃。”你咬牙道。

　　走不了的曹邯面色阴狠：“你找死。”

　　你已经重伤，却仍然不肯让出半点退路。
　　曹邯被逼急，再度运转内力，朝你挥刀。

　　长剑被劈断，这一刀你避无可避。

　　刀锋贯穿了你的心脏，抽离时带出一朵鲜艳的血花。

　　与此同时，你抛出的毒镖也精准刺中了曹邯的肩膀。

　　以命换命。

　　曹邯为毒镖所伤，嘴中吐出一句咒骂，随后强忍毒发的痛苦逃命离开，不再管濒死的你。

　　你跌倒在雨地里，身下是无声蔓延的血泊，无力阻挡他的离去。

　　雨丝冰凉，带走你的体温。贯穿心口的刀伤让你清晰感受到剧烈的痛楚，还有生命的流逝。

　　你快死了。
　　到底还是棋差一招，没能将曹邯抓捕归案。

　　不过你已放出信烟，曹邯受伤中毒，必然逃不了太远，想必很快会有附近的同僚赶来将其抓获。

　　曹邯被抓，卫朔便完成了他的誓言，不用自戕了。

　　这一想法让你稍觉安慰。
　　但紧随而来的，是无尽遗憾。

　　……今日是卫朔的生辰，今夜还会有他的庆生宴呢。

　　你本是打算在今夜跟他坦白心意的，连婚书都已写好，时刻带在身上。

　　可你已经撑不下去。
　　也来不及再见卫朔一面。

　　你没有来得及告诉他，你喜欢他，想要跟他永结同心。
　　也来不及问他，卫朔，你愿不愿意同我在一起。

　　刻骨的痛楚中，你的视线开始变黑，看不见天地万物，意识渐渐混沌。

　　有晶莹的泪珠随着天上落雨，从你的脸庞悄然滑落。

　　卫朔他……会愿意吗？
　　这个疑问盘桓于你心头，不得解答。

　　气力散尽，你紧紧攥住袖中那张已经染血破碎的婚书，缓缓闭上眼。

　　最后一缕气息在不甘心中断绝。
　　从此心生执念，难入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