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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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破碎的蝴蝶朝你翻飞而来。
你看见了生前被你忘却的记忆。
你是一名孤儿，自小在外漂泊，直到五岁那年，你被江湖上名声赫赫的侠盗捡到，收为弟子。
侠盗有一身好武艺，轻功也是超群，他虽是盗客，却游走于人间劫富济贫，所杀之人皆是贪官污吏，名声毁誉参半。
你是他唯一的弟子，根骨奇绝。
不仅将他的一身本领学去，同时也继承了他的衣钵。
于是多年后，江湖上又多了一位盗玉手。
你们师徒二人结伴同行，在你十五岁那年，侠盗因重病去世，你将他好生埋葬在故乡，过后独身一人闯荡天涯。
一次意外，你遇上了卫朔。
那时的你选中了一名贪污了朝廷赈灾银的官吏为偷盗目标，却不曾想，在你偷走官吏府中的珍宝后，卫朔找上了门。
一群官兵将你的木屋围得水泄不通，大门被堵，唯留下一条空道，供让身后主持大局的白衣人走来。
你看见了年轻时的卫朔。
与如今相比，那时的卫朔少了沉肃，面容依旧清寒俊朗，只多了几分少年的锐气。
你听到他准确地叫出了你的名字——
姜念游。
当时的你听到自己的名字被道破，只觉得大事不妙。
完了，这可是有备而来啊。
门外有重兵把守，你无法逃脱，被迫与卫朔对峙：“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卫朔：“来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闻言，你轻轻挑眉。
你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卫朔，近来京城声名鹊起的探案天才。
原本你以为他是为了你以前的犯案而来，来者定然不善，没想到听他口风似乎不是。
你来了点兴趣：“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是谁，江湖上有名的盗玉手，在偷盗上从无败绩。”
卫朔真心评价道：“你很厉害。”
听到这里，你不禁抬起下巴，神色骄傲。
那可不。
“你虽为盗贼，却常行劫富济贫之事，但你所为终究并非正道。”夸完你的厉害，卫朔的话锋突然一转。
你隐约从这句话中察觉了什么，认真道：“所以？”
卫朔终于说明了来意：“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你以后可以跟着我，替朝廷做事。”
哦，原来他想招安你。
可惜你生性自由散漫，不愿受朝廷诸多规矩的拘束。
于是你说：“那可不好意思了，我还不想替人办事。”
卫朔遭你拒绝，倒也不恼，只是抬了抬手。
身后的重兵得令，齐齐抬出弓弩，对准了你。
你：“……”
或许是你脸上的表情过于扭曲，你看见卫朔勾了勾唇角，如冰山渐融。
可恶！
在他的威逼利诱下，不想被弓弩扎成刺猬的你只能低头，成为了卫朔的手下。
可即便如此，你心头还是有怨气。
于是在后来跟随卫朔的时日中，你经常手痒，会从他的身上偷些小玩意。
小到他随身佩戴的玉佩，大到他存放于密室的字画珍玩。
但每次事后，你都会被卫朔成功抓获。
你大为不解：“为什么你每次都能发现？”
“凡有所行，必将留踪。”卫朔不紧不慢地将你偷走的玉佩取回，声色平缓。
“足迹、气息、指痕，皆能暴露出你的存在，只要有心，便能追查出来。”
有点本事，你心想。
折在这人手上，不算冤枉。
卫朔重新佩戴上玉佩，抬起头，朝蹲在树上的你认真说道。
“姜姑娘，以后别再偷东西了。”
阳光下，他俊朗的面目更加耀眼，你听到了他真挚的话语：“做个干净的好人吧。”
树上的你微微愣神，不期然想到了过去。
你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年幼时是混迹在市井中的小乞丐，为了一口吃食，常常与周围的乞丐们争抢。
那不是一段美好的记忆。
其中充斥着挨饿受冻、辱骂欺凌、过路行人的践踏与看轻。
小小年纪的孩子，却有着野草般的韧劲，你在泥沼之中摸爬滚打，挣扎求生。
在那段黑暗的日子中，你学会了偷窃。
你想让自己活得更好，于是常常窃取他人的信任，借以获取他们身上的食物和财宝。
然而有一次，你不幸地偷到了天下第一盗的身上。
侠盗轻而易举洞察了你的小动作。
他将欲要逃走的你逮住，拎起你的后颈衣领，戏谑道：“小乞丐的手法不错嘛。”
“可惜，比起我还是差了太远。”
被抓获的你心道完了完了，这人肯定要去报官。
可是侠盗没有。
因为他本人就是一名被天下通缉的盗贼。
侠盗欣赏你的手艺，觉得你是个可塑之才，便收你为弟子，带在身边跟他一起行动。
曾经的你偷盗是迫不得已，是为了自己生存。
而跟在侠盗身边后，你不再挨饿受冻，偷盗的意义变成了帮助不幸的人们求存。
你跟随侠盗，截取那些官吏从百姓身上获取的不义之财，再将这些财宝送还给那些受苦的百姓。
侠盗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包括你。
你对亦师亦父的侠盗十分感激，因此在他即将死去时，你万分不舍难过。
“念游，我们是见不得人的盗贼，虽然所做所为问心无愧，但这世道终究难容。”
这位生前搅动风云无数的盗客已经病重，他躺在木榻上，气若游丝，望着你的眼神却温柔宽慰。
饱含着长者临终前的期许。
“若是可以，我希望你能过上寻常安宁的日子。”
这是侠盗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让你深深铭记。
此时此刻，印象中的这句话与耳边卫朔对你说的那句话重合。
——放弃盗贼的身份，做个能过上安宁日子的好人。
你抬起头，注视着卫朔。
从他的眼中，你看到了他对你的欣赏，以及隐秘的关怀。
你知道当初卫朔留下声名狼藉的你，暗中花了许多心思周旋，才从那些你得罪的官吏手中保下了你。
这份恩情你不曾忘记。
于是你耸了耸肩，给出了一个并不肯定的答复：“我尽量。”
在你过去的十七年生命里，偷盗已经成为了你的习惯。
习惯向来难改。
但你会尽力改变。
不做侠盗后，你跟在卫朔身边抓捕罪犯，看他断案如神，看他受民敬仰，也看他一步步登临高位。
卫朔是个既有能力，也十分正直的人。
正因他是这样的人，所以招惹上许多仇家。
世有清浊，许多浊人不愿见卫朔高洁无尘，便想拉着他一同堕入泥潭，如果不能，便只有毁去。
卫朔身边从来不缺暗杀者。
你因为武功高强，感知敏锐，常伴在他身侧当护卫，与他数度并肩作战，多次同经生死。
你曾于众多敌手之间救过他的命，而卫朔也在乱军之中替你挡过箭。
在看见卫朔中箭的那一瞬间，无尽的恐慌将你淹没。
从前你在江湖闯荡，被仇家追杀时也有命悬一线的时刻，可你依旧能谈笑风生，远远不像如今这般紧张。
你从未如此慌张。
你害怕卫朔就此死去。
那一箭让卫朔在鬼门关前徘徊了整整六日，等他醒来时，担忧了许久的你终于情绪爆发，对他怒斥。
“你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箭！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死了！”
你既是害怕又是愧疚：“那一箭我受了也就受了，顶多伤重几天，你一个需要我保护的人逞什么能！”
卫朔才醒，虚弱之色还未褪去，便迎来你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
素来冷淡的人这会难得露出温和的神色，卫朔看着愤愤不平的你，轻声安抚：“因为你是个好人。”
“好人不该被暗箭所伤。”
你气恼地偏过头，不想再去看他。
傻子。
明明你也是个好人，明明你也不该被暗箭所伤。
可照样有的是人在背后想要你的命。
经历了挡箭一事后，你对卫朔守得更紧。
偶尔卫朔回府居住，你也会悄悄摸过去，在屋瓦上守上一夜。
卫朔知道你的存在，他告诉你，你不用这么紧张，府中有暗卫相随。
你不听，照旧自己守自己的。
在你连续守夜三日过后，负责保护卫朔的暗卫大哥找到你，跟你聊天。
“放心吧姜姑娘，卫大人由咱们兄弟守着，出不了事的。”
暗卫大哥朝你挤眉弄眼，像是在进行某种暗示：“而且你大可放心，除你以外，卫大人身边绝对没有其他女子接近。”
“要是大人身边出现什么情况，我一定告诉你！”
另一名暗卫忙不迭点头：“就是就是。”
“咱们一定替你看好大人！”他们拍着胸脯保证。
你听得满脸疑惑。
你是来保护卫朔不让他死的，他身边有没有旁的女子与你有什么关系？
可当你看见暗卫们那一副“大哥都懂大哥帮你”的神情时，你恍惚间有点明悟。
渐渐的，你察觉了你对卫朔不一样的心思。
你在意卫朔。
这份在意，名为喜欢。
当你意识到这份喜欢后，你豁然开朗。
喜欢上卫朔，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从初见时，他不带犹疑叫出你名字的那一刻开始，便注定了你与他之间的纠缠。
在外人眼中，卫朔是个冷心淡漠、执拗无情的人。
但你看过他对被害者的悲悯，对肆意逞凶者的愤怒，知晓他为了天下海晏河清所付出的努力。
在外人眼中，你是个行事出格、亦正亦邪的盗贼。
可卫朔知晓你的不易，给予你重获新生的机会，不计生死替你挡下暗箭。
你坐在屋顶上，回忆与卫朔相识后的点点滴滴，弯唇一笑。
在这个夜晚，金盆洗手已久的你，打算重新拾起自己最为得意的本领。
你是姜念游，是江湖上有名的盗玉手。
你是这世上最厉害的神偷，只要是被你瞧上的珍宝，无论它身边有多么严密的把守，最终总会落入你手中。
而这一次，你有了新的目标——
你想要得到卫朔的心。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