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情档案1990》黄金柴

8、怯

　　【什么！是真的吗！她真的这么说的吗！】
　　【我死了，冯姐，救救我！】
　　【你不能死！你挺住！我现在非常忙，你一会儿再跟我说，这可太刺激了，我晚上去找你，你给我现场演绎一遍，直播的那种】

　　徐望被郭文萱一顿狂轰滥炸之后急着向冯晓琳求助，但咱们冯姐可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听完描述比徐望还激动，只恨自己不在现场没能目睹这精彩的一幕，要不是实在走不脱，她连班都不想上了想来现场吃瓜。

　　在接连劲爆输出之后，郭文萱没有继续聊太过火的话题，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徐望平常交流，但徐望心有余悸。

　　郭文萱说的都是真的吗，徐望心里一直在犯嘀咕。她和郭文萱才做了几个月的同事，这么隐私的事就这么全盘托出了？是时代变了吗，现在的小孩都这么不管不顾了？

　　一整个下午徐望都比平时更努力的工作，而且装作很忙的样子，这样就没有闲暇的时间不用和郭文萱有交流，但事实上，徐望能有相对平静的一下午，是因为郭女士还没出招。

　　下班的时候，郭文萱堵住了准备开溜的徐望。

　　“姐姐，你下午看起来很忙的样子，我就没有和你商量，但我自己想了一套方案，你听一听，看看行不行。”
　　“还有方案？”
　　“对啊，制定方案，然后一击即中。”
　　“不是不是，咱就不能和她好好说清楚吗。”
　　“她不听啊…”

　　徐望本质上不想过问太多事情，但是话茬一旦接上了，信息只会变得像壶口瀑布一样波涛喷涌收都收不住。

　　“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个人。”
　　“等等等等！我好像还没答应配合你。”
　　“我没别人可以找了，我和她是大学同学，找同学来假装她是不会相信的。”
　　“那我比你大10岁呀，咱俩怎么可能！”
　　“那怎么了，大10岁怎么了，恋姐，多么的可信。”

　　徐望一时无法辩驳，但就算硬找也要找到理由拒绝。

　　“喜欢的话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这是天经地义的事，纠缠是不对的。”
　　“她不讲理，我说她但凡听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情况。她毕业之后不上进，工作找的不顺利就在家待着，家里是有点钱，就一个孩子，但也不能就这么坐吃山空吧。我敦促她上进，她说我瞧不起她，我说那我们没办法再在一起了，咱们三观都不合，我说话你也听不懂，那分手吧。可分手她又不同意，一直纠缠我。毕业那会儿我们一起合租，还是长租，一下交了1年的钱，所以分手的时候也没有分居，只是分了房，可分手了还同住一个屋檐下总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当时是房租我们一人出了一半的钱，我说我把钱不给你，你走吧，但她不走，她不走我走，可她又不给我钱。我想算了，能摆脱的话那些钱权当我当送给她了，打水漂了我不要了，但她说我们之间还有感情，她会努力上进，又发誓又保证的，可是我累了，我不想再继续了。”
　　“嗯！分！”

　　徐望点点头，表示自己有在认真听，其余的她也不知道该多给出什么回应。

　　“为了让她死心，于是我说我已经有新欢了，新欢是同事姐姐，也就是你我的好姐姐。”

　　剧情怎么拉到自己身上了，徐望眼镜慢慢瞪大，呼吸停顿。

　　“还能这样？”
　　“姐姐，现在你得帮我。”
　　“我想我帮不了你…”
　　“你可以，我只有你了，我的好姐姐！”

　　郭文萱把徐望堵到了角落，直接扑上来撒娇，来这套徐望是真招架不住。

　　“停停停，你别这样，你松开，我答应行了吧，我答应！”
　　“谢谢姐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得逞的郭文萱再次大力拥抱徐望，好似已经预料到一定是这个结果。

　　“那我回去收拾东西今晚就搬去你家吧！”
　　“不是劝退她吗，怎么还要去我家！？”
　　“我有了新的女朋友，新的同居对象，搬去和她一起住是自然而然的事，这样前一任自然就断干净了呀。”

　　徐望忽然觉得这个观点好像在哪听过，但她没时间细想，可不能让郭文萱去自己家。

　　“我们家！非常小！非常挤！你来了都没地方住！”
　　“你不是双人床吗。”
　　“什么双人床！”
　　“我意思是，一般出租屋，都是至少1米5的大床，我很瘦的，睡觉也很老实，给我一点点地方就行。”
　　“不行！不行…不行！”

　　见徐望反应激烈，郭文萱也不好强逼，转而又说。

　　“那我们假装演戏，但我实际自己出去住，东西可以先寄存在你家吗，我总得有个地方放东西吧，然后再找房子，东西放过去也比较像同居的样子，而且做戏做全套，得让她相信…”

　　见徐望没有强烈拒绝，郭文萱退后一步，像她鞠了个躬。

　　“拜托了！”

　　张弛有度，软硬兼施，逼得徐望没法回避。

　　“我想想，咱们容后再议！”
　　“来不及了！你也不想在社会新闻上看到我的消息吧姐姐…”
　　“那你给我点时间，我尽快答复你。”
　　“姐姐~”
　　“很快很快，我想想，想想想想想想！”

　　徐望飞速逃离，一路狂奔，走的太快差点在单位门口的大理石地面上摔倒，她强力稳住心神，即使这很难。

　　得找个救兵，她掏出手机紧急联络冯晓琳。

　　【你什么时候下班】
　　【很快，你先去店里，先点菜】

　　冯晓琳发来她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厅，给自己收拾下班和徐望赶来预留了时间。碰面的路上，徐望不停设想如果她真演上郭文萱给出的剧本，结局会怎么样。

　　成功劝退纠缠不清的所谓“前任”？还是郭文萱会借着这个机会跟自己假戏真做真的黏上自己，但是她图什么啊，徐望自问并没有什么魅力。或者是自己根本想太多，人家只是单纯的求助罢了。

　　上班这间事不值得徐望认真的梳洗打扮，档案馆里也没有她在乎的人，定时洗头已经是她最大的体面了，花枝招展更不可能。虽然提前知道要指导郭文萱工作，但她也没有为新人的到来做任何准备，因为这完全没有必要。

　　徐望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看着自己，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虽说不上邋遢，但皮肤有些暗黄，气血也一般，不活泼开朗，不能言善辩，工作倒是认真负责，对郭文萱也不错，但那仅仅是前辈对后辈的正常照顾，并没有什么特别。况且，开始都很正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郭文萱整个人都不对劲了。难道是因为跟同居对象闹分手所以才变得吗，徐望很用力的回忆，好像是从国庆假期之后，她人才变了的……

　　可是一个小妹妹在你面前哀求你，请求你的帮助，拒绝的话实在是太残忍了，如果真的出什么事谁都不愿见到。

　　但真能出事吗。

　　现在小朋友好像都挺疯的…

　　家里没有这个年龄段的亲戚，也不认识这种小朋友，徐望连咨询的对象都没有，况且这也不是异性恋，没有太多的参考资料能查阅，太难了。

　　一天愁过一天，还吃什么饭啊，根本吃不下，徐望摸自己的脸感觉都消瘦了一圈，等冯晓琳赶来的时候，她菜都还没点。

　　“我的徐姐啊，你干啥呢！我还指望着来了坐下就开吃呢！”
　　“对不起…”

　　徐望眼神涣散地看着冯晓琳，憔悴更胜昨天。

　　“我中午都没时间吃饭。我是想吃吃不着，你是能吃吃不下，咱俩就不能匀一匀吗。”

　　紧急点完菜，冯晓琳给自己倒上一杯水然后“吨吨吨”喝下，缓过气之后，开始入正题。

　　“说说吧，妹妹今天的精彩表现。”

　　徐望整理了下思绪，从早上和郭文萱见面之后开始叙述，力求不落下任何一个细节，冯晓琳听得津津有味，偶尔还穿插评论和询问，听完全过程她半天没有说话，一脸严肃地看着徐望。

　　“改天咱们去拜一拜吧，我怎么感觉你今年命犯桃花啊…”
　　“这都几月了还桃花呢。”
　　“你这桃花可都是商量好了排队来的，还都是假花烂花。”
　　“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具体指哪件事，妹妹的事吗。”
　　“不然呢！真是烦死了，这都什么事儿啊。”
　　“现在这些蛋蛋后，我确实是不懂啊。”

　　冯晓琳比徐望小一岁，属于同龄人，也不懂现在的小朋友在想什么。

　　“那你要答应她吗。”
　　“我不知道，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
　　“我觉得，你就答应，没什么大不了，都已经到这地步了，不能被动，不能被牵着鼻子走。你从最开始就露怯了你知道吗，你和她不是平等的关系，你害怕她。”
　　“我有吗？”
　　“你有。”

　　冯晓琳板着脸，又一幅要开始上课了的表情，托徐望的福，最近给了她很多机会来诠释什么叫好为人师。

　　“窝囊！”
　　“你说我？”
　　“当然啊，不然还是我吗。你看看我，谈恋爱一向都大大方方的，喜欢就处，不行就分，看上了就追，烦了就踹，虽然我也跟你吐槽过我那些完蛋的没用前任，但是，你什么时候见姐姐我拖泥带水过，男人嘛，对不对，无聊的时候就找几个来玩一下。”
　　“这话怎么听着耳熟，你以为你是舒淇吗找几个男人来玩一下感情。”
　　“你看，你就是不自信。你对自己没有信心，别人喜欢你你不信，你喜欢别人又觉得自己不配。”
　　“好了可以了别骂了。”

　　徐望不想听了，但冯晓琳绝不放过她。

　　“你们，再怎么谈都不会走到结婚那步，你说你怕啥，我们异性恋那可都是玩命的游戏，纯赌徒心态，相比之下你们这都是小意思，最多就是伤心。”
　　“身心受创是小事吗，那可是此恨绵绵无绝期啊。”
　　“又绕回来了，不够大方，大大方方的，大大方方的明白吗。”
　　“你才是真不明白！”

　　取向差异像难以逾越的鸿沟横亘在二人之间，冯晓琳每次说话，有一半能在点子上，一半就不知道会跑偏到哪里去了。

　　“你胆子小，你得承认，你不敢。”

　　这句评语，徐望还是认的。

　　“同事之间，即使不算朝夕相对，也会每个工作日都相见，赶上调休你们能7天见6天，抠掉睡眠时间，你们的相处时间那是比父母啊夫妻啊情侣啊什么的长太多，你躲得掉吗，你还不是得面对。”

　　这段冯晓琳说的倒是在理，徐望一天不回应，郭文萱势必会继续央求，与其承受这些，不如就答应下来，抓紧把事情解决，总比这样纠结和胡思乱想要好得多。

　　但是要假装别人的女朋友，这都什么抓马剧情啊，况且她这边刚和何嘉欣分手那边就搭上新欢，虽然是假的，那徐望也觉得自己像是刚死了老婆第二天娶填房的渣男。

　　“勇敢点宝贝。”
　　“你行你上！”
　　“行啊，我觉得我去我演的肯定比你好，我肯定可自然呢，要不你介绍我和妹妹认识？”
　　“滚！”

　　徐望憋着嘴，今天的饭恐怕又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