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靠APP破镜重圆了吗》曳泥

5、第 5 章

　　顾飞拎着外卖过来的时候叶榆溪刚吞完两颗胃药。
　　她用力抿了抿嘴唇，确定自己脸上还有点人色之后起身拉开了办公室的门，强撑着和顾飞寒暄了两句又客气地送走了他，然后有气无力咬着热牛奶的吸管窝在洒满阳光的办公椅里祈求着药效快速到位。
　　可能是内心默念的朝向不对，也可能是李槐深钦点的工位风水一般，叶榆溪没等到胃药起效，倒是等来了游非隔空派来的活。
　　四五份基础的合同审查，不过其中有一份是外资企业的全英文合同，包含了一堆科技领域的术语，叶榆溪甚至还去咨询了一下相关专业的同学才堪堪完成。
　　夕阳的余晖收拢于云边，落地窗外暮色四合。把审完的合同压缩打包发给游非之后，叶榆溪的注意力重新聚集到自己身上，才觉得胃部的疼痛愈演愈烈。
　　某种程度上未完成的工作附上她过于强烈的责任感，叠加在一起所产生的效果同止痛药倒是没什么分别。她一直很能忍痛，因为她对可能占据别人注意的所有事感到负担和歉疚。人和人之间，只要共享快乐的那部分就好了，其余那些苦涩疼痛都应该自己承受。
　　没按时完成的工作，突如其来的病痛，说到底是一件事，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事。叶榆溪不喜欢别人带来的麻烦，也不允许自己给别人带来麻烦，所以工作会尽力完成，疼痛也可以扛到下班再自己去医院。
　　她在原地发了会儿呆，摸清了抽痛的频率，接着收拾好东西，把工牌妥帖地放进包包夹层，神色自若地同前台告别，在电梯里叫了辆去附近医院的网约车，竭力挺拔地立在旋转门边等候，直至关上车门的瞬间才在座位上蜷成一团。

　　“先让它跑着。叫饭了吗还是出去吃？”
　　黎映舟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扭头看向窗外。天已经黑透了。
　　“我忘叫了，你自便吧。还不是很饿。”
　　李槐深头都没抬，眼镜反射着屏幕的荧光。
　　“啃代码能顶饱是吧？也是怪了，没见过比黑心老板本人还更爱压榨自己的。”
　　“……被你说得我好像精神不正常似的。”
　　“认知倒还清晰。”黎映舟带着胜利者的微笑解锁手机，却在看见屏幕一连串的未接来电时罕见地皱起了眉。
　　他定了定神，然后站起身：“我出去打个电话。”
　　他捏着手机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步履镇定从容，一路上和零星几个还在加班的员工笑眯眯地打招呼。直至合上总裁办公室沉重的门，确保没有任何声音会外泄，黎映舟才又摁亮手机回拨号码。
　　几乎没有等待的时间，电话那头很快就被人接通。
　　“少爷。”毕恭毕敬的男声在那头响起。
　　“闭嘴！”短短两个字就引爆了黎映舟。他眉宇间的戾气被这个称呼全数激发，低喝着打断了那人的话。
　　“抱歉。半年一次的家庭聚餐您连续缺席三次了，老董事长希望您回去和他解释一下。”
　　“如果你要说的只是这种事情，那么这个号码我没有接通第二次的必要。”
　　“最新的体检报告显示老董事长的健康状况不太乐观。消息走漏之后集团里异动频频，老夫人也希望您能抽空回去一趟。”
　　黎映舟气得笑了一下，极力克制住把手机扔出去的念头：“我真是好奇，在你们家呆久了的所有人都会变得听不懂人话，不管对方说了什么你们只会说自己要说的话，是么？”
　　手机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黎映舟嗤笑一声：“你和他们也快要变成一样的人了。就这样吧，别再联系我。”
　　“……因为您迟迟不回来，老夫人这周刚把映昙小姐从美国急召回来了。”
　　黎映舟正打算摁下挂断键的手指顿住了。上一秒还充斥在血管每一处的愤怒和烦躁丢失了宣泄的出口，脑海里空白到茫然，好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我现在就回去。”
　　黎映舟握着手机大步迈到办公桌前翻找车钥匙。
　　“映昙小姐回国之后空降代总经理一职，马不停蹄处理集团的事务，早些天就不太舒服。刚刚代总经理按时下班，我想应该是去医院了。”
　　“今天……是奶奶参加企业家协会季度会议的日子？”
　　“是的。”
　　“黎昙你个白痴。”黎映舟咬着后槽牙出声，“她还是没带任何助理在身边？”
　　“是的。因为不能确认她现在的位置，所以没有在一开始报告您这件事。抱歉少爷。”
　　“是通话时长给你的自信得寸进尺吗？”心里的焦躁压过了怒气，黎映舟暂时妥协，“不管你乐意叫我什么，现在立刻出发去附近的医院找。我会从重山这边找过去。找到了立刻通知我。”

　　晚高峰的车流量总是磨人。叶榆溪在疼痛的频率里几经沉浮，结束堪称漫长的车程之后感觉自己和抽搐的胃达成了一种和谐共生的圆融状态。
　　她立在急诊队列里发呆，周遭的嘈杂此刻像一种令人安心的白噪音，从耳朵冲进脑海和疼痛抢夺她的注意力。
　　最终它们二者谁也没有取胜。叶榆溪被什么东西趔趄着敲了一下后背，神魂瞬间回归身体。
　　她如梦方醒地转过身，扶住了……一截滚烫的胳膊。
　　胳膊的主人想要立即弹开，但是显然没有那个力气，身体摇摇晃晃腰还挺得笔直，眼看又要砸过来，叶榆溪赶紧伸出双臂抄住了她。
　　“你还好吗？”原来是个滚烫的小姐姐。
　　“抱歉……谢谢。”滚烫的小姐姐声线倒是凉凉的，抬起头的目光也凉凉的，唯有烧得通红的眼尾暴露了她此刻的真实状态。
　　叶榆溪低头注意着她的重心，直到她站稳才松开手，顺道发现她一身干练齐整的西装下踩着一双起码十厘米的高跟鞋。
　　叶榆溪有点心软：“你烧得好像很厉害，排我前面吧。”
　　“不用……”凉凉的声音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但架不住叶榆溪直接抄起她和自己换了个位置，连带着冷淡的尾音在中划了一个疑惑的弧线。
　　遇到了一个心地善良但没礼貌的野蛮人。黎昙烧成一团浆糊的脑子冷静地运转出了结论。
　　叶榆溪自己也呆了一下。换作平日里她绝不会做出这种超越社交礼仪的行为，何况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可能是病痛把思维折磨成直线条，脑子里蹦出一个想法就立刻行动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过到你了！”叶榆溪讷讷地道歉，随即欣喜地发现自己被终于到头的队列拯救了。
　　“……”小姐姐满脸欲言又止，但是身体乖乖顺着窗口医生的指令挂号缴费完毕，要离开的时候才呆呆地转过来，“谢谢。”
　　叶榆溪看着她红通通冷冰冰的脸上眨巴着懵懵的眼睛，心里觉得好笑，小幅摆摆手表示不客气，接着赶紧顺着医生的催促走上前挂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