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程和你我都选》焰尾墨

6、无言

　　温昀回头看向身后，周翊正安静地趴在桌子上，他的脸埋在手臂里，看不清表情，似乎睡着了。

　　不知为何，尽管经历了上午的不愉快，可只要看到他还在，她就会很安心。

　　教室里，林楚月也还没离开，她走近温昀，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其实温昀已经没什么事要处理了，只剩半张卷子要写。

　　她平时就有一边上课一边刷题的习惯，因此效率高得惊人。

　　换做平时，温昀一定会和林楚月一起去吃饭的，可这一次，她却莫名犹豫了。

　　“楚月，你先去吧，我还有笔记要整理……”

　　她有几分心虚地说，自己也不明白撒谎的理由是什么。

　　闻言，林楚月有几分失落，但也没太计较。

　　她拍了拍温昀的肩膀：“好，那你晚饭一定要早点吃啊，别又啃面包了。”

　　温昀有些讶异地睁大眼睛：“你怎么……”

　　林楚月笑了笑：“我看见垃圾桶里的塑料袋了，下次不舒服别一个人撑着，实在不行，就叫我们帮你带饭吧。”

　　“谢谢你，楚月。”温昀感激地冲她点了点头。

　　林楚月走后不久，温昀默默抽出了一本课外习题开始往后写。

　　教室里的人逐渐散去，程凯早在一下课就离开了教室，这群男生大部分是要冲回宿舍洗澡的。

　　温昀倒不是很急，她的舍友有的中午就洗过了，这样就算晚点回去也不会太赶。

　　至于周翊……温昀撇撇嘴，他可能有自己的节奏。

　　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拖延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天空渐渐暗淡下来，从橙黄色渐染成蓝紫色，仿佛暗夜盛开的紫罗兰一般。

　　不知不觉，当她再次抬起头时，教室里只剩下她和周翊两人。

　　她静悄悄回头，见他还趴在课桌上一动不动，像是睡得非常熟。

　　温昀忍不住撇撇嘴，小声嘀咕道：“不会是睡晕了吧？”

　　见周翊没反应，她转回身子，打算再呆五分钟就回去。

　　身后却忽然响起一道声音：“还不去吃饭……又想啃面包？”

　　那声音带着几分困倦的沙哑，却根本不像是刚醒。

　　很明显，周翊一直知道她没走，甚至听到了她和林楚月的对话。

　　温昀的心几乎立刻颤了一下，却故作淡漠地反驳：“那你呢？你不也没去吃饭？”

　　“我只是想知道……年级第一同学什么时候会去吃饭。”

　　温昀回过头，周翊正枕着臂弯歪头看她。

　　他衣领睡得微乱，一截冷白锁骨若隐若现，眯眼的神态像只慵懒的猫。

　　可凝望她的目光却清明又专注，眼眸中倒映出她的影子。

　　温昀几乎立刻垂下眸，掩饰自己此刻的慌乱，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他轻声说：

　　“趁食堂还没关门……一起？”

　　温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莫名其妙和他一起来到食堂的。

　　跟着周翊一起走下教学楼的时候，险些碰到班里的同学。

　　温昀有意放慢了速度，假装和他不同路。

　　周翊仿佛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并没有说些什么。

　　这场景莫名有几分熟悉。

　　温昀一下子就想起了小时候，周翊叫她上学，两人明明一起走在路上，但回到教室时，她偏要和周翊一前一后进门。

　　不过，到了食堂却不能再这样了。

　　总不可能她隔着几张桌子，和周翊一起吃饭吧？

　　可是她心里也没有底……周翊叫她吃饭，到底只是顺路，还是真的要坐在一起吃？

　　温昀扫了一眼整个食堂，此刻座位已经空了大半，并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她稍微松了口气。

　　她走在周翊身边，跟着他一起从架子上拿下饭盒。

　　周翊用的饭盒是最简单的那款不锈钢饭盒，筷子却是橙色的，而温昀的饭盒则是很可爱的粉色小熊饭盒。

　　温昀盯着那双橙色筷子愣了几秒神。

　　她记得周翊以前就很喜欢橙色，他初中打篮球时穿的队服就是橙色的。

　　以前初中不同班的时候，她常常偷偷观察周翊。

　　他穿什么颜色的鞋子，用什么款式的水杯，甚至几点去食堂……她都知道。

　　她注意过他好多好多细节，却很少有机会和他搭话。

　　没想到高中机缘巧合下同班了，这三年来，却是她第一次发现周翊用什么颜色的筷子。

　　她确实很久没再特地留意过他了，或许也是因为……长大以后，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卑微了吧。

　　当她取下小熊饭盒时，周翊的目光似乎在她的饭盒上停留了几秒。

　　“你的饭盒……看起来很好吃。”

　　温昀抿抿唇，面不改色地回道：“谢谢，你也是。”

　　两人都默契地假装上午那件事没有发生过。

　　到了打饭的窗口，食堂阿姨马上就要收走菜盘了，发现还有最后几个学生赶来，立马热情似火地把所有的菜都打给了他们。

　　温昀没机会推脱，只能眼睁睁看着饭盒里的食物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打完饭后，周翊似乎也有些犹豫，他轻声问：“你想去哪边吃？”

　　温昀也卡住了，她僵了几秒才回答道：“你要和我一起坐吗？”

　　他垂下眸：“……如果你不想的话，我可以坐其他地方。”

　　温昀瞥了他一眼，他嘴上这么说，却迟迟挪不动步子，显然是在逞强。

　　看他这样，也不知道平时有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又会和谁一起吃饭？

　　温昀忽然有些心酸，莫名觉得周翊耷拉着脑袋的样子，像只淋过雨的流浪小狗。

　　她咬咬唇，又扫视检查了一遍食堂，确认没有熟人后，鼓起勇气说：

　　“不是说好了一起吃饭吗？”

　　她抬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走吧。”

　　两人在食堂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坐下后，温昀盯着小山似的饭盒发起了愁。

　　她饭量很小，因为肠胃不好的缘故，每次吃饭都吃不了太多。

　　周翊显然发觉了：“吃不完吗？”

　　温昀抬眸看向他，为难地点点头。

　　周翊无比自然地把自己的饭盒推向她：“你把不想吃的给我吧。”

　　“……我勺子还没用过，你不介意吧？”

　　周翊弯了弯眉眼：“这有什么关系？你挑吧。”

　　温昀压下心里那份莫名的悸动，把碗里的菜夹了许多给他，一边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你胃口还挺好的哈。”

　　“嗯，还可以。”顿了顿，周翊忽然反问：“你呢？吃这么少，晚上会不会饿？”

　　温昀一愣，对上他探究又困惑的目光，摇了摇头：“我还好，暂时没什么胃口。”

　　其实小时候她很能吃的，但是随着她长大，课业压力越来越重，渐渐她就不爱吃东西了，反而有时候还会反胃。

　　周翊忽然很久没说话，他低下头吃了几口饭，突然没来由地说：

　　“下次带你去吃好吃的。”

　　温昀抿着唇一笑，只当作他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放在心上。

　　吃饭的时间并不多，再耽误下去就没时间洗澡了，况且她也不知道要和他聊些什么。

　　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低着头迅速吃饭，很快饭盒就见了底。

　　或许是为了避免分别时的尴尬，温昀赶在周翊吃完饭前站起身。

　　她故作云淡风轻道：“我吃饱了，就先回宿舍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温昀拿起饭盒，临走前犹豫片刻，还是对他说了一声：“谢谢你。”

　　周翊点点头，表情依旧淡淡的，没什么变化。

　　温昀按下怦怦直跳的心，刚想抬步，毫无预兆地，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温昀，今天我说的后悔……并不是后悔那天和你表白的事。”

　　他的声音闷闷的，像在压抑着什么。

　　大概只有在她转身时，他才敢说出口。

　　温昀攥紧饭盒的指尖微微发白，她不敢回头，僵在原地等他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