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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圣旨的金箔尚未映照到江南的绿水,但“镇北王与邓氏联姻”的消息,已如同初冬第一场隐秘的霜降,无声无息地渗透了苏州城的每一寸肌理,自然也毫无偏差地,覆盖了风暴眼中那座富丽堂皇的邓府,以及府内最幽静的院落——“听竹轩”。

      窗外的雨丝依旧缠绵,敲打在竹叶上,沙沙作响,往日这是最能抚慰邓绰心绪的白噪音,此刻却仿佛无数细密的针尖,扎在她本就紧绷的神经上。

      她坐在临窗的琴案前,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冰凉的琴弦,泄出一串不成调的音符,凌乱、滞涩,如同她此刻理不清又斩不断的愁肠。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血色似乎比平日更淡了几分,琉璃般清透的眼眸深处,沉淀着化不开的忧思。

      丫鬟锦书端着一碗刚煎好的汤药,小心翼翼地绕过屏风,见她神色怔忪,指尖悬在琴弦上微微颤抖,不由得将脚步放得极轻,几乎踮着脚尖走来。

      “小姐,该用药了。”锦书将温热的药碗轻轻放在她手边的矮几上,浓郁苦涩的气味立刻弥漫开来。

      她看着邓绰苍白脆弱的侧影,眼中满是掩不住的忧色,“府外……如今传得沸沸扬扬,都说这是陛下赐婚,是天大的荣耀,是咱们邓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老爷和夫人那边,也是欢喜得很,从早上起来,嘴角就没放下过。”

      邓绰的目光从窗外迷蒙的雨景收回,落在眼前那碗漆黑如墨、映不出丝毫光亮的药汁上。

      那苦涩的味道仿佛有了形状,丝丝缕缕钻进鼻腔,让她胸口一阵发闷。她伸出纤细得近乎透明的手指,握住温热的碗壁,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却没有立刻饮下。

      “荣耀?”她声音极轻,像是怕惊扰了空气中悬浮的尘埃,又带着一丝空洞的回响,“锦书,你在我身边多年,当真觉得,这于我,于那位素未谋面的镇北王,是一桩……荣耀么?”

      锦书一时语塞,嘴唇嚅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声音。她自幼跟在邓绰身边,名义上是主仆,情分却更似姐妹。她深知自家小姐心思之玲珑、看事之通透,远非常人可比。

      这看似泼天“荣耀”背后,那冰冷的帝王心术、那交织的政治算计、那身为棋子的无奈与悲凉,小姐又岂会看不明白?

      “可……可那是王爷啊,”锦书试图寻找宽慰的言辞,声音却有些发虚,“是立下赫赫战功,被百姓称作‘女战神’的大英雄……”

      “正因她是英雄,是女子,是王爷,”邓绰轻声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一丝罕见的、几乎刺破平静的尖锐,但随即,这尖锐便如同被雨水打湿的火焰,迅速熄灭,化为更深、更沉的疲惫与认命,“这桩婚事,才更像是一道精心打造的黄金枷锁。于她,是折翼之痛,是困龙之局;于我,是献祭之途,是……永绝自由之始。”

      她不再多言,仰起头,将碗中那令人作呕的苦汁一饮而尽。

      剧烈的苦涩瞬间霸占了整个口腔,沿着喉咙一路灼烧下去,直抵肺腑,引得她一阵压抑不住的低咳,单薄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苍白的脸颊也因此泛起病态的、不正常的潮红。

      锦书连忙上前,轻柔地为她拍抚后背,眼中满是心疼与无力。

      消息传开的当日下午,邓府那间用来议事的、布置得富丽堂皇的前厅,便聚集了几位负责家族核心事务的大掌柜和几位颇有话语权的宗族长辈。

      名义上是商议如何应对这“天降皇恩”的家族策略,实则人人心中都有一本账,各自盘算着如何在这桩突如其来的联姻中,为自身攫取最大的利益。

      邓绰作为嫡女,且因常年协助母亲管理庞大内宅、甚至暗中为父亲分析错综复杂的商事而拥有超乎寻常的影响力,亦被唤至厅堂一侧的紫檀木嵌玉石屏风后旁听。

      “与王府联姻,确是光耀门楣、泽被后世之大喜事!”

      一位须发花白的族老捻着胡须,满面红光地笑道,“然,这嫁妆一事,须得仔细斟酌,隆重办理。既不能堕了邓家的颜面,让人小觑了我江南首富的底蕴,亦不能过于招摇,引来不必要的侧目与非议,徒惹祸端。”

      另一位掌管家族丝绸生意的陈大掌柜则面带忧色,拱手道:“老爷,族老,如今北边战事虽暂歇,但商路并未完全畅通,沿途盗匪趁乱而起,亦是不宁。我们与北狄边境那几个往来多年的大客户,因王庭被焚,损失极其惨重,此前他们订购的大批江南丝绸、精品瓷器如今都积压在库,尾款怕是……难以如数收回了。若此时再抽调大量现银,用以筹备这等规模的嫁妆,恐严重影响其他生意领域的资金周转,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邓绰的父亲,邓府家主邓文远,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眉头紧锁。最初的狂喜过后,现实的难题便如同附骨之疽般接踵而至。

      既要维持极致的体面,又要确保家族的商业根基不受动摇,还要应对眼前棘手的债务困境,这其间的平衡,着实难以把握。

      屏风后,邓绰静静听着前厅的争论,纤长的手指在袖中微微蜷缩。她沉吟片刻,对身旁侍立的锦书极低声音地吩咐了几句。锦书会意,悄然挪到屏风边缘,对守在外面的一個心腹小丫鬟低声传达了邓绰的意思。

      不一会儿,那小丫鬟便端着一个红木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本蓝皮封面的细账册和几张墨迹未干的宣纸,上面写满了清秀而缜密的小楷。

      邓绰轻轻咳了一声,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喉咙,声音透过精致的屏风,清晰却依旧保持着闺阁女子特有的柔婉,传向前厅:“父亲,各位叔伯、掌柜,绰儿有几句愚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邓文远正感头疼,闻听女儿开口,深知她每每能有出人意料之见解,忙道:“此处皆是自家人,绰儿有何想法,但说无妨。”

      “关于北境积压货物与难以回收尾款之困,”邓绰的声音不疾不徐,如涓涓细流,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与说服力,“女儿以为,或可转换思路,另辟蹊径。北狄王庭北迁,其旧有与我们交易的权贵体系崩塌,传统商路中断,诚然是损失。但旧秩序打破,新需求必然随之产生。我们何不借此机会,将这批被积压的货物,经由相对安全、且一直由我邓家部分掌控的河西走廊,转售给那些嗅觉敏锐、资本雄厚的西域商人?西域诸国乃至更远的波斯、大食,向来极为喜爱我朝丝绸与瓷器,其出价,或许比我们直接与北狄交易时,更为可观。此举,一则可迅速盘活积压货物,回收宝贵资金;二则可借此机会,巩固甚至开辟通往西域的新商路,为家族生意日后之布局,埋下深远伏笔。”

      厅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几位原本争执不下的掌柜和族老面面相觑,眼中皆流露出难以掩饰的讶异与深思。他们困于旧有的商业渠道和思维定式,竟从未想到可以如此巧妙地“祸水东引”,将危机转化为机遇。

      邓绰略作停顿,感受到屏风前凝神倾听的气氛,继续缓声道:“至于嫁妆……女儿以为,不必全然追求金银珠玉、古玩珍奇这类炫目却流于俗套之物。邓家之根本,在于‘商’之一字,在于遍布南北的产业与高效运转的体系。嫁妆中,除了必要的仪制物品外,可包含部分邓家在江南水陆要冲的优质田庄、位于繁华地段的店铺股契,以及……一套经过多年验证、完整且高效的账房管理与伙计培训体系细则。”

      她说到这里,声音更轻了几分,却如同石子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激荡起层层涟漪:“此举,一则可显我邓家底蕴深厚,根基扎实,非寻常暴发户可比,格调自高;二则,这些田庄、店铺乃是可持续生利的活水源头,而非死物,可保王妃……日后用度宽裕,手头从容;三则,”她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用词,“或许将来,对王爷……治理王府,乃至体察民情、了解商事,亦能有所微末助益。”

      最后一点,她说得极其含蓄委婉,但在场哪一个不是在人精里打过滚的?

      立刻便明白了这其中的深意——这是要将邓家庞大的商业触角与经营智慧,以“嫁妆”这最名正言顺的形式,合理合法、不显山不露水地延伸至一位实权王爷的府邸之中。

      这已不仅仅是嫁妆,更是一份极具战略眼光的、未来的政治与经济投资。既全了体面,又送了实惠,还埋下了长远发展的种子。

      邓文远眼中精光爆闪,先前紧锁的眉头豁然舒展,忍不住抚掌大笑:“妙!妙极!绰儿此言,高屋建瓴,思虑周全,甚善!就按你说的办!”

      先前提出资金困难的陈大掌柜,此刻也是心悦诚服,对着屏风方向拱了拱手,由衷赞道:“小姐心思之缜密,智计之过人,眼界之开阔,老朽枉活数十载,亦深感佩服!此策一举数得,实乃解我邓家眼下困局之良方!”

      一场看似陷入僵局的家族会议,竟在邓绰这居于深闺、病弱不堪的少女寥寥数语间,便被梳理得清晰明朗,前景豁然开朗。

      屏风后的她,听着前厅传来的赞誉与父亲果断的决策,脸上却并无半分得色,只是默默地取过帕子,掩住口唇,将一阵翻涌上来的、更为剧烈的咳意死死压了下去。

      她展现的才华越多,算计越精,在家族眼中,作为棋子的价值就越大,分量就越重,便越不可能挣脱这已被帝王和家族共同编织好的、既定的命运罗网。

      夜深人静,白日里强压下的咳疾到底还是发作了许久,直到服了加倍的安神汤药,才渐渐平息。邓绰拥着锦被靠在床头,浑身乏力,却毫无睡意。

      窗外月影西斜,清冷的光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她沉默良久,忽然对守在一旁打盹的锦书轻声道:“去把我那个紫檀木盒子拿来。”

      锦书一个激灵醒来,有些犹豫地看了她一眼,但在邓绰平静却坚持的目光下,还是起身,从衣柜最深处的一个暗格里,取出一只巴掌大小、色泽沉郁的小巧木盒。

      邓绰接过盒子,指尖触碰到冰凉的木质纹理,动作微微一顿。

      她轻轻打开铜扣,里面并非寻常女儿家珍藏的珠钗首饰,而是几封边角已经泛黄、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笺,一枚品相普通、雕着简单竹纹的青玉镇纸,以及一沓写满清秀小楷的诗稿。

      那是她及笄那年,春光最好的时候,通过家中一个与她关系亲近的堂弟,与苏州城一位颇有才名、姓柳的年轻书生,断断续续传递的几封书信和唱和诗词。

      那时年少懵懂,于一场春日诗会上惊鸿一瞥,被对方清雅的气质和即兴挥毫的锦绣诗篇所吸引,也曾在那方小小的、被规矩礼法框定的天地里,生出过一些“赌书消得泼茶香”的、朦胧而遥远的憧憬。

      信中的言辞,始终是守礼而克制的,无非是探讨诗词歌赋,品评古今文章,交流读书心得。

      那柳书生,也曾在一封信中,借着评点前朝一位寒门学子高中状元的故事,隐晦地表达过倾慕之意,言道若他日有幸金榜题名,必当请托媒妁,登门……

      然而,这一切,都如同江南三月最短暂的桃花汛,美则美矣,却转瞬即逝,了无痕迹。她商贾之女的身份,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横亘在那点微弱的憧憬之前。

      柳家虽非高门显贵,却是几代的书香门第,最重清誉,断不可能迎娶一介商女为正妻。

      而邓家,更不可能将精心培养、容貌才华俱是上上之选、注定要用来联姻权贵以巩固家族地位的嫡女,下嫁一介前途未卜的穷书生。

      这段未曾开始便已注定结局的“遐思”,这份连她自己都深知虚无缥缈的少女情怀,早已被她理智地、深深地埋藏在心底最不起眼的角落。

      她深知,那不过是困于深宅、无所依傍的少女时代,对窗外世界、对另一种平凡温暖生活所做的,一场短暂而苍白的幻梦罢了,当不得真,也从未当真。

      指尖拂过那枚冰凉坚硬的镇纸,邓绰唇角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苦涩到极致的笑意。如今,她连保留这点微不足道、自欺欺人幻梦的资格,都被彻底剥夺了。

      圣旨一下,无论她愿与不愿,无论对方是男是女,是翱翔九天的雄鹰还是折翼被困的囚徒,她都只能是镇北王妃,是邓家献祭给皇权与财富之神的祭品。

      “收起来吧。”她闭上眼,将盒子轻轻合上,递给锦书,声音里带着一种被抽空所有力气的、彻底的疲惫与认命,“这些……无用的东西,日后莫要再拿出来了。寻个稳妥处,处置了吧。”

      锦书默默接过那沉甸甸的盒子,妥善藏回原处,心中为小姐涌起无尽的酸楚与叹息。

      她知道,小姐并非对那柳书生情根深种,非君不嫁,那更像是对窒息般规整生活中偶然窥见的一线天光、对另一种可能存在的、简单温暖人生的短暂向往与寄托。

      而如今,这心底最后一点微弱的、属于自己的星火,也在这冰冷的政治婚姻面前,彻底地、无声地熄灭了。

      次日晌午,邓文远难得地抛却繁忙事务,亲自来到了听竹轩。他打量着女儿即使病弱也依旧难掩绝色、我见犹怜的面容,眼中交织着为人父的些许怜惜,与作为家族掌舵人看到珍贵资产即将兑现的、毫不掩饰的算计与满意。

      “绰儿,昨日你一番见解,高瞻远瞩,着实令为父刮目相看,也解了家族燃眉之急。”邓文远在窗边的黄花梨木椅上坐下,语气是难得的温和,“你可知,这门婚事,于邓家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邓绰垂眸,盯着自己放在膝上、纤细得仿佛一折即断的手指,将所有翻涌的情绪死死敛去,只留下恭敬温顺的表象,低声答道:“女儿知道。意味着邓家可凭借此次‘皇亲’身份,顺利获取乃至垄断部分皇商资格,利润倍增;意味着邓家子弟或许能借此东风,获得荫封或更容易步入仕途,改换门庭;意味着邓家从此与天家有了千丝万缕的牵连,社会地位不同往日,再非寻常商贾可比。”

      “不错!你能看得如此透彻,为父甚是欣慰!”

      邓文远抚须点头,脸上露出赞许之色,“你能明白就好。镇北王虽被削了兵权,圈在京城,但王爷的尊位仍在,表面的圣眷未衰。你嫁过去,便是名正言顺的王妃,是超品的命妇!这是多少世代簪缨的贵女求都求不来的福分!至于王爷是女子……”

      他略一沉吟,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或许于你而言,身处内宅,未必全是坏事。至少,后宅那些姬妾争宠、嫡庶争斗的腌臜事,会简单许多,甚至……不复存在。你只需谨守本分,安稳坐上王妃之位,便是对家族最大的贡献,亦是为父最大的期望。”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女儿单薄得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身子上,难得地流露出一丝真实的、混杂着利益的担忧:“你的身子骨弱,一直是为父的心病。入京之后,山高路远,气候也与江南大不相同。为父会为你重金聘请名医,准备最好的药材随行。王府富贵,什么珍稀补品、高明大夫没有?或许换个环境,北地干燥,反而对你的病体有益。”

      邓绰静静地听着,心中一片冰封雪盖般的寒凉。父亲的话,句句不离家族利益,字字皆是权衡算计。那看似关切的言语,也全然建立在“稳住王妃之位”这颗最重要的棋子不倒的前提之下。

      她就像一个被家族倾注心血培育出的、待价而沽的稀世珍宝,如今终于卖出了前所未有的天价,卖家自然希望这宝贝能长久地维持光鲜亮丽,持续不断地带来回报。

      “女儿明白。”她依旧低垂着头,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如同结了冰的湖面,“父亲放心,女儿……定不会让父亲与家族失望。”

      邓文远满意地点点头,又嘱咐了些关于京城风俗、王府规矩需要提前打听留意的事项,便起身离开了听竹轩。

      父亲走后,邓绰维持着垂首的姿势,在原地静坐了许久,才缓缓起身,走到窗边。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乌云稍稍散开,夕阳挣扎着将最后一点余晖投射下来,给湿润的庭院、青翠的竹叶都染上了一层凄艳而短暂的金红色。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关于镇北王萧绥的、零零碎碎传入江南的传闻——沙场喋血,一骑当千,箭无虚发,火烧王庭……那该是何等的恣意张扬、快意恩仇?

      与她这十九年来,日复一日困于病榻、囿于深宅、周旋于账本与算计之间的生涯,简直是云泥之别,隔着天堑。

      那样一个如烈日般耀眼、如雄鹰般桀骜的女子,被迫接受一桩如此屈辱的婚姻,娶一个素未谋面、病弱不堪、唯利是图的商贾之女,心中该是何等的愤懑、不甘与……鄙夷?

      她们的未来,在那座位于天子脚下、不知是何光景的镇北王府里,在那黄金铸造的牢笼之中,将会是何等的压抑、冰冷与艰难?

      邓绰不敢再深想下去。

      她只觉得前路茫茫,黑暗粘稠得令人窒息,如同这江南雨后的暮色,残存着一丝凄美的霞光,却终究要被无边的寒意彻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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