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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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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潜大略是察觉到世子在做什么,有些尴尬,只能笑道:
“呃……元翰林呐,咱们这位爷是很好相处的,没有什么架子,你可要……”
冯潜给他使眼色,压低了声音:“你可要多多担待。”
看来一桌子的人都对这个楚王世子的脾性很了解。
元铭自顾自闷了一口酒,无奈道:
“元某初来乍到,诸位海涵。”
冯潜较为圆滑,当即往外喊道:“人呢,怎么还不来?是要等散了才来?”
外面不知是谁答应了一声,旋即绢纱木门被拉开,几个身段儿窈窕,衣着暴露的女子鱼贯而入。
元铭本来没半点兴趣,但他碍于那个世子,只得硬着头皮,学着前面几个官员的模样,扯过来一个看起来相对清素的女子,叫她坐在自己旁边侑酒。
然而这女子也很不安分,一个劲儿地将身子歪在他身上,又轻言软语朝他道:“翰林老爷,侬上了画船,怎么还拘束。”
元铭简直叫苦不迭,右边是那个世子爷,左边又是这个女子……他就想问问赵铉,这个度怎么拿捏?!
元铭冷声:
“老爷今儿不甚欢喜,你只管坐这儿倒酒,好处不少你的。”
女子听完这句话,略微安分了一些,不过仍是有意无意,那胸前那两团温软,要他往身上蹭去。
元铭实在不擅长这种场面,尤其不太擅长应付这种风尘女子,只能一个劲儿闷头喝酒。
冯潜这老油条,看热闹不嫌事情大。他熏熏然指着元铭旁边那个女子,装作愤怒道:“像什么样子,下去!”
这女子显然与他们相熟,即刻笑嘻嘻地起身,走了出去。元铭刚想向冯潜投以一个感激的眼神,冯潜便阴阳怪气地笑笑:
“哎呀元翰林,你早些说了,我也不叫她伺候你。”
元铭虽然不知他这是何意,但也稍稍拱手:“多谢部堂大人……照拂下官。”
接着冯潜又往外使眼色,门口站着的长随当即会意,又要开门。
元铭不由得好奇地抬头,往门口看过去。
只见绢纱门一拉开,又鱼贯而入几个小相公,也是个个花枝招展,面若芙蓉。元铭脸色整个变了,心里把赵铉翻来覆去地骂。
这是什么破地方?
旁边的世子将他这反应尽收眼底,冲他玩味笑了一下,嘲讽道:“读书人多风雅,不爱那些脂粉。既然如此,咱们肯定要给元翰林换换口味。”
元铭叹了一口气,往后靠着椅背,端的一副心情不好,不耐烦的模样。边闷头吃酒,边打量着门口的几个小相公。最后眼一黑,随便点了一个不涂脂粉的。
继而元铭阴沉着脸,没好气道:
“过来坐吧,老爷又不吃人。杵在门口儿干什么?”
这小相公仿佛是新来的,十分生涩。整个人哆哆嗦嗦,过来元铭旁边坐下了,连倒酒都不会。
冯潜对这个新人不满意地叫道:“给老爷倒酒啊。”
这小相公无比惶恐地起身,颤颤巍巍接了酒壶,眼看酒就要洒到桌上。元铭不满意地往上瞧了一眼,这小相公脸霎时红了一片,搞得十分羞涩,仿佛元铭要把他怎么样。
元铭半晌无话。
最后稍一摆手:“够了,坐下吧。”元铭拿手扶住额头,任他天马行空地做梦,都梦不到——来金陵赴任第一天,竟然是此种光景。
桌子上的菜也不怎么可口,元铭没动几筷子,只顾着吃酒了。好在这酒不算烈,闷头吃了半天,约莫有半坛子了,元铭也没一点微醺之感。
他正端着酒盏闷闷不乐,忽地,斜刺里伸来一双筷子,上面夹着仿佛是海参一类的东西。元铭盯着那鎏金箸,便明白了这筷子主人是谁。
世子不使公箸,拿私箸,就要与他分菜肴?
元铭忍着不满:“世子是不是有些醉了。”
世子并不与他对视,只是稍稍松筷,那海参便落入了元铭的碗中。瓷匙与瓷碗顺着这东西掉下的力道,相碰撞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元铭死死盯着碗里的海参,朝身边的小倌道:“你,扶咱们世子爷下去休息。”
世子将手一抬,制止那小倌的动作:
“我可没醉。”
世子忽而凑过来,阴恻恻道:“你又不傻,还看不懂这张桌子上,谁最大?”又替他斟了酒,笑道:“孤要抬举你,你该怎么做,不清楚?”
所以他该怎么做?
元铭犯难地望向世子:“世子一表人才,又抬举下官,下官自是欣喜。奈何下官……不好龙阳。”
世子望着他许久,扯出个笑来:“欣喜?”
元铭当即捏紧了酒杯,脸上的笑意都下去了。
这世子莫非没有读过书?怎么听不懂这话?重点是在“欣喜”二字吗?
硬的不行,来软的,元铭又生一计,干脆装作不知。他眉头微蹙,讷讷道:“龙阳一事,下官在京中只是略有耳闻,不太了解其中道理,不知‘龙阳’究竟何意。怕……怕扫了世子爷的兴致。请恕下官迂腐,诚然惶恐。”
世子听完这话,放声大笑,豪爽道:“孤今日开心。”
说完便低下头,凑过来低声道:“你不懂是最好,孤来教你。今夜子时,来孤府上一叙。想必你们读书人,必是勤学好问,学起来也更快些。”
元铭当即脸色惨白,故作镇定地饮了一杯酒,只觉如同饮水,乏味无比。后背已冒出一层冷汗。
软硬都不行,难道就没有折中的办法?
元铭扶住额头,道:“这酒甚烈,贪饮了几杯,已是目眩。下官怕是……”同时余光轻扫了一下世子。
世子将他手里酒杯夺走,放在桌上,并不以手持杯。而是照着元铭刚才的沾唇之处,低头,用牙齿叼住,继而仰头将杯中的酒饮尽了。他又倒一杯,送到元铭嘴边,示意他也喝了。
元铭感受到后腰有只手的时候再也忍不下去了,推脱道:“世子殿下,请自重。”
世子闻言,放浪地笑了起来。笑完后,凑过来低声道:“元小公子,还要跟孤玩么?”
这可真是老虎不在山,猴子称大王!
连赵长清一个世子都敢在这里称孤道寡了。
这世子显然没把他们这些金陵的官儿放在眼里。元铭一想,这画舫此时还没离岸,待离岸了,就不好下去了。
元铭干脆站起来,道:“世子爷……下官不胜酒力,先到外头散散酒,失陪了。”
世子望着他不出一言,只待他开门出去,便也起身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