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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元府很久没来贵客了。
      万岁驾临,元尚书更是十分意外,意外之余受宠若惊。暗地里元尚书还在想,莫非最近是得罪了哪个?难不成是盯上了他们父子,才使计,叫皇爷亲临了?
      不待他多想,便已入了夜,老尚书只得急急忙忙张罗了一桌简席,又叫长随去备好酒。
      府灯又换过一轮明烛,花厅里,小厮婢子等一应听差都聚集在这里。
      赵铉的酒杯一空,元秉先不停给自己儿子递眼风示意斟满。但他发觉今日的元铭有些反常。平日里这些小事,元铭机灵得很,而今日却对他的目光暗示老半天都没反应,人也恹恹的。
      元秉先恨铁不成钢,气得胡子一横,只得朝赵铉赔笑道:
      “犬子愚钝,傲慢无礼,只因自小骄纵惯了,还望陛下多多……”话还没说完,却被赵铉抬手打断了。
      赵铉倒是大度,自己拿了酒壶,先转身给元铭满上,又对元秉先道:“贤卿不必过谦,仲恒有子建之才,可堪大用。”
      元铭微微的一笑中透露着旁人难以察觉的自嘲。他起身随便揖了一下,闷声道:
      “陛下谬赞。承蒙陛下厚爱,微臣受之不起。”接着他把那御赐的那杯酒一饮而尽,有意放在桌沿儿上。落座时他佯作不经心,用肘轻轻一触,“啪嚓”一声,杯子落地,顷刻便碎了。
      这动静一起,屋里视线齐刷刷投过来,霎时鸦雀无声。丫鬟小厮们个个面露恐惧。还有两个胆小的,腿都在打哆嗦。
      看到老爹那张脸也变了色,元铭按着计划直接跪下地,脸上波澜不惊:
      “是微臣不敬,陛下恕罪!微臣实在身子不适,不宜伴驾……”
      啰哩啰唆得他还没说完,元秉先便慌张地开始替他道歉。元秉先一面道歉,一面又暗暗环顾厅中,眼神一下揪住元陆生,呵斥一声:“陆生!”元秉先拧着眉头使眼色,对元陆生道:“少爷醉了,快把他扶下去!丢人现眼!”
      陆生又唤了个小童过来搀扶,这才将元铭扶起,带着下去了。
      他实在无法若无其事,听赵铉继续在桌上与自己老爹七拐八绕的寒暄,元铭离开时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竟隐约有些佩服赵铉是怎么能做到面不改色的。明明一个时辰前他们才在房中……
      赵铉见状,没再强留,由着他去了,只目光追随一角衣袍出了堂子,直至人影已经消失在隔扇门外,才堪堪收回了视线。

      ***
      万岁爷称,元府的庭院颇有致趣,便打着“赏玩”的名头,要留宿一夜。
      元铭听到元陆生这么与他说,不由嘲弄:“大内几千亩地,竟然比不上一个元府有趣?”
      元陆生呆呆站在一旁,把嘴抿得死紧,不敢回话。
      “怎么了?”元铭看他目光躲躲闪闪,有些不对,便问。
      元陆生左右看看,又往他身前挪了两步,脸都拧作一团儿,低声道:“皇爷……在门口。”
      这下元铭的脸也拧作一团儿了,他只好道:“打水来,小爷疲得很,洗漱睡觉。”
      元陆生点点头,拎起铜盆子,快步出去了。
      陆生刚一出门,赵铉就大摇大摆进来,不客气地要往元铭额头上探手,元铭偏身一躲,便起身行礼道:“还请陛下,移驾中院东厢房。那处宽敞。”
      今夜万岁爷下榻,老爹自然是把东厢房让人收拾了给赵铉夜宿。
      赵铉不理他这句话,只端详着他脸色,病恹恹的瞧着不精神,问他:
      “你发热了?”
      比起询问,更多像是陈述。
      元铭没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他总不能把这个过错怪罪在赵铉的头上。
      两人就站在屋中,互相僵持了一会儿,终是元铭先叹了口气,道:“陛下离我这带病之人远些,莫伤了真龙之气。”
      赵铉目光中有一闪而过的凌厉。元铭到底住嘴了。
      少时,元陆生端了铜盆进来,见皇爷竟然进到了屋子里,屋中气氛莫名显得凝肃,便赶紧把盆子搁下,一溜烟儿出去了。
      赵铉瞧他走远,才过来坐在床边揽紧了元铭道:“煎药来吃?”
      元铭疲乏地闭上双眼:“君命不敢违,陛下放着就好。”
      赵铉今日招摇地来了元府,莫不是拿他爹来要挟他?
      想到有可能会牵连父亲,元铭还是再度睁开眼睛,悲壮赴死般地,终于妥协了:
      “要做的你都做了。”元铭压抑着一声很长的叹息,“我爹年事已高,有何……”他险些说不下去,顿了顿,才接着道,“冲我来便是。”
      做官做到这地步,也是十分可笑。
      前段日子还与同僚一道,坐在桌案边,对着帖子上的“六俊”二字,频频讥讽鄙夷,口中啧啧……如今自己也辗转承欢去了,又与他们有何区别?当时义正词严,那些说过“六俊”的话,仿佛一声声巴掌,掴得自己脸生疼。
      臣则不臣,子则不孝……赵铉很轻易地,便令他陷入不臣不孝的境地。
      赵铉听出他语气不好,这会儿倒没有逼他的意思,只是放下药碗,沉默了一默,才也跟着长长发出一声叹息。
      大抵是顾及他病着,或者是其他原因,赵铉声音总归柔和下来,“仲恒,你当我今日来你府里,是在暗中以你老父安危相挟?”
      元铭回以沉默。
      “若我说……我并无此意,你可信我?”赵铉讲得认真,好似方才恶劣的事都不是他做的一般无辜。
      元铭:“那你这些……都是何意?”
      赵铉沉默一阵,才抛出反问:“你在躲我。”
      “是吗仲恒,你在躲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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