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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出好戏 ...

  •   林眠确实累了,药效和情绪消耗让他很快陷入昏沉。半梦半醒间,他感觉到有人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掌心温热,手指修长有力。

      他做了个梦。

      梦里他还是二十出头的样子,抱着一个三岁的男孩在花园里玩耍。孩子笑得很开心,奶声奶气地叫“妈妈”。阳光很好,风很温柔,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实。

      然后画面突然扭曲,孩子从他怀里消失,他疯狂地寻找,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庭院和丈夫冷漠的脸。

      “丢了就丢了,再生一个就是。”

      林眠在梦中挣扎,却发不出声音。

      “小妈,小妈,醒醒。”有人在轻轻拍他的脸。

      林眠猛地睁开眼,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的视线颤抖。这梦让他出了冷汗,几缕发丝粘在惨白的脸颊上,有种凄惨的漂亮。

      床头灯还亮着,陆怀谦坐在床边,眉头紧皱:“做噩梦了?”

      林眠点点头,还没从梦境的恐慌中完全脱离,他抓住陆怀谦的手,像抓住了安全感。

      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从沙发转移到了床上。柔软的羽绒被裹着他,床头灯调到了最暗的档位,在墙壁上投下昏黄温暖的光晕。

      一切都温馨舒适。

      陆怀谦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眼镜架在鼻梁上,让他平日凌厉的轮廓柔和了几分。他见林眠醒了,便摘下眼镜,俯身过来探了探他的额头。

      “有点低烧。”陆怀谦皱了皱眉,“你今天情绪波动太大了。”

      林眠想坐起来,却被陆怀谦轻轻按回枕头上。

      “躺着吧,我让厨房煮了粥,一会儿送上来。”陆怀谦似笑非笑的,“药效还没完全过,你再休息会儿。”

      林眠顺从躺好,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房门,纠结着如何询问。

      陆怀谦嘴角那抹为微不可察的笑意彻底没了,对他来说,林眠的情绪太容易读懂了。

      无论他表现得多好好体贴,都取代不了陆靖年的位置。

      得益于亲妈的言传身教,他从小就知道,做人始终是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他和林眠本来日子过的好好的,突然冒出个弟弟来还真是让人不爽,不管是不是真正的那位,他都该做好防范。

      静了几秒钟。

      陆怀谦再抬眼又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弯起眼睛轻声道:“小妈想说什么?”

      林眠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抵不住对孩子的思念:“那个年轻人还在吗?”

      陆怀谦笑道:“在会客室。刘叔看着他,给了些吃的。”

      “我想见见他。”林眠也笑了,有了生气,“就几句话,问清楚就走。”

      “小妈。”陆怀谦故意停顿片刻,很是为难的低下头,“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父亲的葬礼刚结束,公司股价本来就因为继承问题在波动。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失踪多年的儿子’,媒体会怎么写?董事会会怎么想?”

      林眠紧张的握住他的手,解释道:“我只是想确认他是不是年年……”

      “如果他真的是,那更糟。”陆怀谦望着他的眼睛,“一个流落在外十五年的人突然回归,还偏偏选在父亲刚去世的时候。你想想,背后是谁在操纵?目的是什么?”

      林眠沉默了。

      他不是不懂这些勾心斗角。

      哪怕是个傻子泡在这种环境里,那么多年过去也该开窍了,更何况他不是。他见过太多为了钱权撕破脸的戏码。他只是太想自己的孩子了。

      想到这里。

      “怀谦。”林眠面对他的示弱仍然不死心,轻声试探着,“我知道你担心我,担心这个家。但万一……万一他真的是年年呢?我把他弄丢了那么久,如果连认都不敢认,我还配做母亲吗?”

      陆怀谦看着林眠眼眶泛红的样子,心头涌上一股烦躁的情绪。

      他既心疼林眠的痴心,又恼怒那个突然出现的陈宗,或者说,陆靖年。

      “怀谦,就算他是年年,也不会动摇你的位置。”

      “你父亲已经死了,现在的所有的一切都听你的……”

      “这样吧。”陆怀谦最终妥协了,他知道逼得太紧反而会让林眠反弹,“明天,我让人带他去做DNA检测。如果真的是弟弟,我们再从长计议。如果不是——”

      他顿了顿,眼神冷了下来,“我会让那些背后搞小动作的人付出代价。”

      林眠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小妈?”陆怀谦笑了笑,一副乖巧好孩子的神态。

      林眠感激地望着他,他这才注意到陆怀谦眼下也有淡淡的青黑,想来这一天处理葬礼和各种琐事,也累得不轻:“你也休息吧。”

      “等你吃完东西。”陆怀谦看了眼手表,“我还有点文件要看,就在这儿陪你。”

      佣人送来了清粥和小菜,陆怀谦接过托盘,亲自将小桌板架在床上。他舀起一勺粥,习惯性地吹了吹,送到林眠嘴边。

      林眠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就好。”

      “你手还在抖。”陆怀谦平静地说。

      林眠低头看自己的手,果然,指尖有轻微的颤抖。这是长期服药和焦虑症的副作用,情绪波动大时尤其明显。

      他不再推辞,就着陆怀谦的手小口喝粥。

      灯光下,陆怀谦专注的侧脸让林眠有些恍惚。这个孩子是什么时候长这么大的呢?记忆里还是那个沉默寡言、总用警惕眼神看世界的小男孩,转眼就成了能独当一面的男人。

      “怀谦。”林眠突然开口,“你会不会恨我?”

      陆怀谦很是不解:“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从来没问过你想不想来这个家。”林眠的声音很轻,“当年你母亲把你送过来,我什么都没说就接受了。这些年,我也没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只是把你当作……”

      他没说下去,但陆怀谦明白。

      当作他失踪儿子的替代品。

      陆怀谦放下碗勺,小幅度的摇头否认,明明现在笑着,眼神却深得像潭水。

      “我不恨你。”陆怀谦说,“在这个家里,你是唯一对我好的人。”

      这是真话。

      他的亲生父母对他不闻不问,只当他是个有用的工具。那些亲戚表面上恭维,背地里都骂他是“野种”。只有林眠,会在他发烧时整夜守着,会在他被欺负时笨拙地挡在他面前,会在他第一次拿到年级第一时笑得比谁都开心。

      哪怕那些好,最初是给另一个孩子的。

      陆怀谦的眼神暗了暗,等林眠不想再吃后,他就起身去倒了杯温水,扶着林眠喝下。

      然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去睡沙发。”他说,“你今晚需要有人陪着。”

      林眠的房间很大,靠窗的位置确实有一张贵妃榻。陆怀谦从柜子里拿出毯子和枕头,动作熟练得仿佛做过很多次。

      事实上,在林眠精神状态最差的那几年,他确实经常这样陪夜。那个男人从不关心林眠夜里的噩梦,只有陆怀谦会从自己的房间跑过来,笨拙地学着大人的样子安抚他。

      “怀谦。”林眠突然叫住他。

      陆怀谦回头。

      “上来睡吧。”林眠往里挪了挪,让出半张床,“沙发不舒服。”

      陆怀谦的身体僵了一下。他看着林眠清澈而信赖的眼睛,知道这个邀请没有任何暧昧的含义——在林眠心里,他永远是个孩子。

      而这正是最让陆怀谦烦躁的地方。

      “好。”他最终还是答应了,去盥洗室冲了冲才上床。

      床很大,两人之间还能再睡一个人。

      但林眠显然还处在不安中,他侧过身,面朝陆怀谦的方向,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微弱的水光。

      “给我讲讲你今天都处理了什么吧。”林眠突然出声。

      陆怀谦沉默了片刻,开始用平稳的语调讲述葬礼的后续安排、公司的事务和需要处理的文件。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在安静的房间里像一支催眠曲。

      林眠听着听着,眼皮又开始打架。在即将沉入睡眠的前一刻,他笑着含糊感慨:“怀谦,你长大了,真好……”

      陆怀谦没有回答。

      他静静地看着林眠的睡颜,看着那双终于平静下来的眼睛,看着微微开启的嘴唇,看着睡衣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

      一种复杂的情愫在他胸腔里翻腾。

      他知道自己对林眠的感情早就越界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许是他青春期第一次做春.梦,梦里的对象有一张模糊却温柔的脸;也许是他大学时收到林眠手织的围巾,明明针脚歪歪扭扭,他却戴了整个冬天;也许是他开始接手公司事务后,每次疲惫回家,看到林眠在客厅等他时心里涌上的温暖。

      可他什么都不能说。

      林眠是他的小妈,是他名义上的继母,是这个混乱家族里唯一干净的存在。

      他不能也不该用肮脏的欲望去玷污这份感情。

      至少现在不能。

      陆怀谦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关掉了床头灯。黑暗中,他听着林眠平稳的呼吸声,感受着身边传来的体温,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想要这个人。

      不是儿子对母亲的依恋,而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渴望。

      这个认知让他既兴奋又恐惧。

      窗外,夜还很长。

      翌日清晨,林眠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

      他坐起身,发现陆怀谦睡过的那一侧床铺整整齐齐,仿佛没人躺过。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雪松香水味,证明昨晚不是一场梦。

      林眠揉了揉太阳穴,药物的后遗症让他头有些昏沉。他下床洗漱,换上了一套晨袍。镜子里的人脸色依旧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阴影,但比昨天好了些。

      下楼时,陆怀谦已经在餐厅了。

      他穿着浅灰色条纹的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的小臂精壮结实,黛青色的血管从手背缠绕向下。正一边喝咖啡一边看平板电脑上的财经新闻。晨光从落地窗洒进来,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边。

      “早安小妈。”陆怀谦抬头,对林眠笑了笑,“睡得好吗?”

      “很安心。”林眠在他对面坐下,托腮慵懒的望着他,能看出对陆怀谦的欣赏。

      陆怀谦被逗笑了,回了条消息就把手机放一边了:“粥还是吐司?”

      “粥吧。”

      佣人很快端来了早餐。两人安静地吃着,气氛有种诡异的和谐。林眠几次想开口问陈宗的事,但看到陆怀谦专注看新闻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

      “十点。”陆怀谦突然说,眼睛还盯着屏幕,“我约了检测机构的人。会有人带那个年轻人去采样,结果最快三天出来。”

      林眠握勺子的手紧了紧:“我能一起去吗?”

      “最好不要。”陆怀谦放下平板,看向林眠,“小妈,你得明白,如果这是个陷阱,你出现只会让事情更复杂。交给我处理,好吗?”

      林眠抿了抿唇,最终还是点头了。

      他知道陆怀谦说得对。

      这些年,他早就习惯了听陆怀谦的了。他比别的小孩早慧,总能处理好一切,从公司危机到家庭琐事,从人际纠纷到他的病情。

      有时候林眠会想,如果没有陆怀谦,他可能早就撑不下去了。

      “今天有什么安排?”陆怀谦问。

      林眠想了想:“没什么,就在家看看书吧。”

      “也好。”陆怀谦擦了擦嘴,站起身,“我上午有个视频会议,中午应该能回来陪你吃饭,等过了这段时间,小妈可以来公司陪我。”

      林眠惊喜的抬头,接着便否认了:“算了吧,对你的名声不好,我会给你丢人的……”

      陆怀谦笑了笑:“有我在呢。”、

      林眠心里一暖:“你怎么那么好啊。”

      以前陆筌活着的时候并没多喜欢林眠,把人家孩子弄丢了之后,多少也有点愧疚,就更不愿意见林眠了。以至于有眼力见的身边人都会轻看林眠一眼,就算语言上挤兑林眠几句,他这位小妈也不敢还嘴。

      没人撑腰啊。

      但今时不同往日,陆怀谦接替了他爸的董事长,就算扔个飞盘也有一群人愿意跟狗似的用嘴抢着接。

      权力的滋味不要太迷人。

      陆怀谦离开后,林眠在餐厅坐了很久。他盯着窗外精心修剪的花园,思绪却飘到了第一次和陆怀谦见面时的场景。

      如果不是陆怀谦的到来,林眠可能真的就疯了。

      那个八岁的小男孩,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默和警惕,被送到他面前。陆筌说:“以后他就是你儿子,别整天哭哭啼啼的。”

      起初林眠是抗拒的。

      他不想用别的孩子替代自己的年年。

      可是陆怀谦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他会默默帮林眠捡起摔碎的杯子,会在林眠做噩梦时笨拙地拍他的背,会在陆筌发脾气时挡在林眠面前。

      人心都是肉长的。

      渐渐地,林眠接受了这个孩子,把无处安放的母爱倾注在他身上。只是午夜梦回,他还是会想起那个软软叫“妈妈”的小团子,心里像被挖空了一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一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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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1.同类型的文有《前夫哥,该我上位了》的第二单元,喜欢看小妈文学的可以入坑~~ 2.求求预收: 《说好的beta不能揣崽呢!》:美貌直球A x 清冷粘人B,年下,双c双初恋。 《求助,被阴沉小猫黏上了》:温柔可靠攻 x 阴沉小猫受,年上,双c救赎向。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