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别叫行吗》小联络员

4、陆老师在线辅导

　　和甲方的碰头会约在了上午十点，孔淹九点半才爬起来，他原本有些神经衰弱，昨晚又被突如其来的电话害得睡眠质量极差，干嚼了两袋速溶美式才出门。
　　到会议室时甲方还没到，合伙人刘苏正指挥着秘书摆放餐食茶歇，刘苏是个没什么工作能力的富二代，但愿意放权给手底下的人，心甘情愿哄着大家高高兴兴为公司做贡献，他注意到孔淹的精神状态，又是揉肩又是按头，只求孔祖宗等会千万伺候好财神爷。
　　十点一到，助理领着财神爷们进了会议室。
　　孔淹：……
　　陆寺深：……
　　原来陆寺深是甲方的大老板，而陆寺深看起来比孔淹更没精神。
　　昨晚陆寺深给孔淹打电话时已经断片了，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早上七点钟，闹钟准时叫醒他审核方案，以备和供应商的碰头会。
　　这个项目是陆寺深公司本财年的重点项目，陆寺深作为老板，显然没有当甩手掌柜的享福意识，即使是和供应商开碰头会这样的琐事，他也秉持着能盯则盯的原则，后面的落实工作才能放心的交给手底下的员工们推进。
　　宿醉已经很难受，听说孔淹竟然是该项目的负责人就更难受了。
　　陆寺深又不是没见识过孔淹为人，对此次合作的困难程度放弃了评估，走一步算一步吧……换个供应商也不是不行，但是工期要耽误多久……从哪里能挤一挤呢……
　　算了，先开会吧。
　　好在一进入工作状态，大脑自动忽略了头痛和胃痛，陆寺深提前看过供应商的方案，开门见山直接点出十几处需要当面确认的数据。
　　孔淹作为项目负责人，自然是首当其冲的应答者，没想到他的工作人格专业又客观，言谈举止客气随和，一口一个“陆总您”，和一言不合就把陆总压在床上的那位判若两人。
　　如此的孔淹，让陆寺深走了会神才又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孔淹逐个解释数据的计算模型和算法依据，陆寺深则听得认真，时不时在文件上勾勾画画。
　　两个人不约而同装起了精英大尾巴狼，毫无破绽。
　　“停，孔总监可以复述一遍XX类产品展出投放的规格和数量吗？”陆寺深打断孔淹。
　　孔淹顿住了，嘴角微抿，下三白眼缓缓移向了陆寺深的方向。
　　他们都看出了：数据错了，而且是牵一发动全身的错误。
　　陆寺深看出孔淹的神色，已不需要多余的辩解，仅陈述道：“孔总监不该出现这么低级的错误。”
　　语毕，在座的同事们感到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袭来，陆寺深终于褪下了虚伪和善的外皮，露出了残忍冷酷资本家的内核，同事们怀着完蛋了的心情偷偷看向孔淹，数据是经过总监确认过才提交给甲方的，现在被甲方老板当面指出，这个锅想甩都没处甩了。
　　孔淹却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我能修正。”
　　“下午两点之前完成。”
　　“嗯。”
　　没想到，二人一应一答，工作失误竟然揭过去了？
　　犯错很正常，犯弱智错误也很正常，孔淹又不是什么天才或者机器人，比起懊悔内耗，怪这怪那，更该抓紧改正的机会。
　　孔淹是这么想的，幸好陆寺深也是。
　　孔淹琢磨了一会，到下午两点，时间勉强够用。
　　现在临近饭点，刘苏干脆让秘书将提前准备好工作餐摆上，传到陆寺深面前，他却摆摆手：“抱歉了，身体不太舒服就不吃了，我回车里眯一会，下午两点见。”
　　陆寺深起身要走，刘苏哪能让财神爷在车里委屈，赶紧按住陆寺深：“别啊，我在附近酒店开个房，您去那休息。”
　　“刘总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们公司有红线，老板也得遵守。”
　　“哎哟不好意思，我忘了，那……去老孔家里行吗？老孔家离公司就二百米远，这不能算踩线吧……”刘苏反手把正捣鼓数据的孔淹拎了起来：“把活儿带回家去做一样的。”
　　老孔甜美地笑了笑：“行啊。”
　　孔淹的家的确不远，走五分钟就到了，路上陆寺深还买了两个包子，三口塞完，跟着孔淹拐进了一扇小铁门。
　　虽然是个老小区，但基础设施不错，环境也很干净，绿化、安保似乎挑不出毛病，这时阳光正好，小广场上有许多老人带着小孩儿玩耍，看到孔淹住在这里，陆寺深替他那个爱操心的妈舒了一口气。
　　“这儿房租不便宜吧？”陆寺深脱离工作就立刻转变为友好型人格，这时受不了孔淹的沉默，没话找话。
　　“买的。”
　　“厉害。”
　　“嗯。”
　　两个人走上三楼，孔淹打开指纹锁，从鞋柜里找出一双男式拖鞋，扔给陆寺深。
　　“你们方案上的错误，我劝你谁犯的就把谁开了吧。”
　　“……不用你管。”
　　“建议而已，你爱听不听，以后人家闯更大的祸你还极限给他擦屁股呗。”
　　陆寺深说着，把孔淹家巡视了一圈，装修风格简约，杂物多，放置乱但总体干净，光是摆在外面的洗地机就有两台。
　　家里没有植物也没有宠物，看不出来主人有什么收藏癖好。倒是电视柜上堆放着各种游戏设备，看来孔淹喜欢打游戏。
　　“哦。”
　　孔淹没时间搭理陆寺深，缩进沙发和茶几之间的空隙里，一刻不停打开笔记本继续修改数据，陆寺深的困劲上来：“那自己改吧，我先睡了，我睡哪？”
　　家里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孔淹指了指身后一米六的沙发。
　　陆寺深：…………
　　陆寺深凑凑合合把自己塞进沙发里，耳边却是孔淹飞快打字键音噼啪的声响。
　　忍……再忍一忍……
　　陆寺深忍到最后忍不住睁开了眼，这一睁，目光就扎进了孔淹的屏幕里再也移不开。
　　源数据没问题，模型改过了，系数得调整吧……哦正在调整。
　　陆寺深睡意全无，一边盯着孔淹修改，一边自嘲工作狂就是贱……
　　孔淹专注程度极高，对甲方的监视无知无觉，要不是陆寺深突然碰他的肩膀……
　　他也不会炸毛跳起一肘砸向陆寺深……
　　还好陆寺深有了上次被擒拿的经验，电光火石之间用手臂抵挡了一下，不然以孔淹要人命的狠劲，结实挨上一肘基本能告别人间了。
　　“你特么有毛病吧？！”
　　“你大爷的能不碰我吗？！”
　　前一秒还岁月静好，你拉磨我监工，这一秒却双双暴露了原形。
　　而孔淹似乎真的生气了，端着笔记本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卧室，狠狠摔上了门。
　　陆寺深有点傻眼，不就碰碰他吗……至于吗……上次也急眼了，那以后不碰了呗……
　　陆寺深没多想，敲响了孔淹的门，一瞬间有点昨日重现的倒霉感。
　　“哎，我道歉，不该吓你一跳，别生气了啊。”
　　“开开门，刚才我是想提醒你有个系数没算进去。”
　　门后无声无息，陆寺深心想好话已经说到位了，门后的人识不识趣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于是回到客厅，倒在沙发上，竟然心如凉水般睡着了……
　　陆寺深这一觉睡得很沉，意识像是掉进了无尽深渊，四周漆黑，无知无觉。
　　过了好久，陆寺深忽然听见有人叫他，缥缈遥远，又过了很久，有一股力量钳住他的肩膀，好痛。
　　陆寺深直接痛醒了。整个人懵然无措，机械地揉着肩膀，缓了半天才想起他是谁，他在哪，身上盖的是谁的碎花小棉被。
　　碎花小棉被？应该是孔淹出来给他盖的。
　　此时孔淹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门口捧着电脑做最后的检查：“一点五十，我改完了。”
　　陆寺深捏了捏眉心：“那个……”
　　“系数加进去了。上班去吧，财神爷。”
　　孔淹的下三白眼淡淡看向陆寺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