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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到底用不用还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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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大人们已经谈完了,陆寺深和孔淹一前一后,脸色不详地走出房间,看到李玲和孟雪的脸上都挂着泪痕,像亲姐妹一样握着手,陆宗行坐在一旁窝囊地抽着烟。
孟雪见孔淹脸上的紫青先是一惊,又看到两个孩子貌似“和谐”,表情又和缓下来,招呼着孔淹,郑重其事道:“小淹,刚才我和你妈妈聊了聊,今天的事情是你们小姑不对,我代表她向你和你妈妈道歉。”
孟雪为人真诚温柔,不管说什么话都很有说服力,孔淹的狗脾气有些舒缓了。
孟雪继续说:“改天呢由我做东,我们一家人好好聚一聚,小淹你别上火了,我回去肯定好好批评那个可恶的陆宗清,好吗?”
言语和煦,而言下之意是今晚的陆家家宴不欢迎孔淹和李玲出现。
孔淹本来就不想去。
话已说尽,孟雪赶着去筹备家宴,带着陆寺深匆匆告辞。孔淹和李玲、陆宗行都没话说,转头回到卧室里补觉。
一觉醒来已经天黑,孔淹一天到晚只吃了两根烤肠,现在饿得眼花,走出房间发现家里黑漆漆一片,一个人都不在。
孔淹打算回到自己的家随便对付两口,打开手机却看到一条好友申请。头像是一只盘着身子睡觉的白猫,昵称叫念四声。
孔淹长出了一口气,同意了请求,下一秒对面发来一张照片,画面上一桌丰盛奢侈的团圆宴席。
-念四声:怎么样?
孔淹翻了个白眼,把手机滑进兜里,懒得理。
与往常规格一样,陆家包下了市中心那家老牌高级餐厅的顶楼宴会厅作为家宴地点。陆寺深和孟雪抵达时,家中亲友基本到齐,陆宗明忙着招呼客人,看到母子二人,立刻招呼他们一起给特意赶来的远房叔伯们敬酒。
陆寺深手里被塞了一杯白的,为了老爹的面子,一个接一个向长辈问好,一杯接一杯杯一饮而尽,叔伯们被哄得高兴,直夸这个长子长孙从小到大都优秀懂事,不让家里大人操心。
这些叔伯们家中虽然早年间需要陆老太爷的扶持,但现如今一个个混得身家不小,成了在很多领域里叫得上名字的大佬,陆家三兄妹自然也不差,场面话两三句说完,自然聊起了大政方针,市场调节,谁都清楚陆家家宴之所以能年年办起来,光靠亲情是远远不够的。
在长辈眼里陆寺深那点事业还不配上桌,敬过酒就把他发配到了小孩那桌。
而小孩那桌,能和陆寺深说的上话的只有陆丛一个。陆丛,二叔陆宗行的亲生儿子,大三在读,下午飞机落地,正好没赶上墓园闹剧。
刚刚敬酒喝得有点快,陆寺深有点上头,他看到陆丛,莫名有点不痛快,总觉得挨孔淹那一脚,是替陆丛这个和他关系更亲近的便宜弟弟受过。
于是陆寺深特意坐到陆丛身边,下手没轻没重,一把搂住陆丛的肩膀:“见过你的新哥哥了没?”
陆丛如临大敌。
陆丛从小就有些怕这个大哥哥,成绩比不上他优秀,也不如他受长辈喜欢,再加上陆寺深在家中有点横行霸道的做派,十几岁就敢和家中另一个恶霸——小姑陆宗清叫板,陆丛对他可以说是又害怕又崇拜。
“上个月见了,我爸和阿姨领证那天,我们吃过饭。”
陆丛乖乖回答,他对今天的事情有所耳闻,虽然孔淹所作所为很恶劣,但陆丛其实挺喜欢孔淹这个哥哥的。
孔淹长相清秀,那次见面时虽然态度冷淡,但有种让人想要亲近的气质,尤其那双眼睛,无情又有情的目光,平等地扫过陆丛和当时饭桌上的白斩鸡。
陆寺深当然没咂摸出那么多意思来,继续搂着陆丛发问:“你哥好可怕啊,还对我动手了。”
陆丛大惊:“哥你受伤了吗?”
陆寺深哈哈大笑,一口酒气喷到陆丛脸上,然后放开了他,接着倒靠在椅背上晕头转向,默默吐槽一句:“真不知道你爸怎么想的。”
陆丛听到心里,破天荒顶大哥一句嘴:“孔淹他挺好的,要是有人打我妈,我也……”
陆寺深虽醉但听出了陆丛话语里的偏向:“你和他很熟啊?这么快就胳膊肘往外拐啦?”
“不是,哥,我就事论事,李阿姨自从跟了我爸净受气了,我不是没良心偏向他们,我是觉得这些事不能怪他们,得怪我爸……既然娶了人家,就得负责……”
“哟哟哟整个老陆家就你个小东西明事理,明天我就找你妈告状。”陆寺深没个正形,直接上手拿过陆丛的手机:“解锁,把你好哥哥的微信推给我。”
这边好友申请刚发出去,陆寺深的电话就响了,陆寺深看到来电人姓名脑子里天旋地转,不想接。
但那人十分执着,电话响个没完没了,陆寺深无奈接通。
“在哪?”
电话那边传来温柔的男声,陆寺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在吃饭,XXX国宾馆顶层,我爸也在,你来吧。”
“你故意的吧陆寺深?”苏满嗤笑一声,侧身走进一间相对安静的空包房,隔绝KTV的喧嚣:“那明天有空吗,想你了。”
“周末吧,这周工作忙。”
“嗯,那周六晚上我去接你。”
苏满并不是难缠的人,定好见面日子便挂了电话,继续投身自己的声色犬马之中。
倒是陆寺深久久琢磨,看着长辈中推杯换盏的陆宗明,露出一抹难以辨识的笑。
孔淹回到自己家时已经八点多了,这个家距离就职的公司很近,五十来平,一室一厅,他自己住足够舒服。
前几年孔淹过够了996的日子,辞职回老家躺了半年,后来有个叫刘苏的人托朋友联系到他,聘请他做目前这家小公司的项目总监,专门负责面向大厂的外包业务。
孔淹看得清自己性格的弱点,经过社会的捶打,他明白自己这种性格是最没好果子吃的,为了混下去,必须藏起狗脾气,在人前做个和善普通的老好人。他答应了刘苏,在他的手下夹起尾巴做项目总监直至今日。
只是这种拙劣的隐藏轻易就被李玲和破烂家事撕了个粉碎。
孔淹躺在沙发上订好了外卖,然后打开手机银行,申请提前取用定期存款。
他还是得赔陆寺深钱。说到底是自己一时发疯,手贱砸了陆寺深的车。陆寺深嘴欠废话多,但讲的道理挑不出错误:一码归一码。
孔淹点开白猫头像。
-淹没:修车多少钱?
很快,陆寺深发来一条语音。
“不知道,保险还没联系我。”背景里陆家人热热闹闹热闹,陆寺深说话黏糊,似乎有些醉意。
-淹没:到时候把账单发给我。
陆寺深不回复了,过了一会外卖到了,孔淹饿过了劲,没吃两口就烦了,剩下的塞进冰箱里,准备洗澡睡觉,养足精神,明天上班。
夜里,孔淹睡得正沉,猝不及防被枕边的铃声吵醒,惊得心脏咚咚直跳,孔淹眯着眼,好一会儿才看清刺眼的白光里,是那个白猫头像。
“干什么?”孔淹低声,听见电话那边很安静,大概网络不好,紧接着陆寺深的大嗓门闯了进来。
“我说!孔淹!我不用你还钱!真的!我不要你的钱!”
陆寺深大着舌头,叽里呱啦磕磕绊绊说了一大串醉话,主旨是“陆寺深不需要孔淹赔钱”。
发什么神经……
孔淹不等陆寺深唠叨完就挂了电话,夜色重回寂静,孔淹翻来覆去,折腾半天才终于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