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独同人 马桥遗事》蛇足

2、二

　　第二天清晨，封俊杰仍是在卯时三刻就起了身，多年的习惯，在很多事情上，他从来都是一个极有原则和毅力的人
　　在小院後身的池塘边做罢早课，开始在心中整理昨晚漫长的一夜
　　先是按计划让芭蕉为雷力送来宝刀，然後这丫头又擅自将错就错的让虎威山庄的两个头目将她摞了去，二人追了大半夜才将她救下，好在他跟芭蕉皆是极聪明应变之人，一场大戏下来居然也是唱做俱佳，毫无破绽，跟那雷力自是隔阂冰释，想来他也真是奇怪，那样的防备著人，却又如此轻易地信了他，拉著他又说了好久的话，好像要把这三年的沈默在一夕之间全都补回来

　　只是当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再次对上来“封大哥，你真的肯把我看作朋友嘛”封俊杰心中徒然一紧，莫名的有些酸楚，随即一把揽住他的肩膀，笑道“你不已经是我的朋友了吗？”神情语气都从未有过的温柔，怕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只是站在二人身後的芭蕉，见此情景，竟不禁有些痴了

　　“封大哥。。。。。。”
　　“封大哥。。。。。。”
　　“封大哥。。。。。”
　　这一天里，只要稍一得空，雷力便寻著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惹得掌柜和一些熟客纷纷侧目，而封俊杰只是一直坐在桌边，饶有兴致的听著，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刚刚收到了虎威山庄的请帖，时间约定在三天之後，如今，这鸳鸯刀已然收服，可究竟怎麽安排，自己心中仍是毫无打算

　　晚饭时，芭蕉来了，两人趁雷力在堂上忙活，悄悄绕到了後院门外，商量形势
　　“封大哥，三日後龙异之约你虎威山庄相见，必有图谋，你。。。可有对策了？”
　　芭蕉对他的关心封俊杰自然知晓，然而这一问，却是在试探他於雷力的安排，相处一年多，就算最初是心有图谋，然而日积月累下来，却也不自觉的拿出了真心相待。这又何须羞赧，这世道虽是险恶，人心自来不古，但若只余权谋算计，那这江湖就当真没什麽可留恋的了
　　“你既是担心他，昨日又为何把刀交给他？”
　　芭蕉毕竟是武林世家出身，听封俊杰点破竟也毫不扭捏
　　“我知道，他手上既然有了刀，便有可能会丢了性命，但我不能不给他，我不希望他这样行尸走肉的活著，你不知道，他这几年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我觉得就算是死，也比现在这样任人欺侮要好。。。。。。。。”
　　“可是我，我，一想到他会死。。。。。。。。”
　　芭蕉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後竟轻轻地抽泣起来，封俊杰将她轻轻地揽过，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心里有种莫名的情绪翻涌，即感叹这份难得的真情，又暗中寄望眼前的少女能永远这样以真诚的心境去待人，保住这颗真心，也许会受伤失望，但惟有如此，未来才值得期许，才不至於错过别人的真情，错过幸福

　　既然相遇，又怎能无动於衷，说的既是眼前的芭蕉，又何尝不是封俊杰自己

　　待到店里客人纷纷起身离去，雷力从酒窖中找出一坛好酒，便赶到後院来寻封俊杰，四处不见，却听得後门外好似有人在低声讲话，待走近去，先辨出封俊杰的声音，而另一个正在低泣的却是芭蕉，眉头不禁微皱
　　只听那封俊杰低声安慰几句，又道“你放心，我定会妥善安排”而後芭蕉便离去了，经过昨晚，雷力并不是没注意芭蕉对封俊杰的态度有些过於亲密，虽然没什麽过多的表示，但危急时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终是不该出现在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中间。然而他想不出，也不想去想，自己一个落魄之人，还有什麽值得别人算计贪图，就算要我这条命，尽可拿去便是，我又何曾在乎过
　　正想著，封俊杰已推门而入，迎面撞见他，惊愕的神情一闪而过，转而温柔的一笑
　　“前面的事都忙完了？”
　　雷力看他态度自然，便将杂事抛到了九霄云外，晃了晃手中的酒坛“昨天你邀我共饮，我多有失礼，今晚特地来向封大哥赔罪”
　　封俊杰见他不提前事，也不多言，爽快的拉著他朝屋里走去
　　俩人说笑著进了雷力所住的後院偏房，拉开落座，也不拘泥，雷力拿出两只海碗，敲开酒坛泥封，屋里立时酒香四溢，“要是让老板知道我把他这压箱底的宝贝送了人情，定要心疼的昏死过去”一时大为畅快，不禁一笑
　　岂知这一笑却把封俊杰看得不觉怔住了，那笑容肆意放纵，眼中神采飞扬，连带著清隽的脸庞也赫然生辉，分明像一个狡诈顽皮的孩子。想当年，他就是顶著这副神情去挑战各路高手的吧，而那些被他打败的名宿掌门，恐怕也难免要羞怒的昏死过去。。。。
　　雷力已将倒好的酒递了过来，又先自饮了一碗，表示先干为敬。
　　封俊杰也不客气，仰头喝了一大口，回头注视著他，不禁问道“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你看来并不像一介武痴，当初又为何要横冲直撞的到处找人比武？”
　　雷力闻言，表情徒然一僵
　　封俊杰不禁大为懊悔，即以至此，他定然是不愿再提旧事了，自己怎麽这般唐突
　　只见他沈默稍许，还是开口说了起来“其实也没什麽，我自小就在山上练功，二十岁下山，除了一身武艺我一无所有，我那时年轻气盛，总觉得能凭一身本领得到一切。。。。。。。可又实在不得途径。。。。。。”
　　他顿了顿，神色黯然。“我这般胡闹，所以什麽也没得到，反倒丢了一条手臂。。。。。。”

　　“其实昨夜我见雷兄身法，就算以你现在之能，不见得就不能再闯出一片天地，你又何苦气馁自甘，难道就没想过要替自己报仇？”
　　雷力闻言苦笑，又径自饮了一碗“其实，我後来回想，已知道自己多半是中了别人的圈套，可是我已经不想去报什麽仇了，我当时年轻鲁莽，做了很多荒唐事，也伤过人，可是其实就是最得意时，也未曾真正快乐过，那时，我以为可以通过取胜来得到我想要的，不满足只因为胜的还不够多，不够彻底。而现在。。。。。。。。”
　　说著他望向封俊杰，眼中满是愉悦的笑意
　　“我仍旧一无所有，更胜不了你，却得到了你这个朋友”
　　封俊杰听得心中一暖，随後又愧意图生，低著头假装饮酒“其实，刚才芭蕉来找过我，她很为你担心”连自己也分不出此话是出於试探，还是想道出自己的关心
　　“我知道，她一直对我很好。。。。。。其实当年我师父就说过，像我这般脾气秉性，根本不适合混迹江湖，迟早要丢了小命，我却偏生不信，下山之时与他大吵一架，发狠说再也不回去了”
　　像是回忆起少年往事，雷力的表情柔和下来，又显出几分纯真
　　“这几年其实我一直很迷惑，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麽了，只觉得得过且过，到哪里也没什麽分别了。。。。。。”

　　之後两人又对饮了一阵，一坛酒尽，雷力喝得快，封俊杰又另有心事，到後来竟是多半都被雷力自己灌了下去，他久不饮酒，很快便醉倒了，封俊杰将他扶到床上，除去鞋袜，又见他不住撤著衣领说热，便要将他的外衫也脱下，醉酒之人本就力大，何况是雷力
　　封俊杰坐在床边，让他的身子斜靠著自己，伸手解了他的腰封，先将他的左手从外衣里脱出，而後把空著的右袖掏了出来，只著里衣的雷力更显单薄，那空荡荡的衣袖刺得封俊杰眼睛一热，明明知道他的臂伤早就好了，但凡触及到他的右背，封俊杰还是尽量的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他，即使如此，当空袖从外衣中脱出来的一刹那，已经全无意识的雷力还是剧烈的反抗了一阵，饶是封俊杰将他抱紧，又不住的轻抚了好一阵方才平静，乖乖的躺下睡觉

　　只是经这一番拉扯，床上人连里衣也早已松散的敞了开来，一低头，便看到他清瘦的胸膛上红肿的青紫连成一片，知道这是昨天刚刚留下的，想著这人新伤旧伤不知受了多少苦，心中又是气恼又是心疼。
　　意识到时，自己的手已然轻轻地付了上去，一寸寸的感受著那种平稳的起伏，却是再不敢多瞧一眼

　　而雷力此时依旧安静的睡著，难得的一夜都未被噩梦惊扰，只对眼前的一切皆无知无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