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独同人 马桥遗事》蛇足

3、三

　　任谁都看得出雷力的快乐，频繁的往返於前店与厨房，碟碗交替，一翻一接，轻轻巧巧的便将几样事同时料理了，立时博了一堂彩。
　　“我一会就忙完了，等一下，给你弄点好吃的”
　　“你忙你的，不急”
　　封俊杰此时正坐在後院两颗槐树拉起的一根粗麻绳上（怨念啊，怨念，我都不知道该怎麽形容，太恶趣味了~~~~~）深秋的阳光微温却不炙人，市井的喧杂犹在耳边却不烦躁，多少年没这样单纯的坐一会了，心平气和的等著一个人，大半天就这样慢悠悠的过去了，又好像其实只是一瞬。
　　但他清楚，这样的平静其实只有两天了，想要带雷力上虎威山庄揭龙异之的老底，事情还要再好生安排一下，若是放弃计划，就应马上退步抽身，可是不管理智在清醒的分辩，他就是不愿去想，更不能走。。。。。。
　　暗暗觉得好笑，这下当真是提不起也放不下了，自己果然不是什麽真英雄

　　“封大哥，在想什麽呢？”
　　一抬头，见雷力已然走到近前了，轻轻一跃，坐到了他的身侧。
　　“我真佩服你，竟然这麽放得开，竟然能活得这样轻松快活”
　　雷力不觉苦笑“不，其实我一直不曾快活过，就算是在以前。。。。。。只是这几天。。。。。。封大哥，交到你这个朋友，我真的很快活”他不知道怎麽准确的表达自己的意思，有些羞涩的低著头
　　封俊杰不觉心中一跳，莫名的想要伸手掰过他的脸，逼他与自己对视，有一种感觉迫切的需要确定。意识到时手已经伸了出去，又觉得自己的举动著实荒唐，一时大为尴尬，只得顺势勾住他的肩

　　雷力看他神情亲昵，以为自己的心意对方已经了然。
　　我不管你是否诚意待我，我却是真心待你的，只要你能够快活，便要怎样我也是甘愿的

　　一念至此，不觉间对未来的日子期待起来，多年压在心中的阴霾一下子就散了，忽然说道“封大哥，这里离太湖倒是很近，听说那里风景秀丽，四季如画，不如我们在湖边寻一处僻静这地，抛开这些江湖琐事，悠闲地过日子”
　　封俊杰一时痴迷“也好，等我这回虎威山庄下来，便弃了双刀，再不提武事，跟你到太湖边上务农去”

　　两人皆知此话不过是痴人说梦，却又忍不住幻想它成真的可能，就这样自欺欺人的一路计划著，有说有笑的商量著该做哪些准备，不如把芭蕉这丫头也带上，却不知那巴老汉舍不舍得。。。。。。。。
　　谈笑间不知许下了多少诺言。

　　世间的诺言到底能有几句成真！但许诺之时，又有谁不是诚心笃定。。。。。。。

　　一日下来，封俊杰浑浑沌沌，如身在云间，直到掌灯才惊觉到天色已晚了，想到昨天不能自控的搂著他睡了大半夜，今晚却是无论如何再不敢停留了。於是对雷力说另有要事需去处理，明天就回来。见他神色一暗，再不追问，便将自己送了出来。心中有些发急，想要解释却又无从说起，干脆逃也是的跑开了

　　而其实他实在是无处可去，也根本不想走远。在马桥镇上兜了两圈，看时已入更，便悄悄的返了回来，栖身跃上屋顶，朝雷力的居处望了过去
　　只见房中的灯依旧亮著，却不见人影晃动，再看向厨房，果然见他还在收拾碗碟，为明天做些准备，看他动作熟练轻巧，便是这等家常琐事也做得分外用心，一时不禁莞尔，果然像个呆头呆脑的小孩子
　　望得久了，不觉烦闷反倒心中一片澄净，像是多年来行走江湖的疲惫一下子给洗了个干净
　　其实这人并不需要什麽名声、权位，以前曾想要过，不过那只是源於一个少年的好奇心，名利於他，不过是一场游戏，试过了，也就再提不起兴趣。也许这样平静的生活才最适合他，没有刀光剑影，惊涛骇浪，只偶尔有偷一坛酒而不被发现的得意，只偶尔有人前卖弄些小花招而被称赞的窃喜，原来。。。。。。。

　　心潮翻涌间，封俊杰有些恍惚，待到再定睛看去，雷力已然回了房间。只见一瘦长的人影映在窗棱上，呆坐良久，几番起身走到床边，却又踱了回来。而後一定，像是下了什麽决心，猛然起身推门而出。
　　封俊杰始料未及，赶忙敛神运气，低伏身形，尽量压住气息，将自己掩入树影中。心中却不免惊异，他这是要干什麽？

　　只见雷力神情肃然，快步行至园中的空场，左手一扬，便将手中握著的布包抖开。立时便显出一把乌鞘宝刀来，封俊杰自然认得，这刀是父亲多方遍寻方才得到的一把传世名刃，後由
　　芭蕉交给了雷力，只是这个时候，拿出它来却又是为何？
　　再看去，他已然拔刀出鞘，耳中金声回响，温吞的寒气霍然溢出，盈盈月华下，一人一刀交相辉映，似是在周身罩上了一团清冷的戾气。暮然间，只见他左手轻挥，将那布裹挑向空中，再抖手翻出一团刀花，但见星光一闪，便将那布裹批得粉碎，霎时间，只觉落英纷飞，随风而下。这院落景致本是十分萧瑟，但此时，映著银色的月光，飞絮好似花雨，轻柔的飘落在那人周围，竟是如幻似梦，且悲且豔。

　　封俊杰却已忘记了掩藏行迹，直呆呆盯住眼前之人，气息不稳，心都要从喉头中跳了出来。
　　一个念头逐渐浮现，却又被自己生生压下，直堵得胸口一阵阵的闷痛。
　　又见雷力随即展开身法，在院中施展开来。他的刀法轻灵诡异，却又迅捷无比，即使单手也将周身护得毫无破绽，一砍一削，却又能攻其不备，不是不知他的厉害，可当真见到，封俊杰还是暗暗吃惊。
　　可不待一会，又猛然发觉他的情形有些不对，初时方可意随行动，行云流水顺势而出，渐渐地，却隐约闻得他呼吸渐沈，招式也渐渐凌乱，因缺了右臂，翻转腾挪间终是不稳，可见心境极是急躁烦闷，已是不能遏制了。终於，在翻手劈碎一节木桩之後，仰天大喝一声，将单刀掷出，携著劲风，直没入树干之中。
　　一片浮云半遮月，封俊杰看不清雷力的表情，只是直觉他紧锁著眉，呆立在院中长久的望著那柄宝刀，终於只是轻叹了口气，随後便把它拔出还刀入鞘，径自回房了
　　房中灯火即灭，黑沈的死寂复又压了上来。封俊杰怔怔的伏在原地，心中只剩一片苦涩，再无疑问
　　他知道了
　　他一直是知道的
　　就算再怎样的不愔世事，可雷力绝非愚笨之人
　　他不想再理江湖纷争，不计自身仇怨，却甘愿为了成就我再入红尘。。。。。。。可我，又当如何自处

　　那夜，封俊杰一直望著他的房间，想著他不知能否安然入睡，直到东方翻白
　　不知怎的，就这样望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