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攻略法则》古栖十二

2、第 2 章

　　一座鬼山，人迹罕至，此时却同时出现了四个人。

　　荣升不敢大意，他挡在男人面前打量着眼前的女人，问道：“你是什么人？额……是人是鬼？”深山老林里，她一个人凭空出现，实在是很难不让人怀疑。

　　“我当然是人啊，看不出来吗？”

　　“你，你……你一个人怎么来这地方？着实是可疑！”

　　“少年，你可别乱污蔑人，我是来采药的好不好！”说完，她还向他们展示了自己身后背着的小背篓，里面的确躺着几株药材。

　　“我……”荣升还想说什么，男人却开了口。

　　“退下。”

　　语气中带着不耐，荣升感受到了，回过头看着他却没有动作，男人再一次冷眼道：“逾矩了。”

　　闻言，荣升不敢再执着下去，他看眼前女子的确没有任何奇怪之处后还是退到了男人身侧，但是握着腰间的剑还是随时准备着，以防万一。

　　苏时漓看着少年警惕的样子，轻轻嗤笑一声：“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能奈你何，你如此怕我作甚？”

　　荣升气结不服想要辩解却被男人一眼给瞪了回去，憋屈着压下心中的不满。

　　经此一遭，原本恐怖的气氛倒是有所缓解。男人令人胆寒的目光向她看来，银质的面具在朦胧的雾中泛着幽光，那双锋利的眼睛像是要把人给看透。

　　声旁的马儿低低地叫了几声，马蹄不安地踏着地面，苏时漓察觉轻轻地拍了拍它，安慰道：“包子，有我在不用怕。”她看了男人一眼，目光中带有一丝的不满，似乎是怨他吓到了自己的马。

　　女人声音缓缓的，像是冬日暖阳里融化的流水，徐徐道来让人如听仙乐。在那一刻，站在后头的荣升居然也奇异的有被安抚到。

　　男人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见她如此气定神闲心中也有丝丝诧异，但眼前人的确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没有一丝鬼怪的气息。莫非这世上真有如此胆大的女子？

　　他的目光是如此的直白，引得苏时漓也看向了他，注意到他脸上的面具，她好奇地多看了几眼。男人察觉到她视线的停留之处，侧过头来躲开了她的目光。

　　不让看就不看，苏时漓瘪了瘪嘴。

　　“三位……”她看了坐在马车上的车夫一眼，又将视线落到他们身上，“想必二位是别处来的吧，你们有所不知这山上到处都是孤魂野鬼，这个时辰有一只女鬼尤为猖狂吓人，杀了许多人呢！”

　　荣升听了她的话脊背发凉，联想到刚刚的女声简直鸡皮疙瘩掉一地。苏时漓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男人身上，目光炙热，又问道：“敢问二位公子姓甚名谁，来这里做什么？”

　　男人不言，荣升也不敢多嘴。过了一会儿，才听他主子缓缓回道：“言昭。”荣升也连忙接道：“我叫荣升。”

　　他们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那她便再换一个问法。

　　“言昭……我叫苏时漓，所以你们去哪呀？”

　　男人只是沉沉地看着她并不有所言语，面对他的无视苏时漓果断的将目光转向了他身后的荣升身上。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荣升选择将自己缩了起来躲在言昭的身后。

　　这就没意思了，没想到这瑾安王居然是一个闷葫芦，戴着个面具自以为多么的吓人，实则故作高深。她一路快马加鞭才险险赶上遇见他，要是这一次接触无果，怕是不知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时间有限，她只能没皮没脸了。

　　苏时漓向前走了一步，二人距离瞬间拉近。马儿又开始低鸣，与此同时天空中也响起了一道不同寻常的鸟鸣，苏时漓清楚地看到了言昭眼底闪过的一丝警惕，周遭白雾愈演愈烈，连带着温度也下降许多，阴森瘆人的氛围再一次弥漫。

　　苏时漓心中泛起不悦，她斜眼向后看去，目光变得阴郁带着被人打扰的不满，却在转向言昭的下一秒又变得那样清澈明亮。

　　“怎么突然这么冷啊？”她感受着阴恻恻的四周，有些害怕的站在言昭身旁，低低地问。

　　“回马车上。”言昭冷冷地对着身后的荣升开口。“是。”察觉到男人语气的变化，荣升不问缘由也是非常迅速地爬上了马车，他掀着帘子看着还站在原地的二人，目光催促。

　　阴风阵阵席卷而来，衣袂翩飞。看着眼前不动声色的女人，言昭吩咐身后的荣升道：“把车夫也带进去，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要出来，快点！”

　　“可是……”

　　“别磨磨唧唧了，他自有办法。”苏时漓大跨步将自己的马绳牢牢地拴在了他们的马车上，还顺便打了个死结，也没有任何要上马车的意思。

　　荣升没办法，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直觉告诉他大事不妙，纠结后还是拉着车夫躲进了马车里然后放下车帘。他紧紧地捂着耳朵，心中祷告着一定不要发生什么事！

　　剩下的两个人注视着彼此，在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探究。

　　许是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关乎性命，言昭终究还是开了口：“我奉劝姑娘还是躲起来较好。”苏时漓闻言看他，明明危险将至，他也只是让她自己躲起来没有让她上马车的打算，还真是如传言中的那般冷漠。不过，也在常理之中，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麻烦。

　　“莫非是鬼怪要来了吗？”她故作担忧，靠近了他，“我感觉待在公子身边要比躲起来安全一些！”

　　躲在马车里捂着耳朵的荣升：“……”

　　这姑娘还真是……语出惊人。

　　言昭皱眉看着身边瘦小的女人，她清秀的脸上毫无血色仿佛被吓的不轻，与刚刚简直判若两人。

　　他心中不解更甚，只不过还未来得及细想，眼前便被突如其来的枯叶袭了一脸。视线模糊之时，腰侧的衣边忽传来一阵触感，他低头，只见那被抓着的小小一处泛起了褶皱。

　　无奈却也只能如此。

　　待风停视线清晰，映入眼帘的是周遭满眼的红，像是墨又像是血，带着生锈的气味，引人作呕。不远处的老槐树上一根白寰显目的垂落着，拖沓在地卷起了一地的枯叶。

　　一个女人，随风飘荡，身子轻轻。她的头仿佛摇摇欲坠，只靠着脖颈间系着的那白寰稳固所以才没有掉落，凄惨地摇摆着身躯，身上鲜红的衣衫褴褛不堪，苏时漓看着，心中笑意散去。

　　“那是鬼吗？”她趁机贴近了男人，问道。

　　言昭暗沉的双眼安静地看着前面的东西，身子站着笔直，高大的身影挡在了苏时漓的面前，清冷的嗓音从头顶传来：“肮脏之躯，岂敢放肆。”

　　此言一落，那边的女鬼似乎被激怒发出了极为刺耳的尖叫，她整个身躯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那根白寰紧绷着，随时都有断掉的可能。

　　在言昭的视线盲区，苏时漓冷着一张脸看着那边的动静，脑海中响起系统机械的声音。

　　【宿主，此鬼评判等级完毕——烈焰红魅 C 级。】

　　昱国鬼怪横行，在她穿越来的第一天系统便为她介绍了他们的等级制度。无论什么妖魔鬼怪从高到低都分为 ABCD 四个等级，D 为最弱 A 为最高。碰 D 不怕，见 A 就跑，这是系统对她的总结，言简意赅。

　　既然来到这个国家替它解决问题，那系统当然会给她一技之长方便对症下药。若是遇见善鬼，苏时漓则以笔为器，以画为载体，画出鬼魂的模样便可渡他转世；要是遇见恶鬼，那便一半靠系统一半靠自己，以画符去战。

　　每每她超度或是打到一邪祟便可增进自己的力量，但是打不过也无伤大雅，毕竟系统为了保护她给了她一副不会受鬼侵蚀的体质，所以她才会不怕。

　　此刻看着眼前的 C级恶鬼，苏时漓倒是并不打算出手，她就是想看看这世人厌恶的恶鬼之子瑾安王究竟有什么天大的本事，能让众人闻之则不寒而栗。

　　“公子，你还是来找我了！”怪异的声音在寂静的山中回荡着，带有一丝凄凉哀怨，她说完这话便低低的笑着，可怖极了。苏时漓抬眼看着那白寰，随着女鬼摆动的幅度变大，马上就要断裂了。

　　“小心！”

　　伴随着喀嚓一声，那白寰掉落在地被风卷起飞舞着，苏时漓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人推倒在一旁，她看着眼前骤然放大的脸，神色凝重。

　　女鬼脖子上依旧缠着那道白寰，但是她的脑袋此刻却倒向了一边似断未断，黑色枯燥的头发缠绕在她的脸上，被风吹开后漏出的是一张张着血盆大口，满眼血泪的白脸。

　　她们二人靠的是如此的近，纵是来了之后见了许多鬼怪的苏时漓，此刻的心也仿佛停止了跳动，浓郁的腐臭味侵蚀着她的嗅觉，她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

　　忽然在那一瞬间，女鬼骤然向后退去，面目狰狞。苏时漓看见了言昭手中握着的那白寰，它与女鬼的脖子紧紧相连。

　　“啊——”

　　女鬼挥舞着双手似乎极为不甘，她尖叫着呐喊，视线全程没有看向言昭反倒是一直盯着苏时漓。借着狂风，她一个用力言昭被拉动几分，她猛的又向苏时漓冲来，一个翻身滚动，苏时漓利落的滚到马车底下，再回头，那女鬼果然又被言昭扯了回去。

　　这下，可以好好看戏了。

　　落叶飘动着，那女鬼似乎对苏时漓死了心。她转过身看向男人，却在看到男人的一刹那眼底的愤怒转为了惶恐与不安。

　　言昭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那道可怖的疤痕展露在苏时漓的视线中，她一动不动地盯着，知道了他原来不是故意装模作样，而是……

　　昏黄的视线中，除了女鬼带来的红，又闪现了一道凌冽的寒光。

　　利剑出鞘，男人的身姿干脆利落，就像是武打剧中的主角，潇洒帅气。脸上的疤虽令他有些毁容，但是碍于太过精致的眉目，仍然让人看起来赏心悦目。

　　他步伐迅速，一剑直直冲向女鬼，后者却只是一味的躲避未见还手，逐渐处于下风。看出这点的苏时漓心中疑惑，明明刚刚那女鬼就像是要她命一般坚决，可现在面对言昭却是只退不进。

　　为何呢？

　　女鬼绕至男人身后，原想逃跑却又被那白寰束缚动弹不得，她尖锐的声音悲鸣着，下一秒便在剑影之下灰飞烟灭，徒留下一条白寰躺在地上，安安静静。

　　见状，苏时漓赶忙从车底爬了出来越过言昭捡起了地上那薄薄的绸缎，言昭只见她从腰间的包中抽出一张陈旧的符纸，眨眼间，不知她在念着什么咒语那符纸居然自燃起来，连带着她手中的白寰一同燃烧，红烟升向了天空，在即将突破云际之时消散，仿若一声挥之不去的叹息包裹住了整座杞子山。

　　苏时漓看着红烟消散的那处，面色平静。

　　“你说她是怎么死的呢？”她转过头看向言昭，眼中带有不解。一条简单的白寰，葬送了她的两次性命，是因亦是果，令人唏嘘。

　　“我只知再待下去，我们都必死无疑。”

　　冷笑话吗？一点也不好笑。

　　言昭收起了剑走向马车，目光在苏时漓的马上短暂的停留了几秒便要抬腿上车。苏时漓一看，心中大喊不妙，连忙跑过去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动作被人止住，言昭不满的看向一旁的女人，问道：“还有事吗？”

　　“我害怕！”她轻轻蹙眉，一双凤眼灵动又可怜。言昭扯起嘴角转过身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刚刚姑娘可不像是害怕的模样？”

　　见他这样说，苏时漓立马反思自己刚刚的演技，自认为没什么差错，只觉得他在刁难她，小脸苍白。

　　“那是因为你看起来就很厉害，所以我不害怕。”

　　言昭眉头紧皱，他自觉自己摊上了个前所未有的麻烦。

　　车帘被掀起一个小角，荣升自里探出一个头来，见他们二人如此又悄悄地缩了回去，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苏时漓咬着唇，手指紧紧抓住他的衣袖不愿放手，“我经常来这里采药所以对这里的路很是熟悉，我可以帮你们走出去！”

　　原本已经打算将她紧抓的手甩下的言昭动作一顿，他忽然想起车夫刚刚说的前路有坑所以得绕路，但是看着暗沉的天，距离天黑应该只有不到两个时辰，他们必须得加紧速度。

　　车夫耳聋，沟通的确不便。他沉思着，又闻女人可怜地说道：“你怎么忍心丢下我？”

　　苏时漓现实中身体便不好，说来也奇怪，穿到这个世界之后也依旧如此，整个人瘦弱苍白，不懂系统为什么执着于要还原宿主面貌。

　　“求求你了。”她还在恳求，言昭懒得再听她多说，索性直接点头，然后闪身让她上车自己则坐在车外亲手操控马车。

　　苏时漓让他等一等便跑向一旁，她摸了摸自己的马儿把背篓挂在了它的身上，温柔地说道：“绳子很长，包子你乖乖跟着，注意安全。”

　　言昭垂眸看着她的所做所为，没有不耐与催促，也没有其他的表情，只是冷冷的坐在一旁注视着。等到苏时漓做好一切上了马车之后，他才“驾”的一声，车轮开始再次滚动起来，一切风波都被抛之身后，留在了原地。

　　他又戴上了那副银色面具。

　　“山头庙，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