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陻

2、渊薮

　　月光在药渍上凝成蛛网状的咒纹。夏油杰的指尖刚触碰到窗框，整面落地窗突然爬满冰晶。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冰霜中扭曲变形，十六岁穿着高专制服的幻影从镜面深处浮出，额头的缝合线正渗出黑血。
　　“教主大人。”幻影的声音是少年时期自己的声线，却带着真人特有的黏腻感，“你在害怕什么呢？”
　　夏油杰的咒灵操术瞬间发动，虹龙却穿透镜面扑了个空。
　　冰晶突然爆裂，无数记忆碎片裹挟着咒力刺入太阳穴……
　　他看见2017年新宿街头，五条悟的「茈」擦过自己耳际时，对方苍蓝瞳孔里破碎的月光；看见2018年深夜的医疗室，硝子解剖他留下的断指时，手术刀尖挑起的咒力残秽；最后是三天前的梦境，五条悟被注连绳吊在薨星宫穹顶，浑身咒纹如活物游走。
　　“你连自己的记忆都分不清了吗？”幻影贴着他后背轻笑，手指爬上他腰间匕首，“需要我帮你切开看看？”

　　夏油杰反手将匕首刺入幻影咽喉，却听见熟悉的闷哼。冰镜轰然炸裂，五条悟真实的血溅在他颈侧，无下限术式的屏障在最后一秒撤去。
　　“咳...真是热情的欢迎仪式。”五条悟捂着渗血的伤口后退，白发间沾着未化的冰晶，“三年不见，杰的见面礼越来越有创意了。”
　　夏油杰的虹龙僵在半空。
　　月光将五条悟的影子拉得很长，那件绣着咒灵纹样的高专制服下摆沾满泥泞，仿佛刚从某个时空裂缝中跌出。
　　最刺眼的是他颈间缠绕的注连绳，与夏油杰梦中看到的如出一辙。
　　“幻觉？”夏油杰的咒力在经络中逆流，药效未退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还是那群老东西派你来...”
　　五条悟突然闪现到他面前，染血的手掌贴上他心口。无下限术式穿透袈裟，精准包裹住那颗因药物而紊乱的心脏：“三年零四个月又十八天。”六眼在黑暗中泛着幽光，“杰的脉搏比叛逃那天快了13次/分钟。”
　　虹龙在咒力激荡中消散。
　　夏夜的风裹挟着咸涩的雨气涌进室内，夏油杰闻到五条悟身上混合着血腥与焦糖的气息，是硝子实验室消毒液的味道，掺着喜久福特有的甜腻。
　　“你杀了几个长老才闯进来？”夏油杰握住他手腕，指尖陷进注连绳的纹路。
　　“三十七。”五条悟的呼吸拂过他耳垂，"或者三百七？记不清了。
　　“突然发力将人按在墙上，膝盖顶开他双腿，“毕竟看到那些咒具库里的东西后，稍微有点失控呢～”
　　夏油杰的后脑撞在隐藏式咒符上，触发警报的红光瞬间淹没房间。
　　他在刺目光线中看清五条悟锁骨处的烙印，是盘星教处刑叛徒用的「蚀骨印」，此刻却诡异地与自己的咒灵操纹共鸣。
　　“你故意被烙上...”夏油杰的咒力开始暴走。
　　“因为这样最方便定位啊。”五条悟咬开他襟前的盘扣，舌尖舔过三年未见的疤痕，“杰在每一个叛徒身上都种下追踪咒纹，却唯独漏了自己。”
　　警报声戛然而止。
　　夏油杰听见真奈美在门外倒地的闷响，看见五条悟的咒力丝线正顺着门缝收割生命。最忠诚的教徒们像被抽离灵魂的人偶，接二连三栽倒在月光里。
　　“住手！”夏油杰的咒灵操术全开，特级咒灵「玉藻前」的狐尾却穿透五条悟虚影。
　　“晚了哦。”五条悟的唇压上他颈动脉，注连绳突然收紧，“从你喝下那瓶掺了星浆体残液的药剂开始，整个盘星教就已经是我的生得领域了。”
　　夏油杰的瞳孔收缩。
　　他看见月光化作液态咒力在地面流淌，教徒们的尸体正融化成血色符咒。
　　五条悟的六眼浮现出他从未见过的纹路，是星浆体事件后天内理子眼中最后的闪光，被无下限术式刻印成了永恒。
　　“你吞噬了同化失败的...”夏油杰的质问被吻封住。
　　这个吻带着铁锈味和药液的苦，五条悟的牙齿咬破他舌尖，将某种温暖的能量渡入他体内。
　　“是杰先开始的。”五条悟舔去他唇角的血，“用我的六眼刻印做咒灵操术的引子，用我的记忆温养叛逃的野心...”注连绳突然燃起苍炎，将两人缠绕成茧，“现在轮到我来收取利息了。”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茧房时，夏油杰在剧痛中看清真相。那些所谓的幻觉药物，实则是五条悟通过高层间谍植入的咒力种子；每月发作的病症，是对方在远程调试他们之间的咒力共鸣；就连三年前收到的袈裟，内衬都绣着反向刻印的束缚术式。
　　“你算计了...三年...”夏油杰的咒灵操纹正被六眼刻印反向侵蚀。
　　“是十二年哦。”五条悟抚摸他后颈新浮现的契约咒印，“从贵船神社的初吻开始。”
　　突然咬住他喉结注入咒力，“现在，让我们把错位的齿轮...重新咬合吧。”
　　盘星教的晨钟在血泊中响起，幸存的教徒们看见教主室的落地窗全部爆裂。
　　漫天玻璃碎片中，白发咒术师抱着昏迷的教主踏空而行，黑色袈裟在朝阳下燃烧成灰烬。
　　那些灰烬落在樱花树上，催生出逆季节的黑色花苞，每片花瓣都流淌着无下限术式的苍蓝光晕。
　　而在无人得见的维度里，夏油杰的灵魂正坠向五条悟用十万亡灵编织的咒力深渊。无数记忆光球中，十六岁的他们仍在樱花树下相视而笑，却不知命运的丝线早已打成死结。